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道者为何?此则因学者派别之差而有种种不同之解释,然自形式方面而诠释之,则道要之为道路之义。人生日用不可离之道,与夫来往率由之康庄孔道同,此道之所以名,而为一般通行之解释。以后主要释儒教之道,而其他亦略及之。
意义 考其原始字义,吾人行动规范之道,即今日所谓德与一般熟称之道德。而在孔子以前,道德尚属分途。然则其意义如何?《周礼·天官》之宫正,有“会其什伍而教之道艺”一语。郑注:“道者先王之所以教导其民,艺礼乐射御书数之谓。”又《春官·大司乐》载:“凡有道有德者使教焉。”郑注以“道为多才艺而德为能躬行者”。又《周礼》冢宰之职,并言师儒,而于师言贤(以贤得民),于儒言道(以道得民)。而此所谓儒,即诸侯保氏之以六艺教民者。征之于此,则道当为艺术礼乐刑政之通称。故道与艺通常亦称道艺。以擅长道艺而称之为能者,擅长德行而称之为贤者。又《管子·君臣》篇,“道者上之所以导民”。《国语·吴语》韩注又以道为术,而曰“道者术也”。然则道为艺术礼乐刑政之称,更无疑义。我国物徂徕氏,以道为统名而其言如下。“道统名也,此自人之所率由者言之。盖道为古先圣王之所立,使天下后世之人由之而行,而己亦一步一趋,罔取逾越。故借喻于通行之康庄而名之为道。内自吾人孝悌仁义之行,外至国家礼乐刑政之大,合而名之,故曰,道统名也。”(《辨道篇》)盖举道德全体之总名而一以赅之。
与道关联而不可不知者为德。《礼记·乡饮酒》篇,则以德为得,即得道于身之意。观其言曰:“德也者得于身也。”故曰:古之学术道者,将以得身也。此则结合道德二字而为一体之道德。
由上述诸论加以己见而阐明之,其意则如下解。
广义之道,为道德全体总括的名称,亦即物徂徕氏统名之谓。盖吾人习常合道(狭义)与德而称之为道,一切反于忠孝仁义而目之为不道德,则一般之所公认也。
虽然从狭义之解,则道与德未能强同,其相异之点则如下述。
其一,道为客观的而德为主观的。即一言道,显然为客观的法则,与吾人日常所由之路无异。反之而德为主观的,《礼记·乡饮酒》所谓“德者得也”,即此之谓。故人而体道于生活体之自身时,即名为德。
其二,德为个人的而道为社会的。何则,德之内容,不待言为道之自体,如是则德与道为一致,而德为道之个人获得的结晶,在个人个性存在之范围,而德之胚胎共具焉。换言之,德为诸多异中心的形成。道则起乎个人而为社会的。因而为社会全体一致之规范,无例外之原则。以此较德,在个人行动之范围,无强合于他人之理由。
其三,德为有限的,个体灭亡而德之体亦同时消灭,道为无限的,与社会(民族)共垂久违者也。固然立德不朽,其人虽死,非无几许之影响。圣人之“生荣死哀”,其明证也。但此非德之自体而为其影响,其体则早随个人之死亡而消灭矣。而道为超个人的永久的存在,此当然为社会自体之本质。但道亦非固守旧质,不改新机,彼则伴社会人人之新陈代谢,而与世代之变迁共其进化者也。其体无限,不似德为有限的,而生命力之悠久,几为不朽之原则。此则稍谙社会学者之所共认也。
依据上述诸点就狭义之道而下定义时,当如下说。“道者德之概念而为客观社会活动的规范,一切习惯、风俗、礼乐、刑政,皆其具体的表征也。”
虽然道德本非有二,即非并立主观、客观之两者。盖根本原理不当有二故也。所谓主观的德,客观的道,不过为讲说上之便利。读者幸勿误解可也:
原始儒教之道 儒教之道,略言之为儒道,此外亦时称为尧、舜、文、武、周公、仲尼及其他圣人、先圣、儒者之道。盖此道发于尧、舜,经禹、汤、文、武、周公,至孔、孟而集大成者也。固然此外儒教之道,不无与此异趣者,荀子、宋儒之道是也。
原始儒教(至孔孟时代)之道,其特色比之其他老庄、宋儒之道,显然为形下、实践的特质。盖老子以自然之道为道,宋儒以本体界之理为道,而此则以日常人偷之道为道。固然虽儒教亦不能置天道地道而不言。然而与老庄一派及宋儒等,假定本体界之大道,然后由此而演绎人道,二者显然异趣者也。盖儒教之道,以道为基础而着眼于性,更进而到达于天地之道故也。要之二者一则为演绎的,一则为归纳的,其实质则大相迳庭焉。
