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阳雷氏联宗规模-中国历史地理评论

平阳雷氏在1978年(戊午年)重修宗谱之前,已经历了多次重修。据《浙江家谱总目提要》05282号苍南1994年《冯翊雷氏宗谱》：

十二卷/雷必庄主修,李先柏等编纂。1994年南港萃菁斋木活字本。十二册,六修本……本谱始修于清乾隆五十二年(1787)。本支派排行字：忠孝传家法,诗礼启后昆。永仰明凤光,起孔世德文。国宗天必顺,朝正日昌新。……

六修本之前的各版分别为：清乾隆五十二年(丁未,1787)始修本;清同治五年(丙寅,1866)二修本;民国五年(丙辰,1916)三修本;民国三十八年(己丑,1949)四修本;1978年(戊午)五修本(以下省略干支年)。

作为五修本的1978年重修《冯翊郡雷氏宗谱》,就处在这一承“前”(始修本至四修本)启“后”(六修本)的“过渡”位置上。

平阳雷氏1787年始修本未见存目。现存最早的平阳雷氏联宗谱是1866年的二修本。1994年六修本录有“同治丙寅岁纂修谱牒裔孙首事题名”,董事、总理、协理共十三人,但无居住地。

雷云所撰《雷氏谱序》,提到雷氏由闽入浙后形成的分支以及当时的联宗范围：

明季间,我鼻祖永祥公由罗源迁居浙平桥墩。迨国朝定鼎之初,缘海氛迁界,合族移居北港等处。厥后,我起益公由北港来三十一都赤洋古楼下,复居詹家坑;由詹家坑复迁五十二都仓头,传至于今十有余世。犹幸己派下家谱有载,世次相承,昭然可考。若前三四世,仅列其名,余弗详焉,谱之莫修故也。第〔苐〕自北港分为数派而散处章山、朱山、晓垟、山门、泰顺、福鼎、蒲门,诸派尽皆一本之亲,窃恐名号失记,生卒缺乏。苟无谱以志之,微论在闽以前祖宗之世系未从稽考,即来欧〔瓯〕以后祖宗之名号,犹或失传,况乎族丁繁昌,聚散不一,去此失彼,错处外乡,形迹隔则通问疏,数传而后,势必至视骨肉如途人、等同宗于秦越者,孝弟之心,又乌从而生乎?

凡任总经理、董事、协理等职者,除必须具备热心、能力、财力外,所居之处一般均有较强的支族背景。前引吴一峰《重修宗祠序》和上引雷云谱序都清楚说明,1866年的联宗由居住在平阳仓头村(今属平阳县凤卧镇)的雷云发动,主要参与者分居仓头、章山、朱山、晓垟、山门、泰顺、福鼎、蒲门^[10]等八处,范围涉及浙南、闽北。

1916年三修本的主持者共四人：纂辑者雷宗荫,董事雷必富、雷必进、雷必贤;因未标示四人所居地点,故这次雷氏联宗的大致规模,不易估计。

三十三年后的1949年四修本,主持者共十一人：总经理莒溪雷必儒,董事章山雷顺梧,九岱雷天卯,朱山雷宗帮,九岱雷必俭,打石岗雷天渺,蒲门雷必铤,李垟雷必来,蒲门雷必庄,蒲门雷天卿,涉及平阳雷氏聚居地莒溪、章山、九岱、朱山、打石岗、李垟、蒲门等七处,散布于今平阳县顺溪区青街畲族乡、今苍南县桥墩区莒溪乡范围内;梓辑者为“北港水头镇齐静骏臣吴良华”^[11]。

