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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越国的神秘之谜:哈佛博士蝾螈寻访记

时间:2023-10-21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两张图,两个猜测,都指向广东。说到广东,我的第一印象是历史课本上的南越国,现在广州还有南越王墓博物馆。秦朝灭亡时,南海郡尉赵佗起兵,兼并周围几个郡县,建立了南越国,主要势力在广东及周边,定都城于番禺,即当今广州。不过好景不长,南越国只持续了92年,就被汉武帝灭掉了。南越地处热带,原始森林茂密,百兽穿越其中,总让我联想到湿热、瘴气与毒虫,说不定那里也藏着未知的蝾螈。

南越国的神秘之谜:哈佛博士蝾螈寻访记

回到美国后,我一边上课,一边做实验,每天在学校与公寓之间两点一线,终于完成了第一篇讨论肥螈演化关系的论文。把手稿交给导师修改时,我满以为能得到他的称赞,然而几天后拿回稿子一看,整篇都是醒目的红字,修改意见写得密密麻麻,让我心碎了一地。跌跌撞撞修改了几轮之后,文章总算投了出去。在等待审稿的煎熬中,有两张图引起了我的注意。

第一张是驴友拍的照片,他们在广东信宜的白马坪露营时,发现溪流中有种长相奇特的“四脚鱼”。虽然有人指出这是中国瘰螈,但我却不认同。中国瘰螈分布于浙江省,离广东西部的信宜隔着十万八千里。而且广东唯一已知的瘰螈——香港瘰螈,只生活在香港附近,与信宜也有几百公里的距离。我总觉得之前在哪儿听过粤西有瘰螈,但模模糊糊想不起来。直到有一天,我一拍大腿,记起在浙江九龙山与村民洗花生的时候,曾去广东打工的村民提到过这回事。村民的回忆与驴友日记中的图片相互佐证,如同拨云见日,一条线索展现在我面前——粤西山区中分布着一个从未被记录过的瘰螈种群,会不会是尚未发现的新物种?

第二张则是挂在办公室墙上的中国地形地图。某天午后,我有些犯困,不知不觉盯着墙上的地形图发呆。在肥螈的进化历程中,我早就发现了一个有趣的现象,即不同肥螈物种之间的分布范围几乎没有重叠。例如,黑斑肥螈生活在武夷山系,而新近发表的弓斑肥螈则独占罗霄山系,两者井水不犯河水。我呆滞的目光顺着武夷、罗霄两座山系一直往南,落在了二者的交汇处——广东北部。那里有个小县城,名叫始兴。县城位于狭窄的山谷之中,城北为罗霄山余脉,城南为武夷山余脉,相距不过10公里。混沌的瞬间,我脑子里划过一道闪电——物种之间的屏障莫非就在这小小的始兴县?会不会城北是弓斑肥螈,城南是黑斑肥螈?

两张图,两个猜测,都指向广东。学校刚放暑假,我就迫不及待赶回国,拉上蒋珂,按图索螈。说到广东,我的第一印象是历史课本上的南越国,现在广州还有南越王博物馆秦朝灭亡时,南海郡尉赵佗起兵,兼并周围几个郡县,建立了南越国,主要势力在广东及周边,定都城于番禺,即当今广州。不过好景不长,南越国只持续了92年,就被汉武帝灭掉了。南越地处热带,原始森林茂密,百兽穿越其中,总让我联想到湿热、瘴气与毒虫,说不定那里也藏着未知的蝾螈。

白云机场出来,我与蒋珂直奔长途汽车站。信宜市的白马坪属于粤西的云雾山,由于白马坪交通不便,我们把目标锁定在附近的罗定市龙湾镇,两地直线距离只有约30公里。顺着地形图,我们寻到一个位于山上的村子。两人分头行动,走访村民,向他们询问是否见过驴友照片上的“四脚鱼”。当我正和一户村民套近乎的时候,蒋珂火急火燎地跑了进来,给我使个眼色,让我马上跟他走。刚跨出院门,蒋珂就无法抑制内心的兴奋,回过头低声说:“找到了!”我急忙追问:“是瘰螈吗?”他使劲点点头。我的心也跟着飞了起来。两人一路小跑,我想要再问他些具体情况,蒋珂反倒笑而不语了。他故意卖个关子,让我自己去看。

