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卦传》：周易《杂卦传》揭示相综关系和精义

导读

《杂卦传》将具有相综、相错关系，当然主要是相综关系的两卦放在一起论述，用简明的词语揭示其相反相对的精义。《杂卦传》所解释的要义往往就某一个点来揭示，有画龙点睛之意，并没有全面系统论述，当然也没有论证。譬如“《乾》刚《坤》柔，《比》乐《师》忧”，一刚一柔，一乐一忧，就是相反相对的意思。

《杂卦传》阐释的体例与《序卦传》不同，韩康伯认为是“杂糅众卦，错综其义”，文中对举的两卦，多为综卦，即上下卦相移换后形成的新卦与原卦为综卦关系；其次为错卦，如《乾》卦与《坤》卦，阳爻变换阴爻，具有相错关系。有些卦既是综卦又是错卦关系。

王夫之认为：“杂者，相间之谓也。一彼一此，一往一复，阴阳互建，而道义之门启焉。”并说：“杂卦者，言其道同，而易地则忧乐安危、出处语默，各因乎往复循环之理数，而无不可体之以为道也。故伯夷、太公同避纣恶，而所行异；颜渊、季路同效圣志，而所愿殊。知其异乃可以统其同，用其半即可以会其全。故略于错而专于综，实则错综皆杂也。错者幽明之迭用，综皆用其明者也。”

《乾》《坤》互错，《比》《师》，《临》《观》，《屯》《蒙》，《震》《艮》，《损》《益》，《大畜》《无妄》，《萃》《升》，《谦》《豫》，《噬嗑》《贲》，《兑》《巽》，《剥》《复》，《晋》《明夷》，《井》《困》，《咸》《恒》，《涣》《节》，《解》《蹇》，《睽》《家人》，《大壮》《遁》，《大有》《同人》，《革》《鼎》，《丰》《旅》，《小畜》《履》，《需》《讼》等卦皆互综。

此外，《随》与《蛊》、《否》与《泰》均既错又综。《小过》与《中孚》则互为错卦，《离》与《坎》互为错卦。

末尾的几卦，如《大过》《姤》《渐》《颐》《既济》《归妹》《未济》《夬》等八卦，没有按错卦与综卦的顺序依次排列，因为《大过》与《颐》互为错卦，《既济》与《未济》互为综卦，《归妹》与《渐》互为综卦，《姤》与《夬》互为综卦。有人认为文序错乱，但王夫之认为：“相错综对待之卦，而文参差不偶者，圣人无心于文，而文自顺，流动以著化机之变动，非若词章训诂之执滞排偶，拘于法而执一，所谓化工之笔也。于以肖《易》之变动不居，而不可为典要，道相若焉。故虽挈《乾》《坤》以为纲，而自《比》《师》以下，皆无一成之次序，与《周易》之序，且不必同，则序卦之文，与京房八宫世应、邵子方圆之位序，不足以肖天地之变易审矣。”正是这种参差不偶之文，体现了《周易》变动不居，不可为典要的特色。

干宝论述云：“夫子又重为《杂卦》，以易其次第。《杂卦》之末，又改其例，不以两卦反覆相酬者，以示来圣后王，明道非常道、事非常事也。‘化而裁之者存乎变’，是以终之以决，言能决断其中，唯阳德之主也。”

原文

《乾》刚《坤》柔1，《比》乐《师》忧2，《临》《观》之义，或与或求。3《屯》见而不失其居，《蒙》杂而著。4《震》，起也；《艮》，止也。

译文

《乾》卦刚健，《坤》卦柔顺；《比》卦快乐，《师》卦忧虑；《临》卦与《观》卦的意义，一个是给予，一个是求取。《屯》卦是显现出来而没有失去它的根基；《蒙》卦先是幽暗杂乱而后昭明显著。《震》卦为起动，《艮》卦为止住。

注释

1　《乾》刚《坤》柔：《乾》刚，是从成卦的角度而言，是相对于《坤》卦而言的。那么相对于《乾》卦刚来说，《坤》则为柔。如果从天道角度而言，天道为阴阳，《乾》阳为纯阳之气，《坤》阴则为纯阴之气。地道为柔刚，是说地道静时为柔为阴，动时为刚为阳。人道为仁义，是说仁为阳，义为阴。无论天道、地道、人道皆有阴阳两面性或者柔刚两面性。《周易集解》引虞翻曰：“《乾》刚金坚，故刚；《坤》阴和顺，故柔。”

2　《比》乐《师》忧：《比》卦快乐，《师》卦担忧。《周易集解》引虞翻曰：“《比》五得位，‘建万国’，故‘乐’。《师》三失位，‘舆尸’，故‘忧’。”(www.xing528.com)

3　《临》《观》之义，或与或求：从卦象上来看，《临》卦是地泽《临》，下卦为泽，上卦为地，两阳在下，四阴在上，阳往上生长，阳为富，阴为贫，因此说阳往上生长是“与”，即阳给阴赐福。《观》卦则与《临》卦相反，下面四爻是阴，上面两爻为阳，阴爻去求阳求富，风地《观》是阴观阳，即阴求阳。《周易集解》引荀爽曰：“临者‘教思无穷’，故曰‘与’。观者‘观民设教’，故曰‘求’也。”荀爽的意思是说，《临》卦是君子以教民众，保民安邦，因此说将道德、道义教育民众，给予民众。《观》卦则是君子考察民情、民风、民意，根据不同状况来制定相应的教育内容与教育方法来教育民众。

