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红山靠近河西走廊北山,是西努日盖戈壁上的一个牧村,至今还有八户人家的房屋,现在还有两户人家居住在这里。村里有几口井,我们此行其实就是奔着其中的驼井而来。
说起驼井,它并不是什么古老之物。干旱少雨的西努日盖,骆驼是其主要畜种,是远近闻名的万峰驼苏木。西努日盖没有地表径流,骆驼饮水只能靠水井。每个井点上有两三户人家,至少有二三百峰骆驼。每峰骆驼每天要饮七八漏斗的水,相当于1 50斤,驼群每天需饮水三四十吨。大集体时代,大红山的骆驼近千峰。骆驼饮水这样的活儿只靠人力来解决,其苦累可想而知。20世纪50年代,勤劳智慧的牧民尝试用骆驼来车水,有的地方还训练骆驼耕地,均取得成功。骆驼车水成为一种较为普遍的生产方式。后来,随着深井设备的改进和小型电机的普及,这种方式在使用了50年后逐渐淘汰了。据老范讲,在阿右旗及阿拉善的其他地方,再也看不到骆驼车水的情景,大红山的驼井应该是最后一口驼井了。我们很有必要将之以文字、图片等方式加以记录和整理。
车直接开到呼格吉勒老人家门前。黑脸膛、戴着茶色石头眼镜的老人站在门口,看到熟悉的舅舅,在说笑中叙旧,并邀请我们进屋喝茶。
多年的烟熏火燎,屋子的墙壁发黑,但收拾得整洁而有序。四面墙上贴着几张旧报纸,我仔细看了东墙上的一张,是1992年的《内蒙古日报》,上面恰好登载着内蒙古文物所在阿右旗考察文物的文章。
老人迅速烧起柴火炉,架上铜锅熬清茶。他从一个红漆木箱中取出一盘糖果,并从一个白布缝制的口袋中取出一些奶酪和一盘棋蛋子,放在炕桌上。很快便茶香四溢,我们边喝边聊,说老人的儿女,说老人的生活。老人爽朗地告诉我们:“娃娃们好着呢,一再让我进城住楼房。可是我这个年纪了,70多岁了,进城我什么也干不了,就成了一个废人了。”说到这里,老人似乎有点惆怅,停了停又放慢语调说:“我在这里生活了几十年,还能活多少年呢?我哪里也不去了,这里有我的草场,有我的骆驼,习惯了,我离不开这里。”我们听出了老人对草场、对骆驼的深深依恋。
当我们说明来意后,老人奇怪地问,你们拍这些个东西干啥呢?我们进一步说明这是最后的驼井,我们要记录下来让后人知道,老人高兴地连声说好,边说边提着望远镜出去了。我们跟出去,只见老人正双手拿着望远镜瞭望西面,边看边高兴地说:“我的大骟驼回来了。”
小山般的驼群向我们走来,令老人自豪不已的大骟驼正在其中。加肚带,套水车,老人仔细地干着活,生怕勒疼了心爱的骆驼。随着大骟驼坚实的步伐,清澈的井水哗哗地流淌。群驼忙着喝水、欢鸣,我们忙着取景、抢镜,老人一会儿笑眯眯地看着我们,一会儿疼爱地看着骆驼。我们由衷地赞美骆驼对人类的友善和忠诚,由衷地赞美呼格吉勒老人对骆驼的爱惜和深情。
拍摄完毕,收拾好井台,因为还有任务,我们马上与老人告别。在山脚的拐弯处,我特意回头看了一眼,老人还在那里看着我们。
此后,那戴着茶色眼镜的黑脸膛经常真切地浮现在我眼前。我看到他行走在荒原上,身后跟着与他相依为命的骆驼。也许他是生活在最后的驼井旁的最后一位老人,他像一峰依然健康的老骆驼。驼铃进了博物馆,驼队不会再有昔日的辉煌,驼道或消失,或被取代,只有骆驼依然在戈壁上漫步。呼格吉勒老人,他保持着骆驼善良、忠厚的天性,保持着骆驼昂首行走的自尊。似乎有一首歌谣在耳边萦绕——
孤独的牧人哟(www.xing528.com)
行走在苍茫的戈壁大滩
忠实的骆驼哟含泪陪伴
驼鸣呦呦永远的歌
唱出悲伤欢乐流成河
驼队逶迤缥缈的梦
心爱的人说走就走如乘风
驼铃声声生命的金
叮当叮当奏响一世的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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