云雾山中神秘的瘰螈

来到一户村民家的堂屋,远远就瞧见地上有个大塑料盆。我只觉得嗓子眼发干,心脏怦怦直跳。走进一看,盆里趴着个东西,正是瘰螈!它全长约20厘米,头部宽大扁平,躯干不像肥螈那样浑圆,而是略成长方体状。瘰螈四肢比肥螈长得多,在陆地上爬行时没有那么笨拙。它背面呈红褐色,布满疙瘩,也就是瘰粒,又宽又扁的尾巴中间有一条灰白色的条纹。这些特征与中国瘰螈相差甚远,也不像香港瘰螈。直觉告诉我,眼前的瘰螈很可能是一个尚未命名的新物种!与新物种面对面的瞬间,是很多分类学家一辈子最激动的时刻。

当我心潮翻涌的时候,估计村民也在纳闷——为什么这两个年轻人蹲在地上紧盯着“四脚鱼”? 其实我一直躲着村民疑惑的眼神,避免过于喜形于色。我向他解释,我们就是好奇而已,城里人嘛,没见过稀奇。“这是什么东西?”“不认识啊,长得好奇怪。”“会有毒吗?”“看起来像蜥蜴,红红的说不定有毒。”我和蒋珂一唱一和,揣着明白装糊涂,怕的就是村民意识到这东西不寻常,坐地起价,甚至不愿意卖给我们。为了不表现出过度的热情,我甚至连相机都忍住没掏出来,直到当天晚上才悄悄照了相。

花20块钱成功把瘰螈买下后,我问村民这种“四脚鱼”哪儿能捉到,我们还想捉几条来玩。村民没料到居然有人愿意掏钱,立马打电话把朋友叫了过来,眼前这条瘰螈就是那人从山上的溪流里钓到的。村民说今天天色不早了,只有大清早上山才能钓到。于是我们决定晚上在村里留宿,明早上山钓瘰螈。

五月的广东已是初夏。傍晚,我们几人坐在门口打着扇子,消食乘凉。面前是一片绿油油的早稻田,田里泽蛙与姬蛙短促的求偶声此起彼伏。天色尚未全黑,淡蓝色的夜幕从山上渐渐浸染到山下的村庄。微亮的星光似乎难以穿透这层柔缎,显得若隐若现。村民感叹说,如今山上的野生动物越来越少,即使在20世纪80年代,小溪里还有很多乌龟,运气好的话一晚上可以捉几十个,能装满满一箩筐。而到了现在,能碰到一只龟就不错了。究其原因,还是吃野味的风气越刮越烈,什么活物都难逃一劫。以前是村里自己吃,现在有专门的贩子上门收购,送到全国各地老饕们的餐桌上。我不禁回想起去年在桂林西门菜市的所见所闻,唏嘘不已。

清晨,草色上还挂着露珠,钓瘰螈的村民已如约而至。我看他似乎什么工具也没带,便好奇地问他到底是怎么个钓法。村民从兜里掏出红色的塑料袋,打开一看,里面只有一卷普通的鱼线和几条肥大的蚯蚓,每条都像筷子一般粗细。在他的带领下,我们很快就在密林中找到溪流。由于瘰螈通常生活在小溪的中下游,所以今天不用到海拔特别高的地方。我们在一处阶梯式的水潭边停下脚步。每一级水潭深浅差别很大,有的只有几十厘米,有的水深至少三米以上,这儿就是钓“四脚鱼”的地方。

瘰螈生活的水潭

村民把蚯蚓烤熟作为诱饵

村民并不急于把蚯蚓扔到水潭中,而是从岩石边扯了一把干枯的茅草,折成几节,掏出打火机烧了起来。他得意地表示,这是自己的独门妙招。他从塑料袋里捡出一条蚯蚓,熟练地在火上翻烤起来。据他说,把蚯蚓烤熟后,蚯蚓肉的香味更能吸引“四脚鱼”,它们在水里闻到后就会游过来。蚯蚓在火堆上滋滋作响,冒着白烟,果真逐渐散发出烤肉的香味。高温炙烤过后的蚯蚓显得外焦里嫩,余温尚存,便被村民拴在鱼线的一端,扔进了水潭。没有鱼竿,没有浮漂,全凭手感。好在潭水清澈见底,如果有瘰螈来吃蚯蚓,我们站在岸边也能看到。据说“四脚鱼”咬住蚯蚓后就不会松口,可以直接把它从水里拉出来。村民偶尔扯动一下手中的鱼线,水底的蚯蚓也跟着抖动几下。我也依葫芦画瓢,找了个水浅的地方,趴在岩石上开始钓瘰螈。

村民开始钓瘰螈

蒋珂捉到一条华游蛇

干巴巴等了半个小时,瘰螈却不现身,我开始有些焦急。蒋珂在周围溜达,捉到一条幼年的华游蛇,正在他手中龇牙咧嘴。我刚想说他“不务正业”,应该和我们一起钓瘰螈,突然瞥见下一级水潭的水底有个橘黄色的身影。由于溪水不停跌落,水波荡漾,那个身影如同在哈哈镜中一般,飘忽不定。然而凭着我对各种蝾螈的熟悉程度,想都不用想,这就是瘰螈!