4　《屯》见而不失其居，《蒙》杂而著：《屯》卦显现出来，初震初阳扎根地下，因此说“不失其居”。《蒙》卦是山下有水，山中泉水潜伏、幽隐、曲折，表示小孩蒙昧无知。《蒙》卦阴阳相杂，阳爻居于中位、上位，表示可以教育童蒙，给童蒙以指示和光明，即“著”之意。《周易集解》引虞翻曰：“阳出初震，故‘见’。‘盘桓，利居贞’，故‘不失其居’。蒙二阳在阴位，故‘杂’。初杂为交，故‘著’。”

《损》《益》，盛衰之始也。1《大畜》，时也；《无妄》，灾也。《萃》聚而《升》不来也。《谦》轻而《豫》怠也2。《噬嗑》，食也；《贲》，无色也。《兑》见而《巽》伏也。《随》，无故也；《蛊》则饬也。《剥》，烂也；《复》，反也。《晋》，昼也；《明夷》，诛也。《井》通而《困》相遇也。《咸》，速也；《恒》，久也。《涣》，离也；《节》，止也。《解》，缓也；《蹇》，难也。《睽》，外也；《家人》，内也。《否》《泰》，反其类也。《大壮》则止，《遁》则退也。《大有》，众也；《同人》，亲也。3《革》，去故也；《鼎》，取新也。《小过》，过也；《中孚》，信也。《丰》，多故也；亲寡《旅》也。《离》上而《坎》下也。

《损》卦与《益》卦则分别是兴盛与衰落的开端。《大畜》卦抓住天时，《无妄》卦招来灾祸。《萃》卦积聚会合而《升》卦不再往来。《谦》卦不炫耀自己，尊重别人，《豫》卦则松懈怠慢。《噬嗑》卦讲饮食之理，《贲》卦讲装饰却崇尚天然的白色。《兑》卦显现而《巽》卦则隐伏。《随》卦毫无成见、与时俱进，《蛊》卦则拯治祸乱、拨乱反正。《剥》卦腐败不堪，《复》卦则返回正道。《晋》卦象征白昼与光明，《明夷》则象征黑暗与殒伤。《井》卦利益相通而《困》卦则陷入困境。《咸》卦表示感应迅速，《恒》卦表示天长地久。《涣》卦表示离散扩展，《节》卦表示抑制节止。《解》卦舒缓，《蹇》卦艰难。《睽》卦乖违在外，《家人》卦返回家里。《否》卦与《泰》卦表示否塞与通达，意义完全相反。《大壮》卦适可而止，《遁》卦则适时隐退。《大有》卦拥有众多，《同人》卦互相亲近。《革》卦革去旧有的弊端，《鼎》卦实行新政。《小过》卦出现偏差和失误，《中孚》卦取得信任。《丰》卦丰多忧难，《旅》卦则亲友稀少。《离》卦为火表示向上燃烧，而《坎》卦为水则表示向下流动。

注释

1　《损》《益》，盛衰之始也：《损》卦是下卦泰三之阳补上卦否三之阴，地天《泰》变成山泽《损》。《损》卦从三阳的角度而言，为损去一阳；从三阴的角度而言，为补益一阳。《损》卦有损有益。《益》卦是上卦泰损下阳去补益下卦坤初爻，《益》卦损上益下，《损》卦是损下益上，正好相反。李鼎祚《周易集解》曰：“损，泰初益上，衰之始。益，否上益初，盛之始。”

2　《谦》轻而《豫》怠也：《谦》卦自轻而《豫》卦怠慢，李鼎祚《周易集解》注曰：“谦三位贱，故‘轻’。豫‘荐乐祖考’，故‘怡’，‘怡’或言‘怠’也。”

3　《大有》，众也；《同人》，亲也：《大有》卦，人数众多；《同人》卦，互相亲爱。李鼎祚《周易集解》云：“五阳并应，故‘众也’。夫妇同心，故‘亲也’。”

《小畜》，寡也；《履》，不处也。《需》，不进也。《讼》，不亲也。《大过》，颠也；《姤》，遇也，柔遇刚也。《渐》，女归待男行也。《颐》，养正也。《既济》，定也。《归妹》，女之终也。《未济》，男之穷也。1《夬》，决也，刚决柔也。君子道长，小人道忧也。2

《小畜》卦积蓄不多，《履》卦遵循礼制不敢自以为是。《需》卦为安心等待不宜进取，《讼》卦为互相争讼、翻脸不认。《大过》卦颠倒倾覆，《姤》卦相遇相合，阴柔遇合阳刚。《渐》卦为女子按照嫁娶的“六礼”出嫁，等待男子来迎娶自己。《颐》卦表示颐养身心必须遵守正道。《既济》卦表示已经功成名就。《归妹》卦说明女子的终身归宿问题。《未济》卦则是男子陷入了穷困的境地。《夬》卦行事决断，阳刚决断阴柔，君子之道不断发扬光大，小人之道则不断受到困扰。

注释

1　《未济》，男之穷也：阳为男，阴为女，《未济》卦一、三、五位为阴爻居于阳位，二、四、六为阳爻居于阴位，全卦六爻，阴爻与阳爻皆失位，而卦以阳爻为主，因此说男失位。

2　《夬》，决也，刚决柔也。君子道长，小人道忧也：《夬》卦上六爻一阴居于下面五阳爻之上，五阳往上生长发展，驱逐阴爻，因此说“刚决柔”。阳为君子之道，阴为小人之道，因此说“君子道长，小人道忧”也。以刚决柔，《夬》卦变成乾阳之卦，《杂卦传》以《乾》卦开始，以《夬》卦刚决柔演变成《乾》卦结束，暗含深意，推崇纯阳。李鼎祚《周易集解》注云：“以乾决坤，故‘刚决柔’也。乾为君子，坤为小人，乾息，故‘君子道长’，坤体消灭，故‘小人道忧’。谕武王伐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