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格日乌苏的石头：醉美巴丹吉林，内蒙古沙漠漆之美

黄聪

初涉赏石，朋友送我一串原石手串，十粒珠子大小均匀，质地温润，最为吸睛的是手串呈金黄色，像是给每颗珠子包裹了一层黄金皮。朋友说，这种石头叫区，“市沙面漠上不漆”，多产见自。阿右旗恩格日乌苏地

沙漠漆是戈壁石的一种， 是玛瑙、碧玉、蛋白石等戈壁基岩裸露于荒漠区，由于地下水上升，蒸发后在石体表面残留一层红棕色氧化铁和黑色氧化锰薄膜，像涂抹了一层油漆，所以就有了“沙漠漆”这个贴切的名字。沙漠漆只在新疆和内蒙古地区有零星发现，圃一出世便成为珍品赏石，各地玩家趋之若鹜。新疆沙漠漆主要产自北屯、福海、杜热、富蕴周边广袤的戈壁滩上，休型较小，颜色较为丰富，有黄、红、绿等五彩色，质地细腻油润，即可观赏把玩，也可以用于雕刻。内蒙古沙漠漆仅产自阿拉善右旗的恩格日乌苏嘎查及相邻地区。其中以恩格日乌苏地区所产最为出众，色泽金黄纯正，质地温润细糯，外观圆润流畅，形状自然柔美，石表结构精细，形韵独特，气势不凡，属玛瑙质地极品观赏石，是戈壁观赏石中的隐秘贵族。

台北故宫博物院藏有一方肉形奇石，是其镇馆之宝。这方名为“东坡肉”的观赏石其实就是一块沙漠漆。据考，此石于清朝乾隆年间由阿拉善王爷进贡皇家，深得清室历代皇帝喜爱，被视为国宝。“东坡肉”具体出自哪里，史无记载，但从其质地及外部特征来看，符合恩格日乌苏产沙漠漆特征，又为阿拉善王爷所献，当是阿拉善沙漠漆无疑。

朋友说，阿拉善右旗恩格日乌苏与相邻的阿左旗银根苏木地区的戈壁上曾经布满大大小小的石头，随便捡一块回来就是珍品，如果能遇到一块色泽纯正、造型独特的沙漠漆，那就是镇宅之宝。

一直计划着要有一次捡石之旅，在一望无际的戈壁滩上寻觅中意的石头。或许，下一个“东坡肉”或“小鸡出壳”等着我去发现。然而，现实却总是让人望而却步。阿拉善太大了，27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上去找一个名叫恩格日乌苏的小地方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沙漠戈壁觅石必须要有性能较好的越野车也是我力不能及的

在准备中等待机会，在等待中消磨时光。我流连在巴彦浩特一个个奇石馆里，抚摸一块块造型独特的精美赏石爱不释手，以至于往往忘记时间，在空间中恍惚。这样的沙漠漆我也能找到一两块吧，还有那些漂亮的老皮石，以及这些五颜六色的筋脉石。

机会垂青有准备的人。2015年3月，阿右旗的朋友邀我去沙漠里捡石。于是来了一趟说走就走的旅行。

两班人马在阿左旗的巴彦淖尔公苏木碰头，然后驱车直奔恩格日乌苏。

其实。巴彦淖尔公苏木并非阿拉善观赏石的主产区，这些精美的石头都是经营者和附近牧民从银根、乌力吉、塔木素等地捡拾回来的。从阿左旗经往阿右旗、额济纳旗公路的苏木镇上都有这样的民间赏石交易场所，专门的奇石店铺不算，不论饭馆、超市，都会陈列一些赏石，供人们休憩时欣赏、买卖。我收藏的第一块石头就是在巴彦淖尔公的一个小饭馆里淘到的，是一块拳头大小的彩玉，形状很像一峰卧着的骆驼。

从地图上看，恩格日乌苏夹在阿左旗、额济纳旗中间，地域不是很大，真正到了那里，才真的体会到戈壁的辽阔。越野车在几无植被的黑色戈壁上驰骋，所到之处几乎不见一户人家。那些突兀而起的一座座红色或黑色的山包和一道道逶迤的沙梁就是牧人司机熟悉的地标。

苍凉也是一种美，一种极致的美。我游离于这种近乎史前环境的幻觉中。

在一处沙漠与戈壁交接的地方停车。阿右旗的朋友说这里就是捡沙漠漆的地方，以前，这边戈壁上到处都是大块的戈壁石，汽车根本开不进来，晴朗的日子里，整个地面反射阳光，照得人睁不开眼睛，下雨的时候能听得到石头噼里啪啦爆裂的声音。

然而，从我下车的地方极目四野，没有看到一块大过拳头的石头。地上倒是有一层以黑色为主的石子，其中不乏玛瑙质的透明石头，反射星星点点的白光。但这不是我想要的。

沙漠漆呢？

朋友哈哈大笑，说你来晚了30年。

朋友的话并不是玩笑，30年的捡拾，就连那些石质较差、貌不出众的石头也让人们捡拾光了，怎么还能留下沙漠漆这样的精品等我来捡呢？这个结果我也曾想到，却又总是抱有一些幻想，或许，有他人不曾走到的地方吧。

朋友指着前面的一片沙地说，不要说地面上没有好石头了，那边的沙子也让人筛了好几遍。(www.xing528.com)