然则原始儒教之道为何?先就三代观之,其最为卑近者,不外以五典、五品、五教等语,而表明日常实践之彝伦。至五典、五品、五教为何,至今仍属茫然。但此为当时人道之自身,毫无可疑之余地。而其原理,不外一中之观念。即人而能为无过不及之行动,则于任何方面之彝伦,敢信其无应付失当之处。所尤为重要者,为父母兄弟亲子间之“义、慈、友、共、孝”之五者。后世之五伦五常说,即于此发其端。而此卑近的日常彝伦之道,随社会之发达与文化之进步,内外扩充,至周则成“郁郁有文”之观。周之文即周之礼也。前言道为礼乐刑政客观的彝伦,于此益得其理由之所在矣。
进而言之,以道为礼乐刑政,而其本义,存在于礼乐刑政原理之自身,自不待言。从原理方面研究此道者,为孔子其人。彼之“祖述尧舜、宪章文武”诸语,即昭示此理于吾人。何则,孔子之道,一面基于三代以来之伦理,一面存于客观规矩之礼乐,至为显著者也。
所谓孔子之道为何?直言之为仁,缕述之为君臣、父子、夫妇、兄弟、朋友、五伦之道,即义、亲、别、序、信之五常。但孔子于口语上,不曾连称此五者,而实则一一具备于其思想之中。故分其目为五,或更增多,要之不外一仁。故曰:“吾道一以贯之”。又此仁为道之质素的表明,客观的表明则为礼,更形式的规定则为中庸。要皆道之同实而异名也。(参照第三篇“《论语》研究”)
孔子之道为仁之一字,子思以诚及中庸之语表明之,更分为五达道,孟子则以仁义二者表之。孟子之仁义,详述之为仁义礼智,以五伦之名称分之,为亲、义、别、序、信。此五伦五常,实为原始儒教之道。然无论为仁、为诚、为仁义,要之为义、亲、别、序、信之本体也。
次之问题,即道之起原如何?换言之即道何自起,如何而生之问题。
对此问题,主要与以深远(哲理的)解释者,不在孔子而在子思、孟子。换言之,即不始于《论语》而始于《中庸》《孟子》。盖两者将孔子大成之道而使成为有系统之合理化、组织化为任务者也。此于《中庸》一书最为显然。
先论道如何生之问题,依儒教—子思、孟子—之说,则此实渊源于人之本性,子思“率性之谓道”、孟子“良知良能”之发现,其谓此也。故道亦可谓为本于“人性之固有”而生。此与老庄之道“本之自然”者大异其旨。而荀子则以道(礼)为由于圣人之伪作,一面。又认其发出于人类之德性,此亦可为道原人性之一说。故孟子对告子仁内义外之论,而以义亦为内,其言“仁义礼智,非由外铄”,即其明证。又道既出于性,自为吾人日常率由而莫能外。《中庸》所以又言“道者不可须臾离也,可离非道也”。其意义至为明了。
虽然所谓性者,不仅如孟子之德性,而亦兼有荀子情欲即《周书·召诰》节性之一面。因而依其本性而行,欲以放射道之异彩,发挥道之真义,毕竟为不可能(今之自然主义,即此之类)。此道之修明所以为必要也。换言之,即由自然之道而点缀成人群之道为必要,而此惟圣人能之。此几经修明之“人伦之道”,换言之即自三代以来圣王之修明,更经孔孟大成之儒道。因而道者,亦得谓为本于人性之特有而发挥光大之者也。此特有之性,非饮食男女之欲,实为社会、道德本能所使然,孟子固曾言之矣。孟子又言道德萌芽之端,有恻隐、羞恶、辞让、是非之四者。函养而发挥之,其得成为完全之道(仁义),自不待言。(www.xing528.com)
以上仅言道本于性,尚未加以根本的说明。若再进而追溯人性之本源,则不能不归之于自然之理。然则其本源为何?儒教于此则始言“天”。即人与万物既同为天之所生,则其性亦当同发于天而与天道同体。而此之论理,与近世科学的伦理学之研究同趋。何则,哲学的论究,其归宿为能究明故也。
道之本源在天,《中庸》既明言之。所谓“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是也。又《易》亦言之,“一阴一阳之谓道,继之者善也,成之者性也”,依此思想,则人与天为同体。岂惟人与天为然,天地人三者亦皆同体者也。《易》曰:“立天之道曰阴与阳,立地之道曰柔与刚,立人之道曰仁与义。”为其明证。要之,道者本于人生之固有,鉴于天而修明之者也。此不言圣人之作为而言修明者,为表明道亦自然之所产,而非如荀子之所谓伪作者也。而惟此天为儒教究竟的根据。
此外儒教之道所谓仁及仁义,非无阐其本质之必要。而此已于“《论语》研究”“《孟子》研究”两篇详之,兹不赘言。
于此有当附陈者,因阐明孔道之真义,有不得不连类及之者,为老子之道。
