李洪峰
内容提要:
摩洛哥自1956年独立以来一直谋求非洲大国地位。在摩洛哥外交战略中,撒哈拉以南非洲政策占据着非常重要的地位,其核心内容保持了相当大的延续性。进入21世纪以来,摩洛哥国内的政治稳定和经济发展为其扩大在撒哈拉以南非洲国家的影响力提供了良好条件。摩洛哥结合双边外交与次地区组织外交,推动经济外交和和平安全合作,加强了与中西非传统友好国家的关系,取得了一定的成绩。在此过程中,摩洛哥也面临着包括自身综合国力提高在内的诸多挑战。
关键词:
摩洛哥;撒哈拉以南非洲经济外交;和平安全合作
摩洛哥位于非洲西北角,战略地位重要,在国际贸易航线上扮演着不可忽视的角色。其历史文化集阿拉伯文化和柏柏尔文化特色于一身,又受到法国文化和西班牙文化的影响。1912年,摩洛哥成为法国的保护国,1956年摆脱殖民统治获得独立。独立伊始,摩洛哥就将在非洲事务中扮演积极角色确立为自己的外交目标,认为自己既是阿拉伯国家,也是非洲国家,不能无视非洲事务。这一认知成为摩洛哥非洲政策乃至其整个外交政策的基石40,并延续至今。摩洛哥2011年新宪法前言中明确写明,摩洛哥王国坚持“加强与非洲人民与国家之间的合作和团结关系,特别是萨赫勒和撒哈拉国家”。
在摩洛哥非洲政策当中,撒哈拉以南非洲政策是重中之重。摩洛哥在该区域拥有一定的影响力,特别是与中西非国家之间的政治、经济和文化关系自二战以来不断得到巩固和加强。本文将在简要梳理20世纪后半叶摩洛哥与撒哈拉以南非洲关系的基础上,对其21世纪以来的撒哈拉以南非洲政策进行综合评析。
1.20世纪后半叶摩洛哥的非洲政策
美国西北大学教授约翰·汉维克(John O. Hunwick)认为:“摩洛哥与撒哈拉以南非洲保持了悠久的文化、经济和政治关系。伊斯兰教在非洲的传播尤其推动了二者之间文化和知识关系的发展。无论是在文字风格方面,还是在研习典籍方面,摩洛哥的影响在西非国家十分突出。……而发源于摩洛哥的文化知识流传到黑非洲,经过扩展和丰富的过程再回到摩洛哥,又给予了摩洛哥以回报。”(Hunwick 2014)这种深层次的历史宗教文化上的息息相通是摩洛哥重视与该区域关系的历史由来,也是摩洛哥外交能够在撒哈拉以南非洲有所作为的历史文化依托。
摩洛哥独立之初对非洲的重视首先表现在对非洲各国独立运动的坚定支持和对非洲一体化的大力推动上。第一任国王穆罕默德五世(1956—1961)奉行独立自主和不结盟原则,反对一切形式的殖民主义,与非洲独立运动领导人保持密切合作。1958年,他发起阿克拉(加纳)非洲领导人会议,呼吁非洲大陆的解放。1960年刚果(金)危机爆发,摩洛哥派军队参加了联合国在刚果(金)的维和行动,支持其领土完整。1961年,穆罕默德五世联合纳赛尔(Gamal Abdel Nasser)、杜尔(Sékou Touré)等非洲领导人召开卡萨布兰卡会议,通过了强调非洲领土完整、非洲国家紧密合作、反对殖民主义的《非洲宪章》,成为摩洛哥外交的标志性事件。卡萨布兰卡会议直接推动了非统组织的成立,摩洛哥成为其创始国之一。在非统框架内,摩洛哥继续从物质上和军事上支持撒哈拉以南一些国家的解放运动。1972年,在非统第九次峰会上,摩洛哥国王宣布个人出资一百万美元,以将非统用于支持民族解放运动的预算提高50%(Barre 2010:20)。这一系列举措奠定了摩洛哥在非洲独立和非洲一体化进程中的地位,提高了摩洛哥王室在非洲的影响力,为其能够参与此后非洲国家间冲突或国内冲突的斡旋与调解提供了较为坚实的基础。