我拉上蒋珂,呼喊村民赶过来。村民手一扬,把蚯蚓准确地抛到了瘰螈身边。几秒钟后,瘰螈有了反应。它慢慢转过头,似乎在分析水中的香味来自何处,接着锁定方位,开始向蚯蚓爬过去。只见它头部一抖,小半截蚯蚓就被吸入口中。村民眼疾手快,猛地甩起胳膊,瘰螈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提了起来。谁知它刚出水面,竟然松了口,在惊呼声中又啪地掉回到水潭中,急得我抓耳挠腮。然而瘰螈落水后居然没有游走,仍然趴在原地,似乎没弄明白刚才发生了什么。村民连忙再次把蚯蚓投到它身边,希望它不计前嫌,再给我们一次机会。有人说,鱼的记忆只有七秒,这条瘰螈的记忆显然不比鱼类长多少。它没有丝毫犹豫,又张口咬住了蚯蚓。村民这次看准时机,让瘰螈从水中一跃而出,沿着抛物线的轨迹,落在了岸边的岩石上。

荡漾的水中出现瘰螈的身影

花岗岩中间有处浅浅的积水,我把不断挣扎的瘰螈放在积水中,让它安定下来,也方便自己观察。昨天那条瘰螈是成年雄性,眼前的是条漂亮的雌性。相比而言,雌性体型偏小,尾巴更为细长,全身的瘰粒也没有雄性那么发达,更多的是由背面延伸至腹面的皱褶。有了这条瘰螈保底,我又恢复了信心,继续坐钓。然而运气似乎被刚才的失而复得给耗光了,水潭中再也没有瘰螈出现。时间已经到了中午,村民说下午气温高,瘰螈更不会出来活动,只能下山。(www.xing528.com)

下山途中,我们骑着摩托车路过一排水泥房,突然看到墙上用白漆刷着几个大字——“野生娃娃鱼”,有个箭头指向屋后。这年头,野生大鲵怎么可能公开出售,难道是拿瘰螈冒充大鲵?职业的敏感让我与蒋珂立马跳下摩托车,上前询问在门口休息的几个工人。他们听说有人要买“娃娃鱼”,连忙高兴地带我们来到阴暗的屋后。墙角有个四四方方的玻璃鱼缸,玻璃外壁浸出水珠,泉水顺着上方的竹节滴滴答答落入鱼缸。然而我不仅感受不到凉意,反而热血偾张。鱼缸里,棕色或黑色的躯干、四肢、尾巴纠缠在一起,数不清有多少条瘰螈!幸福来得就是这么突然。我哆嗦着手,往口袋里装瘰螈,恨不得把整个鱼缸都买下来。回到美国后,我快马加鞭进行DNA与形态学分析,证实了自己的猜想,这些瘰螈果然是首次被发现的新物种。我后来以它们生活的云雾山为名,将其命名为云雾瘰螈(Paramesotriton yunwuensis)。

既然驴友照片上的瘰螈已经水落石出,我和蒋珂便赶回广州,转而北上,去探寻地形图上的秘密。途径“粤北名郡”韶关市之后,我们一路西行,来到了始兴县。城南与城北的山区都是考察对象,我们首先选择了县城正南方向的车八岭自然保护区。这里地处南岭山脉腹地,也是武夷山脉的最南端。如此复杂的地形,自然孕育出极其丰富的生物多样性。蒋珂开玩笑说,车八岭是国内唯一可能还有华南虎的地方,我们上山时得多加小心。说话间,我果真在路旁看到一块警示牌,说附近有老虎出没。虽然我知道华南虎在野外已经绝迹,但警示牌上的老虎画像依然虎威犹存。身边冷不丁有个风吹草动,还真能吓人一跳。