如前所述,孔子之道,为吾人日常生活之彝伦,故其特色,在于卑近实践之一点。老子反之,以天地自然之道为道,而儒教所言之人道非真道。然则老子之道如何?依吾人之所见,老子之道,至少含次之三概念。(一)强去一切差别之相对,而为一无极绝对的本体;(二)为天地万物之根兀;(三)无名无象之冲虚体,同时而为一切定名著形之实在是也。
前述老子之道最重要之三概念,可以列老子之文义证明之。老子开端推言道之所从出,而归之于虚无至静。其言曰:“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故常无欲以观其妙,常有欲以观其徼。此两者同出而异名,同谓之玄。玄之又玄,众妙之门。”玄即虚无至静之总名也。老子又即无欲观妙而模拟其状态。其言曰:“道冲而用之或不盈,渊乎似万物之宗。挫其锐,解其纷,和其光,同其尘,湛兮似若存。吾不知谁之子?象帝之先。”此于无欲之妙,形容可谓宛肖。老子又申前万物之母,而有名之四大,即原本于混成无名之物。其言曰:“有物混成,先天地生。寂兮寥兮,独立而不改,周行而不殆,可以为天下母。吾不知其名,字之曰道,强为之名曰大。大曰逝,逝曰远,远曰反。故道大、天大、地大、王亦大。域中有四大,而王居其一焉。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毕竟自然之道,为唯一之道,故老子以此纯理哲学应用于人生,而唱自然主义,返真主义。盖以真道存于自然,而欲冥合此自然之粹美,到达于一切人事之理想者也。因而道德为离去仁义礼智之法则,而回归于赤子淳一之天真,政治为去刑罚法令之烦文而返还于无为自然之化育。其他摄生则归于寡欲,涩神而精一其气,而真生即解脱生死之境而以虚无之道为体者也。盖此为其当然之结论。兹再述其重自然而恶作为之言论如下。其关于尚自然者,如“道之首、德之贵,夫莫之名而常自然。…生而不有,为而不恃,长而不宰,是谓玄德”。其关于恶作伪者,如“天下多忌讳而民弥贫,民多利器,国家滋昏,人多伎巧,奇物滋起,法令滋章,盗贼多有”。又曰:“大道废,有仁义,智慧出,有大伪,六亲不和有孝慈,国家昏乱有忠臣,绝圣弃智,民利百倍,绝仁去义,民复孝慈,绝巧弃刑,盗贼无有。”此则又谆谆于去人为而返自然矣。
虽然老子之道,亦非全然否定人道。此于次之征引服部博士之文而知之。
补 老子之道如何—服部宇之吉氏
道之名为尚矣。原其始立,则自孔子、老子。老子之道与孔子之道有别。老子以道绝对无限之原则。故不可以相对之物名之。示有限之物名,不能用为无限之道称。故曰“道本无名”,而强名之则曰大,字之则曰道也。所以称为道者,先天地而存也。然然所谓“混成”何义?凡事之属于形而上者,则不可以混名之。一言混,则其道即非纯然形上的原则。此如《易·乾凿度》及《列子·天瑞篇》,“所谓气形质三者混沦相杂而未剖判”之情态,与儒教所谓“一元之气”同。但一元之气包含动静变化之物,而气中有理,理非超然于气之上也。老子则特抽出动静变化之理,名之为道。故老子之道,一面则自气形质三者之未判言之,一面则自其动静变化之理言之。由前言之,则万物皆自道生,由后言之,则万物皆依道而生也。万物既生之后,又统名之为道,此自气形质三者混沦未判之道来,以较动静变化之道,则此为总万物而名之道,范围之广狭,固自不同也。老子之道,常兼两面意义者以此。
万物皆自道生,其次序则先判于气,一气判而为阴阳,更生冲和之气。阴阳二气,性相反也,二气冲和而万物生。盖阳气之精成天,阴气之精成地,由是而天地生。冲和之气行于两间,天气下降,地气上升,二者有饱和之可能。天地二气合而人物成。儒教言天始之,地生之,或天生之,地成之。而老子则云道生之,德畜之,或物形之,势成之。盖德亦气也,万物依道而生,依气而养,天地二气合而万物形。形有上下四方,即空间之安排有定也。势由上下内外之相关而生,故曰:势成之。而动静变化之理无已,故万物之生生化化亦不已。生者以时而化,生化循环不已,此道之所以为大也。然则“物化”如何?曰,化而复归于本也。复本者,其即返还于自始混成之情态乎!即宇宙而复其天地未判之始,更由此情态而启新机乎!老子言天地悠久,不言宇宙之生化而言物之生化者此也。然则物之化复于天地而止,天地自身则无复于道之理。是故道生德养,实则仍为天生地养而已。