从四修本所示地名来看,该次联宗已与二修本包含的闽北福鼎无关,完全成了浙南雷氏的宗族活动。这一特点亦为二十九年后的1978年五修本继承。

五修本的主持者共十八人：董理九岱雷顺亲、雷必俭,校订章山雷朝桂,助理章山雷朝佳,沙垟雷顺榜,堂基雷朝续,朱山雷天累、雷必佳,余山雷朝泼,前山雷顺干;莒溪雷顺修、雷必达,董事蒲门雷必恭,校订蒲门雷必庄,助理蒲门雷顺伍、雷必仕、雷必胜、雷天魁。所列地名,涉及平阳、苍南境内畲族聚居地九处,少了今苍南县桥墩镇的打石岗村、李垟村,多了今平阳县顺溪区矾岩乡的堂基村、前山村,顺溪区维新乡的余山村,顺溪区顺溪镇的溪北沙垟村等四处。1949年重修主持者中的九岱雷必俭、蒲门雷必庄,时隔二十九年后居然仍参与其事,说明当事人已不大担心会因此被扣上“封建残余”的帽子,过渡期环境之渐趋宽松宽容,亦可见一斑。

1949年编纂四修本时曾助雷氏一臂之力的平阳县水头镇仕静村的吴良华,1978年重修时继续承担“梓辑”的具体事务,并作为当地谱界元老,另撰《新修谱序》一篇,郑重交代重修原委。这篇序文对于了解这次联宗的背景很有帮助,全文移录如下：

闻之“国以史为重,家以谱为要”。谱也者,所以聚宗族,绵血脉,详世系,而别亲疏也。余考雷姓,其发祥之初,因生受姓;天星下降,系出高辛帝后,变生于耳。后燕王作乱,侵害国家,盘瓠收燕有功,帝以宫女招为驸马,遂生三子分三族,赐姓雷、蓝、盘三氏是也。今章山雷姓,其先世永乔公,娶蓝氏生子三,长仰宇,次仰善,三仰甫,而仰宇公于万历八年同昆季数人由福建罗源迁浙江平阳,是为肇基之始祖也。厥后生齿日繁,徙居不一,倘无谱以联合之,何能使子孙由干达枝而不昧所从来乎哉?是岁,章山顺亲、朝桂,莒溪顺修,蒲门必庄、必恭等,以其谱应修,属余梓辑;凡散居异地者,而诸董事即不辞劳瘁,一一开载,俱联合之,使(明)支派之所由分,迁徙之所由来,其用心可谓孝,其用力可谓勤矣。独是杭州一派,该〔概〕因国际〔情〕如斯,不能如愿,姑俟异日补遗,亦无不可。兹谱告竣,聊弁数语于简端;至于作序,则吾未能。公元一九七八年季冬月,北港水头仕静吴良华拜撰。

吴良华谱序中关于“仰宇公于万历八年同昆季数人由福建罗源迁浙江平阳”一说不确,已见前述;除此之外,仍有参考价值。关于“杭州一派”云云,应视为从平阳雷氏中“徙居”而出的若干分支。由于枝、干渊源大体清楚,所以虽然在本次联宗中“不能如愿”进行联络,却不影响整体框架的完整,“俟异日补遗,亦无不可”。

1978年五修本的“过渡”性质,已表现在联宗的范围上承接了前四次的基本特点,但更重要的,是表现在它与1994年六修本所达规模的比较上。(www.xing528.com)

1994年六修本委托李先柏、李绍盛、锺秉持纂修,而李氏、锺氏与雷氏一样,都是畲族大姓。《雷氏宗谱》由同为畲族的外姓参与纂修,显然突破了前五次重修的格局,也由此反证了1978年五修本的过渡性质。

从担任总经理、副经理、助理者所在地名来看,1994年六修本涉及蒲门仓楼、朱山岗、九岱、章山、堂基、朱山、莒溪、前山、晓坑、垟边、鹿家坑、坳田、余山、章家山、朱心坑、前岐打石岗、硖门、桥亭岭兜、王照溪、月屿水里等二十处雷氏聚居地。每处聚居地的雷氏人数固然有多有少,但都在雷氏历史上展现了这次联宗达到的空前规模。处于过渡期的1978年五修本自然无法与之相比。

