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整个人生作为一件事是没有意义的,生活仍然是值得一过的。这里,生活意义问题转化为相关的两个问题:一是相对于做事的目的来讲,实现或达到目的就是有意义,即追求成功和成就感;二是一旦目的未能达到,受挫感会迫使人对“意义”问题提出追问。两个问题其实都是关于目的性的问题,不过在成功者那里,我们所讨论的关于人生意义的问题在目标的追求中消失了。
正像马克思所说的那样,人是“目的在先”的动物,[11]人不但在心理上把自己一分为二,并且在实践中把自己一分为二,这样,他就可以在“对象”即活动的成就上“直观自身”[12]。冯友兰的分析与此如出一辙。他说:“我们还常问某一件事的意义是什么。此所谓意义是指所可能达到底目的。……我们可以说,一件事必须对于他所可达到的目的,方可说是有意义或无意义。若就一件事的本身说,我们不能说他是有意义或无意义。”[13]
也就是说,目的就是意义,有目的就是有意义,无目的就是无意义。人为了生活得有意义,就要为自己树立目标,并在做事中去追求。
于是,一旦人在做某件事特别是对个人关系重大的事,未能达到他预期的目的时,受挫感就会迫使人追问所谓“生活的意义”。冯友兰在这里的分析特别精彩,他说:“不过这一片理论(对生命意义的不答之答——引者注),对于有一部分抱悲观底人,恐怕不能有什么影响。因为有一部分抱悲观底人,并不是因为求人生的意义而不得,才抱悲观,而是因为对于人生抱悲观,才追问人生的意义。庄子说:‘忘足,履之适也。’一个人的脚上若穿了合适的鞋,他即想不到他的脚,他若常想到他的脚,大概他的脚总有点什么毛病。在普通情形下,一个人既没有死,直是生下去而已,他若常想到他的生,常想到所谓人生的意义,大概他的‘生’中,总有点什么毛病。”[14]于是,冯友兰就像弗洛伊德以来的精神病医生一样,对这种于人生意义不能忘怀的“毛病”,开出了自己的药方:(www.xing528.com)
对于这一部分人,专从理论上去破除他的悲观,是不行底。抱悲观底人,须对于他以往的经历,加以反省,看是不是其中曾经有使他深刻失望底事。在他过去的经历中,使他最深刻失望底事大概即是使他对于人生抱悲观的原因。知道了他所以对于人生抱悲观的原因,他的悲观即可以减轻。人若戴了一副灰色的眼镜,他看见什么都是灰色底。但他若知道他是戴了灰色眼镜的时候,他至少可以知道,他所看见的什么,本来不一定都是灰色的。[15]
如果我们把以上的分析化约,生活意义问题其实也就是在生活中不断做事,在做事时有意识追求目标,争取达到预期目的的问题。有事做有目标就是有意义,失去了目标没事做就会觉得人生没意义。持悲观态度的人之所以追问生活意义问题,是因为追求受挫,希望变成失望,由失望导致悲观。也就是说,只有被“鞋”夹住“脚”的人才会老是想到“脚”,忘不掉它。这里的“鞋”就是所谓的“命”,人们一般把“命”看成某种“先定底”东西,但在冯友兰看来,“我们所谓命,只是人的适然底遭遇”。[16]受到挫折就是遇到了逆境。顺境和逆境共同构成人的境遇。境遇的顺或逆即“命”,是人“力之所无可奈何者”。[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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