于此意味,而道可作一天观,德可作一地观。道者,无知无情无意,其生化不已者,一皆自然而然。此道之所以为自然法则也。有此自然法则,万物以生以化,循环不息矣。万物之生,有自然之次第。生生之极而有人,人能返还于道,道之生化,为一大循环。人之所以能返于道者,谓其致虚守静,入于道而与道冥合也。致虚者,去我见而归自然,守静者,去私欲而清尘扰。盖万物之中,人最多知而亦多欲。知欲本自然所生,未可言去。唯人执我见而持私知,以己律物,欲随知动,遂去自然而日远矣。诚能去我见私知而返自然,则知为自然之大知,欲亦不出自然大欲之范围,至是遂与自然一致而与道冥合矣。此老子虚静之说也。以此处世,则物之来也不迎,物之去也不送,吉凶祸福成败利钝,皆去人力而返自然,忧喜悲欢,不形于心,动静行止,皆合于道,此仁义礼法之用也。
但老子所谓“从自然”,非否定社会生活,亦非否定国家生活也,社会国家亦自然形成也。而由虚静主义言之,则不用仁义礼法,人皆自足而全其生矣。盖仁义礼法,其过涉人为而违自然者,此自在排斥之数。老子之说,屡说兵刑,兵刑不得已而用之,尚不背于自然,岂有仁义礼法而独可绝对排斥之乎?唯其涉于人为者,则不能勉强迁就耳。其后庄子,于老子之道为更进一步,而其书喜诋圣人,击仁义,一细读之,则知其反对拘泥仁义之末节,而非迳反对仁义。非曾参史之行,而非迳非圣人。君臣之义,父子之恩,无所遁于天地之间也。要之老子之道,本自然而说仁义,孔子殊不类是也。(《东洋伦理纲要》四四至四八页)
荀子之道 同属儒教系统而异其道之解释者,为荀子与宋儒。今就荀子之道言之,荀子之道与孔孟之道异者,至少则有下述之二点。(一)道之起源;(二)道之本质。
先就道之起源观之,在孔孟则以道之本源在天,而受成于人性,盖德性为人生所固有也。换言之,则人性本善,道之渊源亦不外是。而荀子之道与此异趣。即依荀子之见,则道乃圣人之作为也。其言“为善者伪”,即其明证。彼以人性本恶,一放任之,则人类将有不能完其生活之势。因而荀子则重外部强制的设施,遵守此之各个人,于内部本质无何等之关系,此点则于孔子之道大异。何则,孔子之道,发于各个人之本性,是明明于内部本质有关矣,而其与荀子异者此也。
次比较其本质,则亦有显著之差异。即孔孟之道,起自本性之仁及仁义,详言之即五伦五常主观的道德是也。由依荀子之所见,则道之为道,显然属于客观方面之礼乐刑政。故孔孟之道为自律的道德,而荀子之道则为他律的道德。何则,彼之所谓道德,一如礼乐刑政之依达于客观的规律故也。吾国物徂徕氏之说,及后世刑名学派之道,皆所此旨。此则先天良心说与经验说本质相异所使然也。
宋儒之道 荀子之道,与孔孟之道有如上之差异。而其立说之为科学的(非形而上学的)则同。至于宋儒,于孔孟之思想,更加入老庄思想、佛教思想,因而成为一种特殊宋儒之道。
宋学起于周子,中经张、程等子,至朱子而大成之。今先说明朱子说中心之道的观念,依彼之见,则宇宙之本体,为无极太极之理。即“太极者天地万物之理,在天地则天地一太极,在万物则万物亦一太极”也。而道总之不外此太极阴阳动静本体之总称。
朱子又唱“性即理”说,而谓“道者即所以率由其性之理”也。《中庸》“率性之谓道”,即此之谓。《章句》释之:“人物之生,因各得其所赋之理以为健顺五常之德,所谓性也。人物各循其性之自然,则其日用事物之间,莫不各有当行之路,是则所谓道也。”此“性即理”说之明证。
由此观之,宋儒之道与孔孟之道,显然分途,即孔孟之道,为日常彝伦之人道,宋儒之道,为宇宙之本体、形而上学的实在。此外宋儒之道为理性的静寂,与孔孟之道为人事的繁颐,亦其区别之一点也。
结论 关于道之解释而有上述之诸说。要之所谓儒道,即舍孔孟之道而外无余事。荀子之道,则惟见道之一面而未及其全体。尤其宋儒之道,则亦自成其为宋儒之道,而与孔孟之道有显异之特质。况于老佛之道乎?兹再复述前意:儒教之道,除孔子之仁、孟子之仁义,即除日常卑近彝伦而外无他道。而此道本于人性之固有,置其本源于天,此为儒教之哲学的基础,实则此道为儒教之真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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