在此过程中,摩洛哥国王的个人角色不容低估。从公元8世纪起至今,摩洛哥君主一直是穆斯林领袖,在撒哈拉以南地区拥有一定的威望,并与之保持了密切的高层往来。摩洛哥社会科学研究中心(Centre des Etudes et Recherches en Sciences Sociales)学者阿布代拉齐兹·巴尔(Abdelaziz Barre)甚至认为,“穆罕默德五世和哈桑二世与一些非洲领导人的私人关系在双边关系的建立和发展中发挥了决定性的作用”,其中包括几内亚领导人杜尔、塞内加尔领导人桑戈尔(Leopold Senghor)、加蓬领导人邦戈(Omar Bongo)、马里领导人基达(Mobido Keita)和加纳领导人恩克鲁玛(Kwane N'Krumah)等。(Barre 2010:11-72)值得一提的还有,摩洛哥国王在1960年—1962年给予了未来的南非领导人曼德拉在培训和物资方面的支持,为此后摩洛哥开展与南部非洲的交往提供了一定的良好条件。41
非洲各国先后获得独立,但军事冲突频发,和平与安全问题形势仍然严峻,成为摩洛哥积极参与非洲事务解决的一个重要领域。整个20世纪70年代至80年代,摩洛哥脱离了联合国行动框架,其在非洲事务中的直接军事介入一方面表现出其支持非洲国家领土完整的立场,另一方面也体现着其在冷战背景下对西方阵营的支持。1977年,摩洛哥曾介入贝宁的内部政治冲突,受到当时亲苏的贝宁政府的指责和联合国安理会的质疑。同年,摩洛哥应刚果(金)政府要求,派兵介入其与安哥拉的领土争端。90年代,摩洛哥改变态度,比较重视在联合国框架内参与维和行动,以此提升自身在国际安全合作中的地位。(肖克2008:365)1992年—1993年,摩洛哥派出一千多名士兵参加了联合国在索马里的维和行动,其中包括医护人员;1999年,摩洛哥参加了联合国在刚果(金)的维和行动。
摩洛哥与撒哈拉以南非洲国家的双边关系得到全面强化则是从70年代后半期开始。经济合作、技术合作和培训合作均提上日程。摩洛哥的主要合作伙伴大都集中在西非和中非,包括塞内加尔、加蓬、几内亚、刚果(金)、刚果(布)、尼日利亚、多哥、尼日尔等国,与之签订文化、航空、通讯、援助、投资等合作协议42。1976年成立的摩洛哥出口促进中心(Centre Marocain de Promotion des Exportations)在双边经贸交流中扮演主要角色,也是摩洛哥执行非洲政策的第一家支柱性机构。
1984年,摩洛哥因西撒问题退出非统组织,使双边关系在其外交政策具有了更高的地位。从摩洛哥独立起,领土问题一直影响着其周边关系和非洲政策。尤其是哈桑二世(1961—1999)即位后抱有建立大摩洛哥王国的雄心,而周边以及西非国家都接受了殖民时代留下的边界,这影响了摩洛哥与阿尔及利亚(关培凤2011:47-52)、毛里塔尼亚等国的关系。哈桑二世作风强硬,在西撒问题上毫不退让。在此背景下,撒哈拉以南非洲国家成为摩洛哥继续参与非洲事务、弥补缺席非盟导致的行动空间缺失的重要途径。
为加强双边合作,体现摩洛哥对撒哈拉以南国家的支持,1986年成立的摩洛哥国际合作署(Agence Marocaine de Coopération internationale)成为摩洛哥非洲政策的又一支柱性机构,其主要任务是向非洲合作伙伴提供各类人员的教育和技术援助。90年代,摩洛哥对非关系继续升温,仅90年代前五年就与非洲国家共签署150余项合作协议,而从独立到1987年所签协议总数只有120个43。但是,由于撒哈拉以南非洲经济相对落后,与摩洛哥的贸易额较小,并非摩洛哥最主要的产品出口地。
综上所述,20世纪后半叶摩洛哥非洲政策目标明确,行动积极,但是其自身领土问题、非洲国家政治经济发展阶段等客观条件制约了其行动空间和实际成效。
2.21世纪以来摩洛哥撒哈拉以南非洲政策的发展
1999年,穆罕默德六世即位,摩洛哥非洲政策的地位和基本内容得到延续。2004年7月30日,穆罕默德六世在讲话中称:“非洲处于我国外交政策的核心地位,我国将加强与全非洲兄弟国家的关系,特别是与其中最不发达的国家,促进非洲发展新伙伴计划目标(NEPAD)的实现,参加联合国维和行动,捍卫萨赫勒地区和整个非洲大陆的和平与稳定。”44撒哈拉以南非洲政策在其中仍占据最为重要的地位,也更多地借力于国际多边合作平台。随着非洲形势的变化发展,摩洛哥不但继续重视双边外交,也加强了针对非洲次地区组织的外交活动,并努力将二者结合起来,扩大自身影响力。在此框架下,经济外交与和平安全合作是摩洛哥撒哈拉以南政策的两大支柱内容。
