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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德:歌舞文艺与城市娱乐中的历史性标杆价值

时间:2023-10-20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琴”在这里被高度抽象为一个道德符号,琴及琴乐是一种超越功利的存在,正是这种存在提纯升华了人物之间的友谊,使之具有了历史性的标杆价值。明代的冷谦在《琴书大全·琴制》中总结了琴之“九德”:一曰“奇”。琴作为中国古代道德教化最重要的乐器之一,其功用之核心在于以琴音和人心,以琴律传盛德。可见,《南风》之歌与五弦琴相互成就,琴歌合一,广颂盛德。

琴德:歌舞文艺与城市娱乐中的历史性标杆价值

高山流水遇知音”绝不是一个简单的友情故事,“琴”在这个故事中扮演了一个非常重要的角色,两人因琴音相识,因琴论相知,最后人亡琴破方成一段佳话。“琴”在这里其实可以被看作故事的隐藏主角,如果不是“琴”的存在,两人之友谊与贩夫走卒本无异处。“琴”在这里被高度抽象为一个道德符号,琴及琴乐是一种超越功利的存在,正是这种存在提纯升华了人物之间的友谊,使之具有了历史性的标杆价值。在前面的章节中已经谈到,中国自先周时代就有以“乐”立教化的政治传统。在中国古代文化中,道德与政治是一组不可拆分的并生概念,自古便有“天下有德者居之”的说法。礼乐存在的核心目的就是为了推广宣扬中国传统核心价值道德理念,而“琴”则是其中的关键。琴较之其他礼乐,是一种更加独立的存在,在一定程度上可以超越历史的兴衰,琴人李静《祭九疑先生》的题诗“乐失礼生,亦失扎坏。礼乐既乙,纪纲斯败。秦火烬余,乐惟琴在。”[6]正中此理。

明代的冷谦在《琴书大全·琴制》中总结了琴之“九德”:

一曰“奇”。谓轻、松、脆、滑者乃可称“奇”。盖轻者,其材轻;松者,扣而其声透,久年之材也;脆者,质紧而木声清长,裂纹断断,老桐之材也;滑者,质泽声润,近水之材也。

二曰“古”。谓淳淡中有金石韵,盖缘桐之所产得地而然也。有淳淡声而无金石韵,则近乎浊;有金石韵而无淳淡声,则止乎清。二者备,乃谓之“古”。

三曰“透”。谓岁月绵远,胶膝干匮,发越响亮而不咽塞。

四曰“静”。谓之无杀飒以乱正声。

五曰“润”。谓发声不燥,韵长不绝,清远可爱。

六曰“圆”。谓声韵浑然而不破散。

七曰“清”。谓发声犹风中之铎。

八曰“匀”。谓七弦俱清圆,而无三实四虚之病。

九曰“芳”。谓愈弹而声愈出,而无弹久声乏之病。[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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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8 〔唐〕“九霄环佩”琴(伏羲式,故宫博物院藏)

明人所言琴之九德,实际上与君子之德相对应。《尚书·皋陶谟》中即有“九德”:“宽而栗,柔而立,愿而恭,乱而敬,扰而毅,直而温,简而廉,刚而塞,强而义。”[8]君子之交,重在知音,知音者重德轻利。现代社会中不乏所谓“知音”,然而今人又何曾思考过知音之真谛?有多少人是酒场上千杯不倒的“知音”,有多少人是职场上阳奉阴违的“知音”,更有多少人是为了不可告人的目的而变成的“知音”。“知音”是什么?“知音”是一掬清凉的水,散去了一切浮华和狂热,真正的理解,是娓娓道来,更是心照不宣;“知音”是一首简单的歌,但没有丝竹相偕,更无古乐相伴,而你我就是其中的音符,只有你我方可陶醉其中;“知音”是一个简单的承诺,不用海誓山盟,不用虎符金册,一声低语,山河为证,日月认可。知音所知者,德音孔昭。