由于宗族组织、宗族谱牒一向与牢固的定居形态相连,因而受人民公社制度的制约远较其他传统文化形式更为严厉,所居边缘化时间更久,社会地位更低(直至今日还未确立一个正式的法律身份),走出低谷的道路当然就更曲折,更漫长。然而,中国宗族向来不自外于社会,大部分刚摆脱“文革”厄运的宗族,更希望找到一种既合乎传统习惯、又能适应现代生活要求的方式,而不愿意孤僻独立,更不愿意截然对立。果然,“文革”刚结束,人们就开始走出原来的区域;随着过渡期淡出,中国社会由南至北开始了农村城镇化、城市工业化、交流信息化和族人分散化的深刻演变,中国新谱也就很快展现出了新的追求、新的体例和新的风貌。

【注释】

[1]冯翊郡,东汉郡名,位置在今陕西大荔、韩城县一带,唐代改称同州。

[2]说详《中国少数民族社会历史调查资料丛刊》福建省编辑组《畲族社会历史调查》第二部分《浙江省畲族的风俗习惯资料》,附录1《畲族史料摘抄》,福建人民出版社,1986年,第291、297页;蒋柄钊《畲族史稿》第4篇《畲族的社会习俗与文化特点》第4章《畲族的宗教信仰》第1节《古老的盘瓠崇拜》,厦门大学出版社,1988年,第273页。

[3]平阳县志编纂委员会《平阳县志》卷1《建置》第2节《县境变迁》,汉语大词典出版社,1993年,第6页。另参见浙江省民政厅编《浙江建置区划沿革》之13《浙江省区划调整情况(1949—2008)》,浙江大学出版社,2009年,第161页。

[4]“永乔”为“永祥”之字。上图《总目》447—0021号浙江苍南《冯翊雷氏宗谱》提要：“始祖永祥,字永乔。”

[5]蒋柄钊《畲族史稿》第4篇《畲族的社会习俗与文化特点》第4章《畲族的宗教信仰》第1节《古老的盘瓠崇拜》,第92、94页。

[6]施连朱《畲族风俗志》,中央民族大学出版社,1989年,第15页。

[7]全文收入1978年《冯翊郡雷氏宗谱》。

[8]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浙江省苍南县委员会文史资料委员会编《苍南文史资料》第17辑《畲族回族专辑》,2002年,第4、5页。

[9]《温州地区雷姓畲族迁徙与分布简况》。http：//www.360doc.com/content/13/
0808/11/9090133_305568703.shtml

[10]蒲门,又称“蒲城”,“原系海湾一角,受潮汐涨落,泥沙冲积,年长日久,渐渐形成菖蒲丛生的海涂,于是来此地搭寮垦荒的先辈,就地取蒲叶、毛竹、木柴等材料编制成门,称为‘蒲门’。又据传蒲城距南约里许有海口,曰蒲海,因其地正当海口,扼蒲海之门,故称‘蒲门’。蒲门因地扼海口,后依群山,地形险要,是海防一个重要的门户,被称为‘蒲门’,也称‘蒲关’。……1949年4月24日,蒲门解放,8月成立蒲门区人民政府,至此,蒲城一直是蒲门地区的政治、军事、经济、文化中心。1950年6月,蒲门区析为马站、礬山二区,蒲城属马站区。1981年,国务院批准平阳县分为苍南、平阳二县,马站区隶属苍南县”。金亮希《苍南县蒲城姓氏研究》,载徐宏图、康豹主编《平阳县苍南县传统民俗文化研究》,民族出版社,2005年,第501—502页。

[11]北港,泛指平阳县鳌江以北地区;水头镇位于鳌江流域上游,东距县城24公里,是平阳县西部山区的经济中心。“齐静”,疑为“仕静”,水头镇有仕静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