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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嘉时代的目录分类在《从理学到朴学》一书中

时间:2023-10-20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乾嘉时代的图书分类法即是一种“辨章学术”的方法,又是了解构成儒学的众多新学科的线索,因而是观察当时学术分类及其特点、框架的窗口。但是,西晋在重建皇家图书馆时,采用了新的四部分类法。章学诚承认,刘向的目录分类已不能适应当代的分类需要。表六表明,小学已成为经部一部分,四库馆臣指出,隋唐时代,金石学著作在当时目录中属小学类。

乾嘉时代的目录分类在《从理学到朴学》一书中

乾嘉时代的图书分类法即是一种“辨章学术”的方法,又是了解构成儒学的众多新学科的线索,因而是观察当时学术分类及其特点、框架的窗口。我们从当时的图书主题分类中即可以看出清代学术特有的文化观。此外,18世纪清代的知识分类原则构成了考据话语,对如何理解新的研究方法有一定影响。

刘向编著了中国第一部著名的图书目录,该书由其子刘歆完成。刘歆的目录包括七类三十八子目,它为汉代学界采用,班固按这一分类法编写了《汉书·艺文志》。但是,西晋在重建皇家图书馆时,采用了新的四部分类法。(69)

四部分类法把图书分为经、史、子、集四类,早在《隋书》于656年问世之时,即为官方编著目录所采用,唐宋时期,四部分类法有了进一步改进,得到广泛应用。但是,郑樵提出了十二部分类法,并将其细分为二百五十七个子目。(70) 郑樵恢复了刘歆制定的某些目录类目,并增添一些新的类目,如艺术类、类书类、医方类。1441年成书的明代官方目录则分三十八类,分类方式近乎四部分类法。这些新目录分类法的许多内容代表当时出现的新的图书门类。如“性理”类即为概括有关理学的某些著作而设置的。(71)

(72) 18世纪,考据学者放弃了取代四部分类法的种种尝试。钱大昕认为,明代官修目录近乎一堆缺乏系统的笔记和手稿。章学诚承认,刘向的目录分类已不能适应当代的分类需要。钱大昕、章学诚都推崇四部分类法。四库馆臣也把四部分类法作为他们编修《四库全书》的分类的标准。其总目提要分为四部四十四类(详参表六)。(73)

表六 《四库全书》分类表

四库馆臣在每一部及子目之前冠以小序,撮述其纲领要义,介绍各子目的学术源流。四库馆臣在《四库总目》的小学著作提要中,特别清晰地展示了自己的学术立场。表六表明,小学已成为经部一部分,四库馆臣指出,隋唐时代,金石学著作在当时目录中属小学类。四库馆臣为反映金石学因金石拓片题跋大量出现而取得的发展,效法14世纪编纂《宋史》先例,把金石学著作归入史部谱录类。此外,他们放弃了17世纪末《明史》编纂者把数学列入小学类的作法,把它划入天文、算术类,他们认为数学和天文学在逻辑上有更密切的联系。(74)

四库馆臣在论及文献考证领域时,认为小学包括三门不同的学科,即研治《尔雅》古注的训诂学,以《说文解字》为基础的文字学,以《广韵》为探讨经典门径的音韵学。他们否定了唐代把“训诂”、“小学”一分为二的分法,认为训诂首要功用即在解释、注疏名物,本身不能成为独立学科。他们根据西汉班固的先例,把训诂重新归入小学类。他们认为,界定汉学,即要考虑学术内容,又要考虑学科结构。四库馆臣认为小学应由(75) 二门交叉学科组成,所以,才对小学类进行了重新划分。考据学者在进行研究时,应同时掌握、精通这些学科。(76)

小学的范围是由上述谢启昆《小学考》确定的。18世纪的考证学者认为,谢启昆划定的学科(四库馆臣亦如是说)代表独立的学术分支,它对经典研究具有独到的价值。钱大昕在《小学考》序中指出:

六经皆载于文字者也,非声音则经之文不正,非训诂则经之义不明。……古人之意不传,而文则古今不异,因文字而得古音,因古音而得古训。(77)

把小学分为训诂、音韵、文字三门学科,这是对它们在经学考证中重要地位的认可,也纠正了过去流行的错误观点。

四库馆臣还对子部的分类作了重大调整,把汉及其以前部分诸子学著作归入“杂家类”。黄虞稷(1629~1691)是第一个采用这种分类法的清代学者,四库馆臣则是步其后尘。子部文献《墨子》、《淮南子》、《鬼谷子》、《吕氏春秋》及其他子部著作,从1770年起成为学术界日趋重视的研究对象。如我们在第二章所言,学术界对这些为人忽略已久的异端著作的重新重视,代表着18世纪学者对周至汉代历史及正统儒学传统发展的新认识。(78)

