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记忆：白沙街巷的德记严宅

□谢振声

江北区白沙街道德记巷有一排连体的石库门式建筑，有两幢主楼，左花园右偏房。这几幢中式框架、西式装饰的宅第是严子均在宁波的家。

严子均（1872——1931），号义彬，是“宁波帮”的代表人物、上海商会创始人严信厚的儿子。严信厚与胡雪岩相交甚密，得以结识李鸿章，以督办盐务起家，不仅参与了中国第一家银行——中国通商银行、中国第一个商会组织——上海商务会议公所的创建，还在宁波兴办了第一家近代工业企业——通久源轧花厂，实可谓近代实业的开拓者。严子均继承父业经商，多财善贾，颇有父风。除主持源丰润票号外，他还在上海独资开设源吉钱庄，合股开设德源钱庄，拥有其20%的股份。因与上海道蔡乃煌关系密切，严子均还承办了源通海关官银号，源通银号及与源丰润票号的往来钱庄，有权为上海道经手存放海关的巨额税款。当时的源丰润票号，触角伸向国内许多地区，有分号17处，商务发达。严子均于1906年任租界华商团体——华商公议会董事，1908年任源通官银号董事。1909年与虞洽卿等招股创办宁绍轮船公司时，其资本总额为100万元（银元），此后还参与操办四明银行并任首任董事。1909年上海商务总会改选时，他当选为第五任协理，成为其父故知周金鑣的副手。同年，他在继续经营宁波通久源纱厂等企业外，又投资龙章机器造纸公司（当时上海唯一的造纸厂，也是全国最大的造纸厂之一）、大有榨油厂、宁波东方造纸厂等，曾任龙章机器造纸公司协理，上海内地自来水厂公司董事，华兴保险公司和海丰、赣丰公司董事，清政府农工商部员外郎。

严子均还与朱葆三、傅筱庵合伙开设“祥大源五金号”于上海虹口百老汇路，这爿五金号包揽了招商局轮船上所用的全部五金。其企业活动遍及北京、天津、河南、汉口、广州、福州、香港、汕头、厦门、杭州、宁波等地。在1910年橡胶股票投机风潮中，源丰润票号虽未直接参与投机活动，但其往来钱庄中如源吉、德源钱庄都卷入了漩涡，致使源丰润票号受到拖累，元气大伤，不得不清理归结，所幸尚未波及物华楼金店、老九章绸缎局等。1924年，严子均任上海总商会特别会董，1926年任上海总商会会董。

严子均受当时民主革新思想的影响，积极组织上海商界同仁为孙中山先生的革命大业悚慨解囊，助一臂之力。他曾参与邀请孙中山先生来上海进行英文演讲，还带女儿彩韵、莲韵一起去聆听。严子均对慈善事业、捐资办学十分热心。如著名的南开学校滥觞于严（严修）氏家馆，1907年新校舍落成并更名为私立南开中学堂，是学校称“南开”之始。王奎章、严修、徐世昌、严子均、卢木斋等人为兴建这一南开系列学校的总发祥地集资2.6万两白银（其中直隶提学使卢木斋从浙绅严子均捐赠直隶学务款项下，拨银1万两）。他还在家乡捐义田692.3亩、现银5000元，以赡济严氏族人及用于学堂、种牛痘局等开支，并担任过位于慈城镇的综合性善堂——云华堂董事。(www.xing528.com)

严子均是一位开明的商人，不仅精通书画，而且重视子女的教育。他有儿女12人，五个儿子依次为智多、智珠（留英，前永新雨衣厂总工程师）、智桐（留英，前章华毛纺厂工程师）、智实（就读于上海南洋模范中学）、智寿（曾在天津美国人办的学校就读）。他的七个女儿中，三个成了中国较早接受高等教育的知识女性。严彩韵（1902—1993），1921年获金陵女大学土学位后自费赴美留学。1923年5月获哥伦比亚大学化学硕士学位后，她使启程回国，任北京协和医学院生化系助教，与吴宪博士一起参与了中国生物化学的创业，提供了全世界第一个关于蛋白质变性的合理理论，取得了令人瞩目的学术成果。同时她还在国内率先开展了营养研究，是国内最早从事生物化学与营养研究的女学者。严莲韵（1903—2004），1924年毕业于金陵女大医学化学系，先到条件非常艰苦的安徽怀远女子中学任教化学及英文，后在上海中西女中任教，担任过基督教上海女青年会副会长、名誉会长及全国女青年会执委。严幼韵（1905—），于1925年考入沪江大学，1927年转入复旦大学商科，是首批进入复旦的女生，也是该校第一届女毕业生，曾任联合国礼宾官，后定居美国。现在不清楚严家儿女与宁波的德记巷是否有渊源？在这用鄞西传统的梅园石打造，门匾刻有“长安永康”、“安居达吉”字样，雀替上雕有梅兰竹菊的墙门里，是否曾经荡漾过婴儿呱呱的哭声和孩童朗朗的笑声？

岁月悠悠，严宅依旧，而曾在这里生活的严氏后裔也是离的离，走的走。尽管如此，那德记巷的严宅仍十分显眼。就说面阔五间、进深五间的二层主楼吧，采用的是穿斗式梁架，外席顶为卷篷波浪轩，轩梁上还留有挂灯笼的灯钩。廊间月梁上雕满了牡丹纹、卷草纹及动植物、人物图案，外檐柱石则采用如意瓜楞状，足见传统文化对主人的影响。

虽然宅第铺的地砖，水泥磨石子的窗下板，还有室内的石膏顶，显现出当年的时尚，但石膏装饰顶棚镶嵌的仍是梅花图案，可见主人将中西文化运用得相得益彰。再看左右两厢房，那二层楼非主体建筑，结构仍是传统的小青瓦硬山式，山墙也为水泥造仿观音兜式。还有平屋顶的后楼，顶层是大阳台，四周有护栏杆，凡能雕花的地方都雕上了花花草草，而花草还是传统的卷草纹和梅花纹。严子均，这位勇闯时代潮流的宁波商人恪守的乃是中华传统文化，由此“宁波帮”研究专家称：保存完整雕刻精美的德记巷严宅，是研究宁波近代商业史和“宁波帮”人士的活标本。2003年8月，这幢曾经生活着显赫人家的石库门建筑被列为宁波市级文物保护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