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荣
母亲带来了“五层楼”要拆的消息，我听了后心里居然咯噔了一下。江北人民路早就说要拓宽，“五层楼”自然在被拆之列，我心里的咯噔实在显得毫无道理。
上了年纪的宁波人都知道“五层楼”，它几乎已成了一个专名，当初在我们市里算最高的住宅，住在那楼里的人，是颇能够傲视绝大多数住平房的，不像现在。“五层楼”那地方现在的正式官名叫“第三医院”，突出医院的所在是一件更实在的事。住在江北区的人，包括我，现在也难得说“五层楼”，改口说“三院”了。
其实“五层楼”于我也说不上有什么密切关系。小时候家住“鱼市场”，离“五层楼”只一站路，印象中却很遥远，那是因为马路上出了几次车祸，父母因噎废食，禁止我上街。于是偶尔约个小伙伴，偷偷地去那儿，对我来说已经是一次长征了。高高的大楼，总激起我的想象，便总想爬上去看看，住里头的究竟是什么人呢？有一次真的上去了，心里惶惶的怕碰上人被盘问，还准备了一个理由：找同学，事先还把红领巾摘了下来放进书包，那样似乎更合适些。但上去之后，我看到许多煤炉子放在过道里，楼里堆了很多杂物，门上油漆脱落，十分难看，下来时还被晾在过道里的帆布裤子打了一下手臂，从此“五层楼”在我眼里再也不那么神秘了。(www.xing528.com)
“五层楼”后来应该说是四层楼了，它莫名其妙地几次失火，上面一层就没了。印象中第四层好像也没有顶了，不再住人，火烧的痕迹一直留在上面，像姑娘脸上一道难看的疤。老年人说那是“火怪”，再走过的时候心情就很矛盾，想细细看看火怪到底躲在什么地方，可又不敢看。现在想想，那种木结构的房子，那么多人家那么多火种，不着它几次火才叫怪呢。
我无从推测“五层楼”的建造年月，也无处打听它的历史。听说以前属于某个大户人家，解放后分配给居民住了，由有钱人家而平民而半废置，最终要被毫不留情的拆除，似乎自有它兴旺、繁荣、衰落的历程。这次它真的要被拆除，不知怎么的，我心里居然仍有些不舍。想起有一次陪邻县的朋友去姚江边寻访他童年读书的地方，当那残破的房子好不容易被找到时，我看出了他内心的激动。“五层楼”对我虽没有这般意义，但它毕竟已进入我的人生记忆。只是想有空时再看它一眼，我想这一定还来得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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