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江石坝工程总设计师陈瑞的水利思想及防洪效应

陈瑞怎么会产生建造川江石坝这样的想法?作为川江石坝工程的总设计师,他是如何看待三峡地区的水利问题的?对于将要建造的三峡石坝与下游两湖平原之间的利害关系,他又是怎样认识的呢?《川江石坝志略》记曰：

……平明放舟顺流而东。回视三峡,不啻天上。噫,水涨时势若建瓴,一无停滞,瞬息千里。其冲激溃决,弥漫江浒,何怪其然。及环视,沿江两岸多积石,且横有石梁插入江中者。余反复思维,乃翻然曰：“嘻,神之所示,其在斯乎。”夫治水之策二：在杀其源,疏其委。今源委既远,难于为力。若于上流少加阻遏,以缓水势,使下流以渐而通,是亦治水之一策也。况岸有积石及天生石梁,因以垒石坝数十座,或者可挽狂澜万一。谋之道府,佥曰可。

上文清晰地记载了他在三峡实地踏勘考察时,在三峡本身地形的启发下,这一具有创新意义的大胆设想从萌发到成熟的过程。陈瑞在乘小舟冒险穿越三峡溯流而上后,次日又乘舟顺流东下,对峡江地区因坡降很大而造成的急湍奔流感受至深。“势若建瓴”即言其坡降之陡,“一无停滞,瞬息迁里”即言流速之快,“冲激溃决,弥漫江浒”即言其水势之险。一开始,陈瑞面对峡江中如此汹涌澎湃的水势,只慨叹曰：“何怪其然?”放舟东下的同时,他也在仔细观察沿江两岸及江中山势地形,我们仅从“及环视”三字即可知。通过仔细观察后,他发现“沿江两岸多积石,且横有石梁插入江中者”。这之后,陈瑞反复思考,苦苦思索,最后翻然有悟,一个大胆的设想产生了,此即“余反复思维,乃翻然曰”一句所揭。接下来,陈瑞简明扼要地阐述了自己对水利问题的认识。陈瑞认为,治水的方法有两种,一者在于减杀上游河源来水,二者在于疏通下游河口去水。而现在对于峡江而言,河源、河口都相隔遥远,难以在这两方面着力。但如果在上游设法稍加阻障以拦水,使水势较以前稍微和缓一些,下游来得及排水疏通的话,也不失为一个治水的好办法。更何况沿江两岸多有巨石堆积,而且还有天然的石梁横插入江中,如果因势利导,就地取材,借助江中已有的天然石梁,并以两岸堆积的巨石为原料,垒砌数十座石坝,或许可以阻遏汹涌激越的水势。陈瑞将自己这一设想同其他道、府官员商量,都说可以。笔者相信,如果不是身临其境,亲自在峡江中行舟体验的话,不可能对峡江水势有如此切身感受。同样,这一大胆创新的设想也绝非凭空想象所能得,而是建立在仔细观察峡江山势地形,并结合具体山势地形反复思考治水良策的基础上。(www.xing528.com)

川江石坝建成之后,针对石坝的防洪效应,陈瑞进一步阐述了其水利思想：“盖据高为坝,当时之水中淹而行,坝若无功。间值洪水横流之时,则遇坝而阻,水势回合转折,停蓄盈科徐下,不复向之澎湃直泻。”这就是说,凭借高的地势垒砌大坝,在当时而言,坝中积水淹没,好像显现不出来什么大坝的好处;但如果碰上长江洪水暴发时,洪流遇坝而受到阻障,水势不得不迂回转合,在坝前停滞积蓄盈满,然后再缓慢下流,而不再如原来那样急流澎湃,直泻而下。结合《川江石坝志略》开篇之记述,“川汉二水,每遇夏秋辄交涨泛滥于荆、承、潜、沔,武、汉之间沃壤数千里悉成巨浸”,“有谓汉水不足虞,惟川水骤会,斯为患也”等句来分析,我们便不难看出川江石坝对下游两湖平原防洪的积极意义。因为石坝的垒筑,能在相当程度上避免江、汉二水洪峰的汇合,从而尽量降低两湖平原暴发洪涝灾害的频度和烈度。

《川江石坝志略》又记云,石坝“不日告竣。……愿立石以志不朽,林守然其请。遂求记于名公,以纪颠末。余闻之固辞曰,此惟勉尽职分之常,以少逭癀瘝尔,曷敢以记,愿已之。因再檄所司,令其一新黄陵庙囗,以酬灵贶。仍仿诸堤堘事例,每岁将石坝加修,以永保障。至于或葺其危,或补其缺,或增其所未高,或囗其所未备,使坝与岁而俱存,又在将来。囗囗囗加意焉。姑叙其略以纪时云”。坝成后,士绅百姓向荆州知府林氏建言,希望刻石立碑记载以纪念这一不朽之事,林氏很赞同他们的请求,于是想约请名公撰写碑记,以此记录并纪念修筑川江石坝之始末。陈瑞听到这件事后坚持推辞谢绝,说这是他应当勉力所做的职责之内的事情,怎么敢刻石立碑、大肆张扬地来宣传这件事情呢?希望不要这样做。于此可见陈瑞不贪功、不图名,只求为官一方即能为百姓谋实事的优良品德。另一方面,陈瑞再次下发檄文,责成有关官员依照堤防修缮维护之例,每年将石坝进一步加固维修,以为遏水防洪之保障。并且,寄希望于将来川江石坝能随时修漏补缺,增高加厚,而不致坍塌消没入江,以保证其长期发挥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