在保护区肖主任的带领下,我们来到局长办公室。饶局长见我俩态度诚恳,允许我们留在保护区采集肥螈,一日三餐去职工食堂打饭,晚上则在接待游客的宾馆过夜。由于现在不是旅游季节,所以宾馆空无一人。到了晚上,整栋楼黢黑一片。空空荡荡的大厅拢音效果特别好,我们的脚步声显得格外清晰。打着电筒上了二楼,找到墙上的电灯开关,整栋楼才算有了一点儿亮光。相比之下,百米外的职工宿舍就显得灯火辉煌。

这只紫啸鸫吓了我们一跳

就在这时,昏暗的楼道里突然扑过来一阵黑影,在头顶呼呼生风。我毫无思想准备,吓得头皮都麻了。还好理智随即重新占领高地,让我在惊恐之余看清这不过是一只体型稍大的鸟而已。恐惧的心情下去了,好奇心就开始占上风。我以最快的速度组装好折叠抄网,劈头盖脸就朝着楼道里的黑影扣下去。这鸟身手极佳,我们在狭窄的楼道里左扑右摁,屡屡扑空。直到把它逼到楼道尽头,才将其兜住。拿回房间一看,原来是一只非常漂亮的紫啸鸫。它全身深蓝色,羽毛上有淡紫色与白色的斑点。这种鸟广泛分布于华北以南的山区,经常在溪流或湿地附近寻觅小蛇、螃蟹、水果和昆虫作为食物。它误打误撞飞进了空闲的宾馆,在楼道中拼命寻找出路,结果反而把我们吓得够呛。手中的紫啸鸫彻底安静下来后,我们便把它放生了。

第二天上午,我们在保护区工作人员的带领下,翻山越岭,来到适宜肥螈生活的小溪。然而翻了一阵石头,什么也没找到。我们只好记录下周围的自然环境与GPS坐标,回管理局后再商量对策。回程途中,我差点儿踩到一只黑框蟾蜍。在我童年记忆中,蟾蜍只有一个模样,就是大腹便便的中华蟾蜍。相比之下,这只黑框蟾蜍没有松弛的大肚子,显得精干许多。眼眶周围的黑色骨质棱像给它带了副框架眼镜,让它的大眼睛更加有神。我本以为黑框蟾蜍并不常见,后来回到广州住了几天,才发现小区的绿化带里全是这家伙,华灯初上时便聚集到路灯下吞吃昆虫。

在溪谷中记录GPS坐标

长着夸张大颚的巨齿蛉

第二天我们换了条线路,再次上山寻找肥螈。跑了一整天,依然连肥螈的影子都没见到。肖主任向饶局长汇报情况,饶局长打了个电话,让附近的村民帮忙。这对我无疑是天大的好消息,毕竟当地人最熟悉情况。回到宾馆后,我惊奇地发现房间里有许多昆虫,原来是早上出门时忘了关灯关窗户,结果各式各样的虫子都趋光而至。有不少正围着灯泡飞,飞累了就落在床铺上、地板上。我第一眼就看到了一个大家伙——雄性巨齿蛉。它属于广翅目的齿蛉科,最为突出的特点就是那对巨齿獠牙一般的大颚,让人心生畏惧。然而事实上巨齿蛉头部的肌肉并不十分发达,再加上力矩的作用,大颚越长,传到末端的力量就越弱,所以其咬合力并没有它的外观那么可怕。反而是巨齿蛉的幼虫,也是南方很多地方都熟知的“爬沙虫”,大颚又粗又短,咬起人来非见血不可。我以前也偶尔见到巨齿蛉,但要么缺胳膊少腿,要么已是地上的干尸。像这样全须全尾的,我还是头回碰到。

由于说不准村民什么时候能捉到肥螈,我决定继续留在车八岭,而蒋珂则前往下一个采集地点——县城北面的观音岽,也就是罗霄山脉的最南端。第二天上午,忽然咚咚咚有人敲门。我一跃而起,开门就见到肖主任,旁边还站着一个中年人,胳膊上夹着摩托车头盔,另一只手拎着红色的塑料袋。我的心怦怦直跳,连忙把他们让进屋。中年人把塑料袋平摊在地上,里面果然有九条肥螈。它们体色偏暗,接近棕黑色,但细看之下,依然能分辨出背上的黑色小圆点。其中几条雄性宽大的尾部末端还有灰白色的圆斑。它们会是我猜测的黑斑肥螈吗?

