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道德、经济二者之关系,而孟子有极允当之见解。今为解说于下。
由孟子所见,则道德与经济,即仁义与利用厚生,决非两不相涉,更进而有重要关系之存在。故就此点,则谓其较孔子之教,近于实际,亦无不可。
然则孟子于此,何故重视经济一面乃尔乎?此可三方面言之。
第一,孔子之教有远于实际之嫌。何则,孔子之教,总之不离乎仁,而功利一面,直视为不足挂齿,结果则去社会之实状为远,动辄邻于迂远之讥。此于孔子自身周游所到病莫能容而知之也。换言之,则孔子之教,于道德,多关精神的方面,物质方面之条件,则付缺如。其极至有管晏等之功利主义,与之对峙,而得多数之同情。贤明如孟子,窥破此点,至以完成道德,不可不由经济植其基。
第二,当时之社会,多以不顾功利之道德、政治,为无用之赘物,此则一时人心最为关切之一事。若以前者孔子之教为内的缺陷,此正时代之要求,当进一步而为孔教之刷新。富于政治识见之孟子,有见于此,因而不惮为大胆之尝试。
第三,真的德化,必借经济的基础,始能一蹴而几。具斯见者,孔子遭逢不偶,与管晏之功业惊人,当为其主因也。(www.xing528.com)
要之有上述之三大原因,为其重要之动机,而孟子之功利倾向,于以形成。
由斯见地,孟子殆重视道德经济两者之调和,其论恒产与恒心之关系如下。“曰:无恒产而有恒心者,惟士为能。若民则无恒产,因无恒心。苟无恒心,放僻邪侈,无不为已。”(《梁惠王上》)由此观之,施德教者,以恒心之启发为先务。而恒产之有无,则为其重要之前提。凡不先制产,使民无所凭藉,铤而走险,致触刑网者,皆孟子之所极端非难者也。此观其“及陷于罚,然后从而刑之,是罔民也”之言而益信。孟子则更进而为“仁人不为”之结论。曰:“焉有仁人在位,罔民而可为也。”其所以儆戒有位者之意深矣。
虽然孟子之真意,犹不只此,彼盖不仅以经济的完成为政治之究竟目的。如前所述,究竟目的,则进一步而为仁义之完成。故彼一面主张经济的确立,而他面则非难之以期达于仁义的高潮。但此非谓忘仁义而驰逐功利之途也。观其言曰:“饮食之人,则人贱之矣,为其养小以失大也。”(《告子上》)此斥忘道德而专意厚生之非也。所谓“失大”,即失其仁义之意。由斯言推之,在不失仁义之范围而谈经济,敢断言为孟子所不罪,或反而为其所期许,亦意中事。此则不可不一为注意也。
由此点观之,孟子殆为薰心富贵利达者下针砭。何则?就利就善,最初不过一念之差,而其后则为舜为蹠,高下判若霄壤。毕竟迷于物欲,即不能不失其本心也。观其言曰:“鸡鸣而起者,孳孳为善者,舜之徒也。鸡鸣而起,孳孳为利者,蹠之徒也。欲知舜与蹠之分,无他,善与利之间也。”(《尽心上》)其示人以慎于善恶之动机,何等深切。
要之,孟子就道德经济之关系以明经济之必要。此非理解经济之真义,确认经济道德之有真正关系者,不能为此透切之言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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