1800年,孙星衍提出十二部分类法,它反映了新出现的可自成体系的专门学科。孙星衍为修订补充四部分类法,把先前的子目升为大类,(79) 从经部分出小学类,从史部分出地理、金石类(参表七)。他认为,金石学从宋代兴起后,已有长足进步,发展为一家之学,应成为独立的学科。田学奎指出:孙星衍的中肯见解在于他对学术不同门类有通达的识见,只有具备这种识见,才可能提出十二部分类设想,改革传统的分类法。

表七 孙星衍图书分类法

孙星衍在评论有参考价值的经学著述时,毫不犹豫地斥责宋明经说是“臆见”、“枝叶”、“不合训诂”。他在中国进入19世纪之际,已清楚阐明了儒学研究的各个领域的界限。(80)

考据学者对知识结构的认识促使他们调整乃至重新界定目录分类法,以复原他们视为正确的学术范围及类别。朱子把“小学”依附于理学所谓“大学”的做法不可避免地受到纠正。“小学”不再专指入门的教育或没有研究价值的学科,相反,在考证学派手中,它成为还原古典原义的深邃精致的方法系统,因而取代了日渐凋落的“大学”,“小学”跻身于理学之上。

18世纪的学术分类和考据学关系密切,它为从事考据研究的学者提供了一种进入专门性研究的指南,而文字、音韵、训诂成为他们把自己学术发明纳入累进性学科的方法。在考证学受到重视的书院里,学生学习使用(81) 考证方法解决各种学术难题。目录学成为发掘考证研究所需材料的指南,但如何应用及评价这些材料,则取决于学术得以研究建立的方法。

戴震在当时公认的考据学研究范围内驰骋时,被视为当时最杰出的学者之一。但是,当他大胆地跨出实证学科的范围,步入哲学领域,就立刻遭到否定。尽管他是朱熹的批评者,但是,汉学赞助者朱筠对他涉足宋明理学极为不满,指责他醉心于抽象玄谈(详参第一章)。(82) 这样,考证学话语严格划定了考据学的疆域,这种界限为多数理学家拒绝。清代图书分类法鼓励使用严格的小学方法促成累积性学科的发展。

乾隆时代的图书业在重建中国传统中发挥了重要作用。考据学者辑录了佚失的文献,纠正了过去千百年来文献累积的错讹、附会之处,以显示自己的复古愿望。现代中国历史学者徒知嘲讽清代考据学者,但显然不了解文艺复兴时代的藏书家在为西方文明复兴古希腊罗马文献和思想的运动中发挥过何等重要的作用。

保守儒生叶德辉(1864~1927)在儒学正在式微的1911年写道,清代学者有比前代更便利的条件,在家中或书院大批接触文献资料。在北宋之前,六经、正史的刻本都极少。直到明清时期,一般学者才能为研究学术购买书籍。而清代刻书家不懈努力,刊印了四部古籍中的大量文献,(83) 送到学者手中,供其研究使用。我们将在第五章探讨17、18世纪中国印刷业发展起来的交流网络。我们还将探讨学者们是如何接受通行方法,探求实现固有目标的新途径。这种经验将产生各种富有冲击性的学说,推动人们重新审视那些陈陈相因的观点。(8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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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斯道尔与帕森斯《学科的分化》页119~1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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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爱森斯泰因《文艺复兴的难题与印刷术的进步》,《过去与现代》45:19~89(1959)。另参其名著《作为变革标志的印刷业,现代欧洲早期的文化变迁与交流》(卷1,纽约,1979)页3~159。

(6) 如丹尼斯·海尔《文化:书籍出版》,见G.R.艾尔顿主编《新剑桥现代史》(剑桥,1958,卷2)页359~396。

(7) 露西·法勃勒与亨·费保莱、马丁合著《书籍的出现:1450~1800年印刷术的冲击》页10~12;梅克鲁昂《古登堡的奇迹:活字印刷术的发明者》(多伦多,1962)页124;A.R.海尔“科学”见G.R.艾尔顿主编《新剑桥现代史》引卷2(剑桥,1958)页389;丹尼斯·海《要有光》,见卡特、P.穆尔合编《出版与人的观念》(纽约,1967)页xxii~xxiv。