琴作为中国古代道德教化最重要的乐器之一,其功用之核心在于以琴音和人心,以琴律传盛德。清人汪绂在《立雪斋琴谱·小引》中曾说:“士无故不彻琴器,所以养性性情,先王之乐,惟淡以和。淡,故欲心平;和,故躁心释。由之瑟,奚为于丘之门,盖以其不足于中和之及也。”[9]汪绂提到的先王之乐与丘之门也正是琴在中华教化史中的两段传奇。

所谓先王之乐,一般被认为是帝舜弹五弦之琴,以歌《南风》。关于这段传说,诸多典籍中皆有记载。《尸子》云:“舜作五弦之琴,以歌南风:‘南风之薰兮,可以解吾人之愠。’是舜歌也。”[10]韩非子·外储说左上》云:“有若曰:‘昔者舜鼓五弦,歌南风之诗而天下治。’”《史记·乐书》云:“故舜弹五弦之琴,歌《南风》之诗而天下治。……夫《南风》之诗者生长之音也,舜乐好之,乐与天地同意,得万国之欢心,故天下治也。”[11]韩诗外传》四引《传》云:“舜弹五弦之琴,以歌南风,而治天下。”《淮南子·泰族训》云:“舜为天子,弹五弦之琴,歌《南风》之诗,而天下治。”[12]《新语·无为篇》云:“昔舜治天下也,弹五弦之琴,歌南风之诗,寂若无治国之意,漠若无忧天下之心,然而天下大治。”《风俗通义·声音篇》云:“尚书:‘舜弹五弦之琴歌南风之诗,而天下治。’”[13]蔡邕《琴操》曰:“伏羲氏作琴,弦有五者,象五行也。”……

《南风》之歌可以用歌词来育化人心,而五弦琴则是以琴音传播天子之德。汉代扬雄曾说:“昔者神农造琴,以定神,禁淫僻,去邪欲,反其真者也。舜弹五弦之琴而天下治。”后来五弦琴曲成为中国传统风化的一个音乐符号。如唐人虞世南的《奉和幸江都应诏》诗称颂当代君主的圣明,说:“虞琴起歌咏,汉筑动巴歈。”李迥秀在其《奉和幸安乐公主山庄应制》中,也以虞舜《南风》之琴曲来称颂皇帝:“手舞足蹈方无已,万年千岁奉薰琴。”再如大诗人李白的诗中也有以圣贤之德存于琴而颂的,《送杨少府赴选》以《南风》之琴来写当时的政治清明,君主圣明,诗写琴既在颂圣,又在怀贤:“大国置衡镜,准平天地心……吾君咏南风,衮冕弹鸣琴。时泰多英士,京国会缨簪。”清人徐棋《五知斋琴谱·上古琴论》论琴声“正”云:“视琴听音,可见志观治,知世道之兴衰。故舜弹五弦之琴,歌《南风》之诗,以平天下之心,为太平之乐也。”元人陈敏子在《琴律发微》中认为,古琴的法度旨趣绵密悠长,是因为有圣人的垂范。琴这种乐器能够被后世所接受,其根源来自于《南风》曲的魅力。可见,《南风》之歌与五弦琴相互成就,琴歌合一,广颂盛德。

