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啼
那条弄堂几乎所有的门里都住有我们的同学,因此小时候在大伙的眼里那是我们的“地盘”。只有头里是水产公司,末尾是江北大队的土晒场。在大多数阳光灿烂的日子里,水产公司都会沿路晒出各种水产品,龙头烤、虾干、黄鱼鲞、乌贼鲞,等等。乌贼鲞是我们温饱还略有问题的孩子的觊觎对象,我们经常背着书包边走边踢,然后捡起就跑,到一个僻静处大家撕扯着分了送进嘴里嚼。也因此,刮东南风的时候,鱼市场和巷口一排排鱼制品的腥味会随风飘满整条小巷。巷尾的土晒场就没什么好玩了,一边是牛厩,还有一排石凳,荷锄的农民听到哨响就会缓缓地从四处汇拢,那里是他们的天地。
巷口第一家小院内住着班上一个姓毛的同学,他跟我们虽然不太入伙,但在我的记忆中却分外清晰,那是因为我俩曾经在学校里狠狠地打过一架。为了什么当然早已忘记,我只记得我非常有力的一拳被他非常机智敏捷地躲闪,我的拳头砸在砖墙上,使我右拳最凸出的部位凹了进去。他与大伙疏远全是因为他是家中的独子,那年代独养儿子当然比现在珍贵。隔一堵高墙之后的那个院里是班上最会玩的一个男生的家,他爬树、打弹弓的功夫尤其出类拔萃。爬得高就摔得重,记得一次他在学校操场边上的花园里爬树,就被摔得晕了过去,把我们大家吓得两腿筛糠以后,他才慢慢地直起身拍拍后脑勺,好了。他还是那时候我最铁的朋友,那次是我们俩犯的事,惹怒了老师,估计是我的态度更生硬一些,老师就差他去叫我的父母来,他独自回家悠然地吃了饭,回来说我家的大人不在。
再后面的墙脚处,有一间搭建简陋的小木屋,住着一个精神失常的老女人。她时常在路上呵斥正常的行人,评说正常的事情,所以路人见到她总要退避三舍,但我们却用不着惧怕,因为她的外孙也是我们的同班同学。唯一要怕的是当她有了吃的东西的时候,那时她就会追着我们把一颗糖两块饼干什么的硬要塞给你。9号墙门是一个很大的院子,前后两进,住有我们至少三个同学。读书成绩最好的是宝庆,他后来考到“南航”专门研究直升机翅膀,再后来飞到英国去深造,他就出自那个平朴的院内。(www.xing528.com)
再往后是一排火柴厂的职工宿舍,说起来也真有些奇怪,那排住房的每一家都有我们的同学。那些同学在家里的时候都要干粘火柴盒的活,为家中增加经济收入。我也时常在他们的家中帮我的同学,做他分到的那一份。
我刚在那一带玩的时候,见到火柴盒上的贴纸,爱不释手,有一次竟招呼也不打就拿回一刀到家里。后来事发,同学的父亲无处可找就找到我家,我父亲再找到我的抽屉,才完璧归赵。这事的后果,不光是我的屁股被重重地揍了一顿,而且有很长一段时间我在同学那里抬不起头,以至羞愧至今。
俱往矣,如今我们的“地盘”早已出让,尚存的只能在记忆深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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