2.1 双边外交与地区组织外交的结合
摩洛哥努力用双边外交和地区组织外交两条腿走路,为经济外交和和平安全合作提供良好的基础。但在当前阶段无论从行动空间还是从交往效果上看,前者的重要性明显高于后者。正如法国观察家所指出的:“紧密的双边外交关系是摩洛哥在撒哈拉以南非洲实施新时期外交战略的基石。”45
首先,高层访问的频率体现了双边外交的重要性。2001年起至今,穆罕默德六世几乎每年都出访撒哈拉以南非洲。主要对象国仍然是中西非的传统友好国家。以塞内加尔为例,国王曾分别在2001、2004、2005、2006、2008、2013年访问塞内加尔。2014年2月—3月,国王访问了马里、科特迪瓦、几内亚和加蓬四国。
其次,双边协议数量的不断增加体现了双边外交的成果。摩洛哥与相关国家签订的涉及经济发展、文化合作、消除贫困、援助、减债等内容的协议数量不断增加。仅2003年一年,摩洛哥与撒哈拉以南国家就签署了270项合作协议46。2014年摩洛哥国王访问非洲四国期间,与马里签署各类协议17个47,与几内亚签署协议21个48,与加蓬签署协议24个49,与科特迪瓦签署协议26个50。
第三,从经济合作向经济、技术、人文的全面合作发展体现了双边外交内容的多元化趋势。技术合作日益成为摩洛哥凸显与撒哈拉以南国家团结互助、进行南南合作的领域。摩洛哥国际合作署所承担的协调和实施工作不断增加。以其管理的进修奖学金为例,2009—2013五年中,它向与摩洛哥有合作协议的非洲国家提供了1337个为期10个月的奖学金,涵盖科研、干部培训、外交、司法、传媒、安全、旅游、卫生、经济等诸多领域,其中大部分进修人员来自于撒哈拉以南地区。51穆罕默德五世大学等摩洛哥知名高等学府和研究机构则承担了具体的培训合作工作。同时,技术合作所包含的高校交流、技术培训、实习平台等内容也促进了摩洛哥和撒哈拉以南非洲之间的人文交流。
非洲各次地区组织日益活跃,摩洛哥最为重视的仍是与自身有传统合作关系的区域,西非经济共同体(CEDEAO)、西非经济货币联盟(UEMOA)和中非货币与经济共同体(CEMAC)是其最主要的合作组织。摩洛哥自2005年起就是西非经济共同体的观察员国家。此外,摩洛哥还于2001年加入了萨赫勒—撒哈拉国家共同体(CEN-SAD),但在该组织中影响力比较有限。
发展与次区域组织的经贸关系是摩洛哥的主要努力方向,但是在这方面成效尚不显著。2000年起,摩洛哥与西非经济货币联盟开始就达成贸易和投资优惠进行谈判,2008年第9轮谈判时曾达成一项草案,但至今未能实施。摩洛哥学者阿米纳·达菲(Amine Dafir)指出:“摩洛哥与西非经济货币联盟的协议没有能够实施,是因为联盟的部分成员国认为本国经济尚无法应对摩洛哥企业的竞争,希望预先设定好价格与规则机制。”(Dafir 2012:73-83)此外,萨赫勒—撒哈拉国家共同体的自贸区协议也尚处于谈判状态。52
2.2 经济外交与和平安全合作两大主题
进入新世纪以来,摩洛哥政治平稳,经济发展良好,阿拉伯之春也并没有影响到摩洛哥社会的稳定,这为摩洛哥推行经济外交、参与和平安全合作提供了良好的先决条件。
2.2.1 经济外交的进展
2001年以来,高层互访带动了摩洛哥与中西非国家之间在渔业、农业、贸易、旅游、城市化、水利、能源等领域中合作的增加。摩洛哥国王每次出访撒哈拉以南非洲国家,几乎都伴随着各类经贸合作协定的签署。而摩洛哥驻非外交机构在其中也扮演了积极的角色:“使馆是摩洛哥经济外交的核心行为主体,能够在当地积极介入,提升国家形象。……商务参赞在双边战略关系中扮演中心角色,为摩洛哥企业提供支持。”(Dafir 2012:73-83)在良好的政治关系推动下,摩洛哥企业、包括私有企业在西非国家也比较活跃。2014年,摩洛哥一家企业获得在塞内加尔首都达喀尔郊区建设保障房小区的许可,这个项目是塞内加尔“一个塞内加尔人有一个屋顶(Un Sénégalais, un toit)”计划的一部分。摩洛哥企业代表团还参加了2014年科特迪瓦投资论坛,表现出对参与当地经济建设的积极姿态。这两件事情被摩洛哥官方视为2014年摩非经贸关系中的两件大事。