(8) 托马斯·卡特《中国出版术的发明与西传》,纽约,1955;吴广兴(音译)《中国出版业的发展》,《天下月刊》3:137~160(1936)。有关唐宋印刷业的发展,详参吴广兴《中国的学术、图书出版》页1、62~83、97~115。关于明代印刷业,详参其《明代出版与出版家》,《哈佛亚洲研究杂志》7:203~260(19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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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林友春《唐宋书院的出现与发展》页141~144;方志彤《叶德辉的<藏书十约>》,《哈佛亚洲研究杂志》13:147(1951);尤特前引书页67~96。据沃尔顿·瓦戈统计,宋代书院平均藏书约10000卷,详氏著页246~247。

(11) 吴广兴《明代出版》页232~233、251~256;胡应麟《少室山房笔丛》(上海,1958)页55~57。

(12) 酒井忠夫《清代考据学的源流》,《历史教育》5、11:30~34(1957);《儒学与通俗教育作品》,见狄百瑞《明代思想中的自我与社会》页331~3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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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扎克莱与莫顿前引书页479;莫顿《科学社会学》页464。

(15) 《明代名人辞典》页645;吴广兴《学术、出版、……》页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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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代超温前引书页4~5。斯坦尔在《东汉张迁碑》一文中讨论了铭刻在中国古代美学传统中所处的地位。该文见大卫·罗艾、T.H.森主编《古代中国早期文明研究》(香港,1978)页283~304。海《要有光》页xxii~xxiii探讨过文艺复兴时期欧洲出现的类似现象。

(18) 《国会图书馆收藏的中国丛书》2:473~474。有关明代藏书研究,详参陈登原《古今典籍聚散考》(上海,1936)页310~318;吴广兴《学术、图书馆》页198~199。有关《四库全书》图书征集工作,详参盖,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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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 《国会图书馆收藏的中文文献》2:413;《清代名人传》页230~231、400;陈登原《古今典籍聚散考》(上海,1936)页534~535;钱大昕《潜研堂文集》4:366~367(卷25)。有关阮元任浙江学政的情况,详参本书第三章。

(21) 吴广兴“学术”页178;《清代名人传》页565;代超温前引书页10~11。

(22) 吴广兴“学术”页179~180;吉川幸次郎前引书页22~23、28。

(23) 方志彤《孙宗濂的藏书指南》页224;王鸣盛《十七史商榷》序页1a;《清代名人传》页783;代超温前引书页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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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 《清代名人传》页118、157,另参陈登原前引书页322~329。

(26) 代超温前引书页48~49;《清代名人传》页183~18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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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 杜维运《黄宗羲与清代浙东史学派之兴起》页7;陈登原《古今典籍聚散考》(上海,1936)页319~320;斯万前引书页372;《清代名人传》页356;黄宗羲《传是楼藏书记》,《罗雪堂先生全集》(台北,1970)页5863~5865;伊渥斯·赫文特《一种宋代目录学》(香港,1978)页56。

(29) 《清代名人传》页76~77;卢文弨,4:339(卷25)。孙的著作由方志彤译为英文。代超温前引书页54~59。

(30) 村山吉広《姚际恒的学问》页77~78;《清代名人传》页811;代超温前引书页69~70;黄家平《卢文弨经典释文毛诗音义考证订补》,《远东研究杂志》(香港,1970)8.2:289~3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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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 斯万前引书页363~390。当时多数藏书楼不外借藏书。有关讨论,详参陈登原前引书页406~418。有关广东学海堂藏书楼的规章内容,详参伦马凯前引书页277~27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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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 斯万前引书页365、383~385;《清代名人传》页276、549、810。

(35) 斯万前引书页366~37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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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 《清代名人传》页605~606、612、810、867~868、877;陈登原页331~333;斯万前引书页380~382;拙著《学海堂与广东今文经学的兴起》页51~8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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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 斯万前引书页387;陈登原前引书页348~349;杜维运《学术与世变》页134;《清代名人传》页613;伦马凯前引书页261~264;索恩·包·肯《朝鲜早期的印刷术》,《美国远东协会杂志》79:96~103(19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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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 胡默尔“丛书”,《美国远东协会杂志》61:40~46(1941);吴广兴《明代出版》页217。

(42) 胡默尔“丛书”,《美国远东协会杂志》61:40~45(1941);韦利《中国文学论集》(上海,1867)页255~271,该书汇集了明清时期刊行的许多重要丛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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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 杜维运《学术与世变》页133;鲁道夫《中国活字印刷》页217;藤堟邻前引书页14;王冶秋《琉璃厂史话》(香港,1979)页14~29;《清代名人传》页183。

