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所周知,“我国传统艺术作品在名称的选择上是非常讲究的,这是因为作品的名称往往具有画龙点睛之妙”。我国传统音乐与诗歌(文学)总是处于一种“貌离神合”的状态。正是由于二者之间的紧密联系,使得我国传统音乐作品常常将浓浓诗意的短句作为乐曲的标题。可以说,这是我国传统音乐标题命名的一大特色。若与西方标题音乐的命名方式相比,我国传统音乐标题的这一“诗意性”特征则更为突出。一般而言,西方音乐并不刻意用诗性的言辞去修饰标题,而是将音乐的内容或主题直接表示出来。而我国却与之不同,非常注重乐曲标题的细腻性与诗意性(美感)。笔者认为,这一方面是由于我国自古就有注重音乐文学的传统;另一方面是因为我国传统艺术在审美上追求写意,讲求的是“虚实相生”“情景交融”,以及审美表达上的“深、远、隐、秀”等特点。故在对外在物象的描绘上讲求“含蓄性”和“非直接性”——诗意性。甚至可以说,也唯有诗意性标题方可与乐曲所追求的“诗情画意”之意境美相匹配。若如李斯特所言,标题就是加在乐曲前面一段简短的话,是为了“防止听音乐的人任意解释自己的曲子”,那么,西方的标题对于乐曲来讲具有一定的限定作用。不可否认,我国乐曲的诗性标题也能够起到一定的“限定作用”,但其初衷并不在“防止”听音乐的人任意解释自己的曲子。也即是说,我国传统音乐标题的审美重心不在“防止、限制”,而是以增强乐曲的意境美为目的。从我国传统美学理论(意象)角度来讲,乐曲外在的“标题”与“音响”都是“得意”之“象”的身份,都为获得“弦外之音”的“意境”美而服务。由此,我们可以选择代表性的乐曲“标题”来做例证,其中当之无愧的应属《春江花月夜》。刘承华在《中国音乐的神韵》对此曲评价道:“这是一首典型的具有中国古典园林风韵的音乐作品,究其艺术意境和审美效果来说,他应是中国古典音乐之王。”
由此可看出,此曲审美价值之高,这里先来论述其“标题”的诗意性。而关于此曲标题的“最终确定”还存有一定的历史渊源。《春江花月夜》的前身本是一首并没有标题的琵琶独奏曲。其“最早见于公元1875年无锡吴畹卿的抄本”,后被李芳园改编收入《南北派十三大曲琵琶新谱》,并命名为《浔阳琵琶》(外加小标题)。1924年的《养正轩琵琶谱》改编为《夕阳箫鼓》,也称《浔阳琵琶》,后又称《浔阳夜月》(王昱庭,1925)、《秋江月》,1926年由郑见文定名为《春江花月夜》。由此看出,乐曲标题的变易过程几经曲折。但也可明显地看出,在乐曲标题(名称)的选择上一直是以“诗意”作为主要原则。也就是说,乐曲的文字标题并没有简单地将所要描绘的情景直白式地表达出来,而是经过了诗性的美化处理。而且“这些文字代表了改编者对该曲内容的理解”,意即标题的每一次变动都在一定意义上代表着乐曲构思的相应变化。故从《浔阳琵琶》《浔阳夜月》到《夕阳箫鼓》再到《秋江月》最后到《春江花月夜》一系列标题的演变中,可以明显体现出乐曲标题诗意性的不断加强,也体现出创作主体对乐曲诗意性审美的不断追求。可以说,诗意化的或曰具有诗意气质的标题才是我国传统音乐曲名的最佳选择。而这种不求全然描白,具有浓郁诗意的标题体现出强烈的写意性,为乐曲增添了独特的意境之美。(www.xing528.com)
当然,这种诗意标题的做法主要是受到我国“诗性思维”(注重意象性)、文化传统(诗与乐的紧密结合)和美学习惯(追求意境美)的综合影响,而且这种诗意标题的命名方式始终影响着我国传统音乐的发展。如二胡名曲《二泉映月》,杨荫浏先生并未将此曲直接命名为《依心曲》(这是阿炳生前曾说过的),而是根据阿炳生活过的无锡之景——“泉”“月”与阿炳的苦难生活进行诗意的结合,促成如今的《二泉映月》。此名与乐曲的审美意境交相呼应,其中之美妙不可言。与之相似的还有《平沙落雁》《潇湘水月》《寒鸦戏水》《空山鸟语》《幽谷清风》《彩云追月》等。可以说,几乎每个标题都堪媲美满载意境的诗意画卷。而且这与西方音乐的标题,如《田园》《幻想交响曲》《罗密欧与朱丽叶》《图画展览会》等直接表达主题的做法形成鲜明的对比,凸显出我国标题性音乐在命名上的诗意气质和写意性追求。然而,此种诗意标题的做法终归是为了获得整体音乐上的“意境之美”,而非是仅仅停留在塑造标题的诗意上。
免责声明:以上内容源自网络,版权归原作者所有,如有侵犯您的原创版权请告知,我们将尽快删除相关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