穆罕默德六世推行的经济外交成效明显。2000年摩洛哥对非贸易逆差720万迪拉姆,而2010年则实现了27亿迪拉姆的顺差。(Dafir 2012:73-83)摩洛哥是非洲仅次于南非的第二大投资国。无论是从产品出口还是从投资看,撒哈拉以南国家在其中都占据了较大比重。2013年,摩洛哥向撒哈拉以南非洲的出口占整个对非出口的63.9%。53根据摩洛哥外汇交易局(Office des changes)的数据,2013年,摩洛哥在非洲的直接投资约为12亿迪拉姆(约合1.5亿美元),占其海外投资总额的44.1%,其中撒哈拉以南非洲所占比重为97.8%(具体数据见下表)。2008年—2012年期间,摩洛哥的直接投资集中于塞内加尔、马里和几内亚等国。2013年,撒哈拉以南非洲国家接受摩洛哥直接投资最多的国家依次是科特迪瓦、多哥和毛里求斯。从地理分布上看,摩洛哥也开始努力向传统友好的中西非国家以外的地区开展投资和经贸合作,但成效尚待观望。(www.xing528.com)
摩洛哥在撒哈拉以南非洲直接投资(2008—2013)54
单位:百万迪拉姆
在促进经济合作方面,摩洛哥官方日益重视智库的角色。2003年,法国学者阿兰·昂迪勒(Alain Antil)在研究摩洛哥与非洲经济和技术合作关系时曾批评称,摩洛哥智库机构和研究机构,如1989年成立的穆罕默德五世大学(Université Mohammed V-Souissi)非洲研究院(Institut des Etudes Africaines),研究集中于展现摩洛哥的撒哈拉特质,而没有能够培养出真正了解非洲实地情况的专家。(Dafir 2012:73-83)55但是,这一情况已经得到改变。笔者2014年6月在摩洛哥实地访谈中了解到,目前非洲研究院和2003年成立的摩洛哥皇家战略研究院(Institut Royal des Etudes stratégiques)等摩洛哥官方智库,重视对非经贸政策研究,与西非国家相关智库机构合作密切,同时直接为摩洛哥企业在西非的贸易活动提供各种咨询服务。在促进经济外交方面,智库的角色已经有所扩大,还将继续发挥作用。
2.2.2 和平安全合作
1996年的摩洛哥王国宪法中曾明确指出,“摩洛哥决心为世界的和平安全问题贡献力量”。和平安全问题在摩洛哥非洲政策中的特殊地位从未动摇。2014年1月24日,在第五届“马拉喀什安全论坛”上,摩洛哥外交部秘书长纳赛尔·布里塔(Nasser Bourita)再次确认称,非洲大陆的安全和稳定是摩洛哥外交的首要任务56。从2000年以来摩洛哥的具体行动上看,摩洛哥主要从以下三个方面努力对撒哈拉以南非洲和平问题的解决做出贡献,力图借此成为非洲地缘战略的重要一极。
首先,继续走国王斡旋路线,发挥其个人威望。2002年,穆罕默德六世曾在存在边界冲突的几内亚、利比里亚和塞拉利昂之间进行斡旋,将孔戴(Lansana Conté)、泰勒(Charles Taylor)和卡巴(Ahmed Tejan Kabbah)三位总统邀请到拉巴特会谈,打破了三方拒绝坐到同一张谈判桌前的僵局。2007年,联合国的拉巴特峰会上,穆罕默德六世再次在马诺河(Mano)流域冲突的斡旋中发挥了重要作用57。2012年马里冲突后,穆罕默德六世于2013年9月出席了马里新总统就职典礼,并于2014年2月再次访问马里,支持马里北部危机的政治解决,并与马里分享摩洛哥在经济社会文化发展方面的经验。在中非动乱时,摩洛哥表示希望积极促进中非和平与秩序的重建,国王还就此与法国总统奥朗德进行了磋商。
