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的歌唱之美，来自于独特的发音器官

在我家附近，可以找到五种蝉：南欧熊蝉、山蝉、红蝉、黑蝉和矮蝉。前两种蝉极为常见，后三种则很稀罕，其中，南欧熊蝉最常见，个头也最大，人们通常所描述的蝉的发音器官就是它的。

在雄蝉的胸前，紧靠后腿的下方，有两块宽大的半圆形盖片，右边的微微叠在左边的上面。这就是蝉的发音器的气门、顶盖、制音器，也就是人们所说的音盖。如果把它们掀起，就能看到两个宽敞的空腔，一左一右，在普罗旺斯^[1]，人们称它们为小教堂。两个小教堂合起来叫大教堂。它们的前端是一块柔软细腻的乳黄色膜片，后端是一层干燥的薄膜，这在普罗旺斯语中通常叫作镜子。一般来说，大教堂、镜子和音盖被认为是蝉的发音器官。我们可以打碎镜子，用剪刀剪去音盖，把前的乳黄色薄膜撕碎。这并不能让蝉停止歌唱，只是声音弱小了一些，质也差了一点而已。两个小教堂是共鸣器，它们并不发声，而是通过后两片薄膜的振动使声音加强，并通过音盖的开合改变音色。

真正的发音器官在另外的地方，一般人很难发现。在两个小教堂外侧，腹部和背部的交线上，开着一个扣眼大小的孔，孔的周围是角的外壳，上面遮掩着音盖。我们把这个孔叫作“音窗”，它通向一个腔，或者称之为“音室”；音室比邻近的小教堂更深，但也更窄。紧着后翼根部的下方，轻微地隆起一个黑色椭圆形小包，这个隆起物就音室的外壁。

我们在音室的外壁上开了一个很大的洞。于是，发音器便露了来。那是一小片向外凸起，白色椭圆形干燥的薄膜，它整个都固定在周坚硬的框架上。我们可以想象一下，如果把这块凸起的薄片往里拉使它变形，然后让它迅速恢复原来突出的状态。这样的话，一定会产清脆的振响。我们把挡在两个小教堂前端的黄色薄膜撕开，露出两根大的肌肉柱子，它们呈淡黄色，相交成V字，V字的尖顶立在蝉腹部中线上。柱子的顶端像是被截过似的，突然中断，从截断处延伸出一又短又细的弦，分别连着对应一侧韵音钹。这就是蝉的发声器官。

蝉的音盖是两块坚硬的盖片，镶嵌得十分牢固，只有靠腹部的鼓和收缩，才使大教堂开关大门。腹部收缩的时候，盖片正好堵住小教和音室的音窗，于是声音就变得微弱、嘶哑、沉闷。而当腹部鼓起时小教堂就被打开，音窗也畅通无阻，这样发出的声音就特别嘹亮高亢因此，腹部的急速晃动，伴随牵引音钹的肌肉的收缩，控制着音域的变化，而这声音似乎就是急速拉动弓弦发出的。

在炎热无风的中午，蝉的歌声分成一段一段的，每段都有几秒钟的时间，中间经历一些短暂的停顿。这每一段歌声都是突然响起。随着声音迅速升高，腹部的振动越来越快，直到发出的声音达到最强。这样高亢的旋律只要保持几秒钟，随后就开始逐渐减弱，并且随着腹部恢复休息状态，声音越来越低。蝉最后又微微振动了几下，接着便是一片宁静，宁静的时间随着天气有长有短。接着，新的歌声又突然重新响起，单调地重复着，周而复始，让人知道这夏日是如此的炎热。

我们所说的第二种蝉，称为山蝉，这儿的人叫它“喀喀蝉”，个头比南欧熊蝉小一半，这名字就模拟了它的叫声。山蝉比南欧熊蝉机警多了。它的歌声沙哑有力，中间没有任何停顿，而且单调刺耳，很令人生厌。这声音对我来讲，简直就是酷刑。令人感到欣慰的是山蝉开唱的时间没有南欧熊蝉那么早，晚上收工也不很晚。

