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师要保护心脏和神经。我们应当工作到60岁还很健康、朝气勃勃。很难想象有什么比一个教师感到自己脑力足、设想多而体力不支使他更悲哀的事了。
我记得一次隆重的晚会，欢送一位教师退休。邀请我参加这个晚会的女教师还相当年轻，她从20岁开始工作，到退休也不过45岁。为什么阿娜斯塔西娅·格里哥里耶夫娜要退休呢？大家都不理解。奇怪的是，这位女教师连多工作一天都不愿意，恰好当她在学校工作满25年的那天离开工作。阿娜斯塔西娅·格里哥里耶夫娜本人对我们这些当时还年轻的教师做了告别讲话，消除了我们所有的疑问。她说：“亲爱的朋友们，我离开是因为学校工作不是我喜爱的事业。我在这个工作中得不到满足，它没有给我任何乐趣。这是不幸，是我生活中的悲剧。我每天都盼望着课快些结束，喧哗声快些消失，可以一人独处。你们感到惊讶，一个45岁的妇女就离开了工作，而她的健康还很好。不，我的健康不好，已经受了内伤。受内伤是因为，工作没有给我乐趣。我的心脏病很重。劝告你们，年轻人，自己检验一下，如果工作没有给你们乐趣，那就离开学校，在生活中正确地判断自己，找一个心爱的职业。否则，工作会使你们感到痛苦。”
亲爱的朋友们！让我们思考一下这个悲伤的故事。健康、情绪、充实的精神生活、创造性劳动的乐趣、从心爱的事业中得到满足，都是紧密联系、互相制约的。在这里，占首位的是健康和精神力量的和谐。教师多么需要健康，要是无法医治的疾病不知不觉地来临，他生活中会出现多大的悲剧啊！因为，往往有这样的事，教师年龄才45～47岁，却已经衰颓了。刚刚进入教育智慧的顶峰，掌握了教育者的技艺和艺术的奥秘，形成了自己的教育信念，而力量已经没有了。一个从16岁起就开始干教育工作，有25年工龄的教师写信给我说：“我多么害怕到45岁就成为‘主席团名誉成员’‘婚礼上的将军’[1]。怎样工作才能使健康不受损伤？因为首先是为了工作，为了创造而需要健康，没有工作，我无法想象幸福。”
我和45～50岁的400名教师进行过谈话。谈到健康问题时，许多人诉苦说：“心脏衰弱了”“心脏时常犯毛病”。心脏和神经出毛病、心脏衰弱——正是这方面的疾病不知不觉地袭击教师，不仅限制他们的创造性劳动，而且常常使他们完全停止工作，不得不提前“退休”。教师要保护心脏和神经。我们应当工作到60岁还很健康、朝气勃勃。很难想象有什么比一个教师感到自己脑力足、设想多而体力不支使他更悲哀的事了。
但是怎样保护心脏和神经呢？不是躲避所有能引起个人情绪的事，不是使自己养成冷漠无情的态度，这里首先要考虑我们工作的特殊职业条件。
我们的工作是用心脏和神经的工作，确实是每日每时都在消耗大量的精神力量。我们的劳动处于经常变化的局面中，有时令人十分激动，有时情绪压抑。因此，善于掌握自己，克制自己，是一种最必要的能力。它既关系到教师的工作成就，也关系到他的健康。不会正确地抑制每日每时的激动，不会掌握局面，是最折磨教师的心脏，消耗教师神经系统的事。
但如何培养具备这种能力呢？首先要了解自己的健康，了解自己神经系统和心脏的特点。人的神经系统，按本质来说，具有很大的灵活性，教师应把这种灵活性引导到控制情绪的艺术高度。我培养自己这种能力的办法是，不容许一些消极现象萌芽，如忧郁、夸大别人的毛病、极力渲染儿童“不正常”的意图和行为（这一点很难用语言来表达，却是我们的修养和教育工作方法的大缺点），习惯于对儿童提出只能对成人提出的要求，使小学生不是成为好发议论者，就是成为以冷淡态度对待道理和教训的人。我经常力求不使自己激动，不加剧激动，而是让它缓和下来。怎样才能做到这一点呢？如何避免经常强制地按捺住自己呢？