其次,积极参与联合国框架下的维和行动。摩洛哥曾参加联合国在科特迪瓦和刚果民主共和国的维和行动,还积极支持和参与联合国的反恐行动。2005年,摩洛哥是最早接待联合国反恐委员会(CCT)特派团的国家之一,以此支持安理会第1373号决议的实施58。2009年,摩洛哥当选建设和平委员会(Commission de la Consolidation de la Paix)主席国。2012年12月,在担任安理会轮值主席时,摩洛哥支持了向马里派国际维和部队的决议,并向马里提供了人道主义援助和军事援助,主张从根源上解决萨赫勒地区的安全问题。2013年,联合国安理会通过第2127号决议,授权部署中非国际支助团,并授权部署在当地的法国部队采取必要措施。摩洛哥政府对此表示支持,并派兵参加了维和行动。除了联合国,摩洛哥也与北约和欧盟等组织保持和平安全合作。
第三,推动非洲地区维和力量建设。摩洛哥认为应该加强次地区组织在维持和平中的角色,并向其提供培训、物资等多种形式的援助。而西非经济共同体等地区组织也表现出了对摩洛哥发挥更大作用的期望。2014年4月,西非经济共同体委员会主席卡德雷-德齐雷·乌德拉乌古(Kadré Désiré Ouedraougou)访问拉巴特,表示希望摩洛哥政府在该组织的“地区协调与行动计划”(PCAR)中发挥更积极角色。该计划的主要内容是萨赫勒与西非地区安全及经济社会发展问题的跨国行动。
此外,基于摩洛哥在地中海西南地区和萨赫勒地区安全问题中的重要地位、摩洛哥与中东国家密切关系等因素,美法等国和欧盟都比较重视与摩洛哥的合作。这为摩洛哥在非洲和平安全事务中发挥更大作用提供了有利条件。以美国为例,2012年9月,摩美进行第一轮战略对话。2013年,穆罕默德六世访美时强调,摩美将在北非和萨赫勒地区进行反恐合作。2014年8月美非峰会之际,摩美签署了反恐援助框架协议,其中包括安全培训方面的三方合作内容59。美国在摩洛哥开设了多处军事基地,在包括西撒哈拉问题在内的一些非洲和平安全问题上都表示出对摩洛哥的较大支持。摩洛哥与其前宗主国法国在反恐等问题上也有密切合作与对话。(肖克2012:52-58)未来摩洛哥将会继续使用与大国的关系助推摩洛哥与非洲其他国家的合作。
3.摩洛哥撒哈拉以南非洲政策面临的挑战
2013年8月底,摩洛哥召开了第一次驻外使节大会。穆罕默德六世在大会上提出了要为摩洛哥外交注入新的活力,要求外交团队加大力度,用具体的行动和创意来促进摩洛哥国家形象的提升,推动与外国公民社会之间的对话,加强兄弟国家之间的团结,保护国家领土完整,推动经济外交。这表明,摩洛哥的基本外交路线没有改变,其中撒哈拉以南非洲政策的地位也没有改变,但效率仍有待提高,摩洛哥为此需要应对一系列的问题与挑战。
首先,西撒问题的牵制将继续影响摩洛哥在非洲的影响力,回归非盟的问题仍然突出。摩洛哥的传统合作伙伴,如塞内加尔和马里,近年来都呼吁摩洛哥重回非盟;也有少数非洲国家转变立场,如毛里求斯,放弃了对“阿拉伯撒哈拉民主共和国(RASD)”的承认。摩洛哥2007年所提出的西撒高度自治方案未能得到西撒哈拉人民解放阵线的认同,该问题仍处于僵局之中。虽然摩洛哥以非成员的身份继续派代表团参加非盟峰会,借此机会开展双边外交,施加对非盟事务影响力,同时充分利用各类非洲主题的国际会议的机会发声,但是随着非盟机制的逐步完善,在非洲和平与发展方面发挥的作用越来越大,缺席非盟造成的掣肘之力也会越来越大。因边界问题导致的与阿尔及利亚交恶以及阿拉伯马格里布联盟(UMA)的无所作为,也使摩洛哥无法依托这一联盟本应发挥的政治经济合力。目前,摩洛哥依靠双边关系和与地区组织的关系的策略并不能从根本上应对这个问题。