虽然山蝉和南欧熊蝉的发音器官在原理上类似，但它还是有许多独到之处，让它的歌声别具一格。它没有音室，音钹露在外面，直接长在后翼与身体连接处的后方。山蝉的发音器官是一块白色的鳞片，鳞片里面贯穿着红褐色的脉络。从腹部的第一节向前伸出一块很硬的簧片，可以活动的一端靠在音钹上。它的音盖是分开的，相互之间隔得较远。音盖和腹部的坚硬簧片一起，将音钹遮住一半。在手指的按压下，山蝉的前胸和腹部关节会微微张开。此外，山蝉唱歌的时候一动不动，而且它的小教堂很小，几乎不能用做共鸣器。它也有镜子，但是才一毫米。总之，山蝉的共鸣器十分简陋。但即便是简陋，它的声音也最响亮，甚至有些让人受不了。

我们这里还有两种蝉，一种叫黑蝉，另一种叫矮蝉。黑蝉并不常见，矮蝉我倒是捉了很多。矮蝉是我们这里体形最小的一种蝉，大约两厘米长。矮蝉没有音室，两块音盖相隔很远，使得小教堂门户大开。而两面镜子相对较大，外形像两颗豆子。矮蝉像山蝉那样唱歌时腹部一动不动。也就是这样，这两种蝉唱歌的旋律都非常单调。不过，矮蝉的歌声虽然很单调，但只要离开几步远就几乎听不见了。(www.xing528.com)

蝉的视觉相当灵敏，依靠复眼能看清左右两边的事情，而三只单眼就像是红宝石做成的望远镜，探测着额头上方的空间。只要有人走进，它就能很快发现并飞走。如果我们避开它的五个视觉器官，就可以肆无忌惮地发出声音或者做任何动作，蝉都会无动于衷，若无其事地继续唱歌。

关于这点，我做过大量实验，这其中举一个例子。我借用了小镇的炮，当炮手得知是为了研究蝉，就非常乐意地把炮装上火药，到我家来射击。一共有两门炮，都像在最盛大的节日狂欢时那样，装满了火药。两门发出巨响的炮就架在我家门前的梧桐树下，也不用小心地把它遮起来，因为在枝上唱歌的蝉是看不到底下发生的事情的。

在场的共有六个人，所有人都认为炮声过后蝉不会再这么喧嚣，而有片刻的宁静。每个人都仔细观察了蝉的数量，它们演奏的声音和节奏。一切准备停当之后，大家的耳朵等着听这些蝉儿组成的乐队会怎么样。轰轰的炮声，声音真是大极了。可是树上的蝉没有受到任何惊扰。这些合唱者的数量没有任何改变，节奏没有变化，音域也没有任何的变。这样一来我们六人一致得出结论：炮声的轰鸣对蝉的歌唱毫无响。第二炮的结果也是一样。整个乐队还坚持演奏，但一点儿都没有到轰鸣的炮声惊吓和干扰。我们从中可以推断蝉是个聋子吗？我自己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我只能知道蝉的听觉非常迟钝，那句著名的语用在它的身上再适合也不过了——“像聋子那样大喊大叫”。

如果有一天，有人为了证明蝉的叫声不是为了求偶，而只是为感受生命的乐趣，就像我们高兴时会手舞足蹈一样，我不会感到有么奇怪的。如果说它们的合唱还有什么次要目的同默不作声的雌蝉关，那也是很可能、很正常的，只是到目前为止，这一点还没有得证明。

知识百宝箱

一百多年来，关于蝉是否有听觉的问题一直成为人们争议的焦点，作者法布尔的看法一直被人们广泛接受。不过科学家经过缜密研究之后，发现蝉是有听觉的。蝉的听觉器官长在腹部的第二节附近，这上面布满了灵敏的感觉细胞。那为什么蝉对炮声没有感觉呢？这主要是因为，不同动物的听觉器官对声波的接收频率有一定的范围限制，不管这个声音有多强，超出这个范围声波都不会被听见。

[1] 法国东南部的一个地区，毗邻地中海，与意大利接壤，是世界闻名的薰草之乡和旅游胜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