我毫不隐藏自己的失望。

朋友笑说来一趟不容易，不能白来。走，到前边去，沙漠漆是捡不上了，那边还有许多老皮石，再往前边，嘉吉滩的珠子也不错的。

这句话提气。

在一处沙地上，我再不想上车，地面上零星散布着许多紫黑色的彩玉老皮子以及一些较小的红碧玉石块，这可是极好的雕刻用材料。难得一遇的好机会，我们不停地捡拾，不管石头的好坏，只要是彩玉、玛瑙就朝提兜里装。

沙漠漆和老皮石其实属同一石种，沙漠戈壁滩上无论什么石头，只要符合它的形成条件的，都可以镀上一层漆色。阿拉善高原气候干旱，风沙天气多，昼夜温差大，地下的水矿化度很高，除了各种盐类外，含有丰富的铁、猛离子。大漠戈壁降水量极少，蒸发量却非常之大，对于一块石头来说，吸一滴水，那就是一次难得的机缘、机遇。氧化铁、氧化锰离子一点一点地析出附着在石头表面， 日积月累就呈现出或黄、或红、或黑的颜色。呈黄色、红色是源于氧化铁离子多于氧化锰，呈黑色则反之。正是由于亿万年点点滴滴的积累，被肆虐的风沙一次次地磨砺翻打，从而使石头表面色泽更为沉稳厚重，呈现自然的漆色。一般来说，石头表面漆色呈黄色、红色的称为沙漠漆，呈黑色或者漆化不充分的被叫作老皮石。也有人习惯把带漆的玛瑙质戈壁石叫沙漠漆，其他的叫老皮石。玩石头的人很少有人把沙漠漆误判为老皮石，但是把老皮石说成是沙漠漆却很常见。

赏石悟的是石道，赏的是意韵，玩的是感情，品的是生活。在我看来，欣赏每一块沙漠漆或老皮戈壁石，就是面对一场光与火、风与沙的洗礼。每一方观赏石的背后，都是满含泪水的凝望与决绝，都是浴火重生的涅槃。珍惜生活的千辛万苦，才能懂得生活的万紫千红。

嘉吉滩上一无所获。

嘉吉滩是个地名，就在恩格日乌苏地区，问过许多人，没有人能说得清这个地名的含义及来历，甚至到底是叫“嘉吉滩”还是“嘉井滩”都难以统一。所以，阿拉善地图上也没有标示。

我认识一位名叫月亮的蒙古族朋友，她的石馆以经营嘉吉滩出产的筋脉石珠串为主。

筋脉石是天然戈壁石籽料，亿万年的风沙打磨使其表面形成各种自然纹路，酷似人体筋脉，因此得名。主要产自外蒙古及内蒙古阿拉善，新疆黑山戈壁也有少量出产，属珍稀不可再生石种。筋脉石被誉为石中皇者，人们视其为灵物，赋予其丰富的文化内涵，代表永恒、长兴、不朽。

筋脉石色泽艳丽，五彩斑斓。人们将颗粒均匀的彩色筋脉石穿成珠串佩戴在身，顿时增添无限气韵。当今赏石市场，大体量观赏石交易渐缓，价格骤降，筋脉石这类小精品观赏石却被人们极力追捧，价格节节攀升，如日中天。

和其他地区的筋脉石相比，嘉吉滩的筋脉石颜色以褐黄为主色调，不如别处的颜色那么丰富。嘉吉滩筋脉石的脉纹也不出众，有些呈鱼子状，大多数脉纹较浅，甚至表面光滑没有脉纹。

但是，月亮是个慧眼识宝的人，她看重的就是嘉吉滩筋脉石的朴实无华和厚重沉稳。

这也是大多数赏石家的共识。

赏石资源不可再生，戈壁筋脉石资源日渐枯竭，嘉吉滩筋脉籽料的价格顺应其势，一路飙升。如今，品相中等的籽料单颗就已卖到数百元，精品籽料甚至达到千元乃至上万元一颗，令一般收藏者望而止步。月亮的嘉吉滩筋脉石手串与项链，动辄要价数万甚至十几万元。她选配的一套八件的嘉吉滩筋脉石珠串曾经有玩家出价120万求让，月亮坚持不卖。还是那句话，宁可不卖，也不贱卖，好石头还是留一些在阿拉善吧。

有一年国庆节期间，我独自驾车沿在建的京新高速公路采风，去时并未留意，回来时发现S315省道上突然多了个市集，停了许多车辆，人流熙熙攘攘。停车才知道塔木素布拉格苏木将恩格日乌苏嘎查整体搬迁到了公路旁边，发挥地域赏石资源优势，在这里建了一处赏石交易市场，方便了牧民，也方便了过路游客，从而更加提升了恩格日乌苏观赏石的知名度。

阿拉善赏石文化源远流长。古代的玉石之路给阿拉善历史留下深厚的文化底蕴，现在的“一带一路”发展战略，也给阿拉善旅游文化、沙漠文化、赏石文化等民族地域文化的提升带来难得的历史机遇。阿拉善三旗均有观赏石宝玉石产出，且都与蒙古国交界。2008年，阿拉善盟被评为第一个“中国观赏石之城”； 2015年，额济纳旗获评“中国观赏石之乡”和“中蒙赏石友谊城”。我相信，未来阿拉善右旗恩格日乌苏必会成为阿拉善戈壁赏石文化旅游路线的重要节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