其次,来自摩洛哥和撒哈拉以南非洲国家自身综合国力的制约。摩洛哥近年经济增长稳定,2013年GDP增长率为4.4%,但人均GDP仅为3109美元,为中低收入国家。60其对外援助的额度相对比较有限。摩洛哥自身的经济结构导致其出口产品种类较少,向非洲出口的产品主要来自食品工业、化学工业、炼油业、机械设备等领域。非洲国家经济水平较低,进口能力也非常有限,2013年,对非出口在摩洛哥对外贸易总额中仅占6.4%。61摩洛哥在撒哈拉以南国家进行直接投资的领域数目也不多,2012年—2013年主要集中在银行、地产、保险、通信等行业,而在工业、能源和资源、工程及贸易方面仅有零星投资。62这限制了摩洛哥与西非经济共同体等组织开展自由贸易、实施互惠政策的努力。
第三,摩洛哥在撒哈拉以南非洲的影响力从地理分布上看有待进一步地平衡。摩洛哥的合作伙伴国家多是中西非法语国家,与其拥有共同的历史宗教背景和类似的殖民经历,也包括南非、安哥拉等部分英葡语国家,但是无论在政治还是经济上,与后者双边关系的规模都有待提升。摩洛哥政府还需要制定加强与英葡语国家合作的具体行动方案,以及与相关地区组织的合作来拉近与其英葡语成员国之间的距离。
最后,摩洛哥要扩大在撒哈拉以南非洲的影响力,还需要面对来自西方国家和新兴国家的竞争。虽然摩洛哥主张三方合作,通过与美国、法国、欧盟等国家和次地区组织的多边合作来积极参与撒哈拉以南非洲事务,其官方并不把西方大国视为竞争对象,但不可否认的是,西方大国在非政治经济军事方面挤压了摩洛哥的外交空间,而来自新兴国家的产品、投资以及在和平安全问题上的更多介入更是向摩洛哥的经济外交提出了挑战。
结语
在未来相当长的时期内,摩洛哥仍然会发挥其地缘政治优势,坚持撒哈拉以南非洲政策在其外交战略中的重要地位,努力与中西非伙伴国家形成命运共同体。除了加强双边政治与经济关系,摩洛哥也开始重视与该地区国家公民和社会的对话,应对科技革新背景下国与国之间多层次沟通方式的变化,以此来巩固传统友好关系。此外,摩洛哥“向南看”的政策将会更紧密地与“向地中海以北看”和“向大西洋西岸看”结合在一起,并进一步考虑到中国等新兴大国在非存在的因素,以更好地实现成为非洲大国的外交目标。
参考文献
关培凤.摩洛哥与阿尔及利亚领土争端及其解决探析.《西亚非洲》.2011(2):47-52.
肖克.摩洛哥与法国关系的发展变化.《西亚非洲》.2012(6):52-58.
肖克.《摩洛哥》.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08.
Barre A. « Les relations entre le Maroc et les pays d'Afrique subsaharienne ». In: sous la direction de Farah Y A El, Dkhissi S et al. La coopération Maroco-africaine. Rabat : Institut des Etudes Africaines, 2010.
Dafir A. « La diplomatie économique marocaine en Afrique subsaharienne : réalités et enjeux ». Géoéconomie, 2012 (63) : 73-83.
Hunwick J O. Les rapports intellectuels entre le Maroc et l'Afrique sub-saharienne à travers les âges. Rabat : Publications de l'Institut des Etudes Africaines, 2014.
李洪峰 博士
北京外国语大学法语系教授
研究领域:法国外交,法语国家与地区国情,和平安全问题研究等
E-mail:lihongfeng@bfsu.edu.c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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