最根本的办法是：第一，把整个集体（包括教师本人在内）的精力放到一种需要大家精神一致、集体创造、人人聚精会神、相互交流知识财富的工作上。经验使我信服，正是这种集体活动仿佛能使教师为了抑制激动，把为了不让怒气发泄出来而常常不得不压紧的弹簧松弛下来。如果不使这种弹簧松弛，如果像俗话说的，压住心头怒火，那就会苦恼、生气，就会出现极度不安和心神不定地提防发生情绪问题的危险。这种危险每次之所以发生在我们的工作中，不是由于感情得到充分放纵，就是相反，由于感情被熄灭和受压抑。
我和同学们到森林里去。我们的集体中有一个很小的同学，活泼淘气，像水银一样好动，他是翘鼻子、有雀斑、蓝眼睛的尤拉。学生们正集合在草地上听我的指示：上哪儿去，在森林中怎么才能不丢失、不迷路。这时候，尤拉却跑到密林深处，藏在一个山沟里，高喊“嗷呜”来招呼人，他这样做有不好的意图，是想搅乱我们的森林旅行。但是，我对自己说，不能对儿童的想法说得太过分。因为，尤拉还不过是一个小孩，二年级学生，他不可能想得那么远。于是，我不着急，不生气，不激动，并借此安排一个很有趣的游戏。我说，同学们来吧，不要作声，要躲过尤拉。我们不去找他，让他来找我们。我们走动得非常轻，连脚下的草也不发出声音。我们偷偷地钻到一个我知道的林中穴洞里去，在那儿躲起来。同学们非常高兴地观察着这个隐蔽所。尤拉高喊了几声后就沉默了。他已经到了一个地方，模仿着黄鹂的歌声，走近了我们坐过的草地。他又高喊了，从他的声音里我听出他惊慌了。后来，他走到草地上，不再高喊和模仿鸟唱歌，而是惊慌地叫我们：“你们在哪里？回答我！”(www.xing528.com)
不是强迫自己压制住激动，而是要寻找一种活动，使你能完全从另一个角度来看待令人激动、气愤、又不得不把起抑制作用的弹簧压紧的事情。使令人不愉快的、感到气愤的事情成为可笑的事情吧！这样，你就成了集体思想和情感的全面主宰者。
消除激动和气愤，放松抑制的弹簧的第二个方法是幽默。如果你具有幽默感，那么，最紧张的，有时能引起很长时间气愤的局面就可以得到缓和。学生们之所以热爱和尊敬快乐、不泄气、不悲观失望的教师，是因为他们自己是快乐的、具有幽默感的人。他们会从每一举动中、每一生活现象中看出很小一点可笑的事。善于无恶意地、怀着好心地嘲笑反面的东西，用笑话支持和鼓励正面的东西，是一个好教师和好的学生集体的重要特征。
如果教师缺乏幽默感，就会筑起一道师生互不理解的高墙：教师不理解儿童，儿童也不理解教师。意识到儿童不理解你，就会使你生气，教师生起这种气来，就往往无法摆脱。亲爱的同行们，相信我，侵蚀学校生气勃勃的机体、毒害学生集体生活的冲突，多半正是这种互不理解引起的。
教师工作的特点，是高度脑力紧张时期与比较平静的时期相互交替。多年的实践有力地表明，教师的心脏和神经需要长时期停止耗费，也就是说，停止消耗神经和精神的力量。这种力量必须得到补充。这种补充的必要条件，是合理使用休息时间。正确的休息，特别是在夏天和冬天，能发展并增强神经系统的补偿能力，有助于养成沉着、平稳和使感情爆发服从于理智控制的能力。许多在学校工作了三四十年以上的有经验的教师叙述说，使他们养成沉着和自制力的因素中，特别有效的一个因素是和自然界的长时间接触，在这种接触中，能使体力的紧张与思想、观察相结合。
同时，要善于在日常工作中爱惜神经力量，这是保证心脏和精神健康十分重要的条件。
【注释】
[1]意思是用来装饰场面的。——译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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