较之舜帝以五弦琴教化天下的传说,孔子与琴之间的故事更能彰显琴在儒家教化思想中的重要地位。其中最为著名的莫过于孔子学琴于师襄。《史记·孔子世家》:“孔子学鼓琴师襄子,十日不进。师襄子曰:‘可以益矣。’孔子曰:‘丘已习其曲矣,未得其数也。’有间,曰:‘已习其数,可以益矣。’孔子曰:‘丘未得其志也。’有间,曰:‘已习其志,可以益矣。’孔子曰:‘丘未得其为人也。’有间,有所穆然深思焉,有所怡然高望而远志焉。曰:‘丘得其为人,黯然而黑,几然而长,眼如望羊,如王四国,非文王其谁能为此也!’师襄子辟席再拜,曰:‘师盖云《文王操》也。’”[14]这段话为我们讲述了这样一个故事:孔子向师襄子学习弹琴,一连学了十天,也没增学新的曲子。师襄子说:“可以学些新曲了。”孔子说:“我已经熟习乐曲了,但还没有熟练地掌握弹琴的技法呢。”过了些时候,师襄子又说:“你已熟习弹琴的技法了,可以学些新曲子了。”孔子说:“我还没有领会乐曲的情感和意蕴,还不可以学新的曲子。”又过了一段时间,孔子终于体会到乐曲美好的意义了,师襄子又说:“我们可以学别的音乐了。”孔子说:“我还没有体会出作曲者是怎样的一个人。”又过了些时候,孔子肃穆沉静,深思着什么,接着又心旷神怡,显出志向远大的样子,说:“我体会出作曲者是个什么样的人了,他的肤色黝黑,身材高大,目光明亮而深邃,好像一个统治四方侯的王者,除了周文王又有谁能够如此呢!”师襄子恭敬地离开座位给孔子拜了两拜,说:“我老师原来说过,这是《文王操》呀。”从这个故事中我们可以看到孔子的音乐天赋,以及他对学问层层深入的钻研精神。中国的音乐,尤其是一些能够久远流传的音乐,往往都是留有许多空间的,因此演奏者可以参与其中,在充分体会其意境之后再发挥出来,这样就能够超出乐器本身,使乐曲在演奏的过程中得以新生。因此,传承就不单单是简单的重复了,更是一种创造了。要做到这一点,就需要演奏者能够身临其境,好好地体会创作者当时的心意、动机、理想、人格等等,总之就是贴近作者,感受作者的心。孔子就是如此,所以他才能体认出文王的形象来,当然这是比较高的境界了,恐怕没几个人能够做得到吧。

图9 鼓琴图

以上的传说和故事都充分说明了琴在中国古代,特别是在儒家教化体系中扮演着独一无二的角色。那么其原因又是什么呢?首先,琴这种乐器本身就具有极强的人类情感传达功能。在中国古代,不同的琴音能够准确代表人类不同的情感。古代有四大名琴“号钟”“绕梁”“绿绮”“焦尾”,分别代表了四种美质。“号钟”壮美,琴音洪亮,如钟声激荡,号角长鸣,故而得名。齐桓公曾用它伴和演奏,悲壮的旋律突兀而出,令侍者无不泪流满面。也许只有齐桓公这种旷世枭雄,才能将历史的壮丽哀绝用琴音解读出来。“绕梁”柔美,余音袅袅,绕梁三日而不绝。楚庄王陶醉其中居然七日不上朝,被认为是靡靡之音。它就像一个多情少女,温柔蚀骨,拼却红颜换君心,令多少男儿汉不爱江山爱美人。“绿绮”纯美,音色绝妙,情深意长。司马相如用它弹奏一曲《凤求凰》,竟引得卓文君一听钟情。琴韵纯白无瑕,温情流露,令芳心暗许。“焦尾”凄美,它是蔡邕用遭受火烧的残留桐木制成的,因琴尾留有焦痕,故而得名。“饱霜孤竹声偏切,带火焦桐韵本悲”,一语道出它的忧伤本质。其次,琴虽然属于礼乐的一部分,但其更加强调个性。正如王维所言“独坐幽篁里,弹琴复长啸”,中国古代儒家教化中强调“见贤思齐”,贤人是整个社会道德的标杆,是全体社会成员学习的楷模。贤人如果人云亦云,德行泯然众人,那么就无法称之为“贤”。贤人和琴一样,始终带有孤独的传奇色彩,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

琴作为中国古代社会教化的工具,其价值更多体现在“公器”之上。而诚如前文所言,“琴”本身具有高度独立的艺术个性,那么自然有一类人就会成为“琴”的天然伴侣,那就是历代的“隐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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