下午蒋珂那边传来消息,说在去观音岽的途中,正好遇到一个山里的老大爷出门赶集。两人一聊挺投缘,老大爷便答应回家后帮我们找肥螈。晚上蒋珂果然接到了老大爷的电话,说他捉到一条肥螈。由于没有直达的班车,蒋珂一路折腾,第二天才风尘仆仆把肥螈带了回来。我在县城汽车站接到他,只见他兴奋之情溢于言表,如同我们第一次见到云雾瘰螈时的样子。我急忙扒开折叠鱼篓的盖子往里瞅,有一条外形古怪的肥螈正安静地趴在水里。

观音岽长相奇特的肥螈

研究肥螈这几年,我见过上千条活体或标本,心中早已形成一个肥螈的固定形象。而这条来自观音岽的家伙却打破了这个形象——它的头部实在太宽了,显得脸特别短。通常情况下,肥螈的眼睛位于头部两侧,而这条肥螈的小眼睛几乎直接长在了脸的正前方,以至于当它闭上眼睛时,就如同人在扮鬼脸。相比其他种类,弓斑肥螈的脑袋是最宽的,然而眼前这条全身无斑,又不符合弓斑肥螈有黑斑的描述。它的身份到底是什么?

根据山脉走势,我之前预测城南车八岭的种群应该是黑斑肥螈,城北观音岽则是弓斑肥螈。回到美国后,我心急火燎地做实验,每日加班加点,感觉像在打开礼物外的层层包装。当电脑屏幕上最终跳出结果的那一刻,我激动得一巴掌拍在桌上——我猜对了!果然车八岭是黑斑肥螈,观音岽是弓斑肥螈,而且弓斑肥螈中的确存在没有黑斑的个体。

武夷山脉与罗霄山脉绵延不绝,总面积超过十万平方公里,相比之下,始兴县只能算沧海一粟。然而这芝麻点大的地方,竟然是黑斑肥螈与弓斑肥螈的分水岭,两个物种保持了隔离状态达数百万年。进一步讲,这里会不会也是其他生活习性类似的动植物的分水岭?没想到在粤北山区中,居然隐藏着进化历史的秘密。而发现秘密的契机,竟然源于几个月前对着地形图的发呆。由混沌中产生大胆猜测,再通过实验证明,就如同在科学的世界里,亲手打开一扇未知的大门。

两张图的秘密都已解开,我们决定胜利班师。途中路过惠州,附近有个南昆山,据中山大学教授张鹏说曾在当地人手里买到两条肥螈,于是我们便顺道去瞧瞧。一路上阴雨纷纷,我也昏昏欲睡。终于到了南昆山脚下的小镇,雨后的空气中散发出负氧离子的清新。蒋珂捉到一条中国小头蛇。它全身灰褐色,颈部有块箭形斑纹,背部有约等间距的黑色横纹。这是一种小型无毒蛇,入夜后特别活跃,主要以鸟蛋或者其他爬行动物的蛋为食。成年的中国小头蛇体长约60厘米,这条只是幼蛇,还不到30厘米。与其他蛇类相比,小头蛇的脑袋又短又小,估计是为了方便钻进蛋里吮吸蛋液。蒋珂怕它饿着,特意去农贸市场买了颗鸡蛋,剥掉一小块蛋壳,凑到小头蛇嘴边。只见它伸了伸舌头,果然自己就钻到了鸡蛋里,身体后半截留在外面,肚子一张一合,肯定是在大快朵颐。

吮吸蛋液的中国小头蛇

第二天一大早,我们约了两辆摩托车,往山上驶去。经过一座凉亭时,正好看到有商贩在摆摊,面前摆了不少瓶瓶罐罐。走近一看,原来各式饮料瓶里居然都装着肥螈。我喜上眉梢,心想这也来得太容易了吧。商贩大妈面前的地上还摆了个塑料盆,里面有条体型不小的肥螈。我高兴地蹲下来,准备好好打量下所谓的南昆山肥螈。谁知这一细看,整个人如同当头被泼了一瓢凉水。它全身棕黑,身形细长,背部两侧有断断续续的红色条带。这不就是常见于全国花鸟市场的浙江种群吗?我在大洋山时就采集到了外形类似的个体。如此看来,这多半是商贩从花鸟市场上买的肥螈,再装进简陋的饮料瓶里,兜售给游客冒充南昆山特产。在广东的山里碰上从浙江倒卖来的肥螈,当真令我哭笑不得。

产自浙江的肥螈被冒充南昆山特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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