(46) 史景迁崩溃还是复兴:从万历到康熙》,克里斯蒂·莫克主编《艺术与传统:传统在中国文化中的作用》(普林斯顿,1976)页147。有关琉璃厂,详参藤堟邻前引书页20~21;杜维运《学术与世变》页132;《清代名人传》页175;陈登原前引书页338。

(47) 《清代名人传》页175;伦马凯前引书页51~52。

(48) 伦马凯前引书页49;钱大昕《廿二史考异序》页1a,17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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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 《清代名人传》页340;陈登原前引书页341~342;杜维运《学术与世变》页132。

(51) 《清代名人传》页331;藤堟邻前引书页27~44。哥伦比亚大学的格里·莱德亚特对拙著初稿提供一些修改意见,谨此致谢。

(52) 藤堟邻前引书页6~48;格里·莱特亚德《1488~1887朝鲜来华旅行者》,《朝鲜季刊》2:1~42(1964, Ma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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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 藤堟邻前引书页36~44、104~108;金大俊(音译)《清代中韩贡使关系》,见费正清《中国的世界秩序》(剑桥,马萨诸塞,1968)页90~111;米勒《日本对清代经学的影响》,《美国远东协会杂志》72:56~57(1952);《四库全书总目》33:30b~34a。目前我正在收集有关日、中、朝鲜文化交流的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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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 代超温前引书页21~22;陈荣捷《性理精义与17世纪的程朱学派》;狄百瑞《新儒学的解体》页543~547;邓嗣禹、克奈特·比格斯泰夫《中国参考文献目录提要》(剑桥,马萨诸塞,1971)页94~96;M.R.古格纳德《中国的发明》,费保莱与马丁《图书的出现》页75;鲁道夫前引书页317~3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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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 藤堟邻前引书页22;《清代名人传》页121;陈登原前引书页134~139;郭伯恭前引书页164~165;《清代名人传》页159~160;盖博士论文的结论部分。

(60) 代超温前引书页36~37;《清代名人传》页121~122;陈登原前引书页136~137;杜维运《学术与世变》页136;伦马凯前引书页68~6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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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 爱森斯泰因《印刷术的进步》页24、84~85;王鸣盛《十七史商榷序》1:16;杜维运《学术与世变》页140~141。有关其所使用的目录本身的讨论,详参韦利前引书页74~80。这种目录的范例,详参罗振玉《玉简斋丛书》,见氏著《罗雪堂先生全集》,台北,19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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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 罗炳绵《章实斋的校雠论及其演变》,《新亚书院学术年刊》8:77~95(1966);倪德卫前引书页29、56~59、65、77~81、285。

(65) 方志彤《叶德辉及其<藏书十约>》页151~153;邓嗣禹等《中国参考文献目录提要》(剑桥,马萨诸塞,1971)页22;爱德华前引书页772~77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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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 邓嗣禹等页41~43;《四库全书总目》85:20a~21a;倪德卫前引书页258~259。

(69) 田学奎《竹简与帛书》页14~15;杰·舍拉《文字学的语源基础》,见爱德华·蒙格马里《知识入门的基石》(西拉克斯,1968)页14~21;罗伯特·斯考尔《分类法,目的、原则、发展,前景》,见劳德等编《思想:认知科学的理解》(剑桥,1977)页194~19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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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 梅恩前引书页40~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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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 吴广兴《学术、图书出版》页257;钱大昕《潜研堂文集》4:461~462,卷29。有关讨论详参田学奎(音译)《中国图书分类的演变》,《图书季刊》22.4:312~314(1952.10)。

(74) 《四库全书总目》41:28b,86:46b,106:2a。研究古代文字字形的训诂学文献被收入小学类。书目、图表被收入谱录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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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 《四库全书总目》40:1a~b,40:25b。

(77) 钱大昕《潜研堂文集》3:350~351(卷24)。

(78) 《四库全书总目》117:1a~32b;盖前引书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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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 孙星衍《孙氏祠堂书目》序(上海,1935)页1~3;田学奎《中国图书分类的演变》,《图书季刊》22.4:316(1952.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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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2) 江藩《国朝汉学师承记》6:6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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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4) 方志彤《叶德辉及其<藏书十约>》页147~148;爱森斯泰因《作为变革标志的印刷业》2:68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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