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理论教育 《论语》品读:雍也篇第六-孔子展示仁爱与宽容

《论语》品读:雍也篇第六-孔子展示仁爱与宽容

时间:2023-10-19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可见颜回已将“仁”贯穿于日常言行之中。公西赤出使齐国,冉有为公西赤的母亲向孔子请求补助一些粮食。孔子面对冉有之请,并未直言拒绝;面对家贫的原宪之辞让,也未批评其不当,反而彰显出孔子宏裕宽大、崇奖清廉的风范。天子不得而臣也,诸侯不得而友也。

《论语》品读:雍也篇第六-孔子展示仁爱与宽容

【题解】

本篇前十四章与《公冶长篇》一样,也是品评人物的,有数章谈到颜回孔子对他的评价很高。从第十五章开始,为泛论人生,其中涉及君子、仁智、中庸等内容。

【原文】

哀公问:“弟子孰为好学?”孔子对曰:“有颜回者好学,不迁怒,不贰过。不幸短命死矣!今也则亡,未闻好学者也。”

【注释】

①贰:重复、再一次。②亡:同“无”。

【品读】

颜回,字子渊,鲁国人,小孔子三十岁。孔门众弟子中,颜回以德行著称,好学、一心向仁,贤德,得夫子称赞最多。颜回二十九岁,头发全白,早死。孔子哭之恸,说:“自从颜回做我的学生,学生之间更加亲近了。”鲁哀公问孔子,弟子中谁最好学?孔子回答:“是颜回。他从不迁怒于别人,从不重复犯同样的错误。不幸短命死了。现在再也没有那样好学的人了。”此处所说的“好学”,显然是指心理修养和实践行为,乃修心、为人的学问锻炼、积累。颜回对情感有所节制,有怒不迁向别处,有过失却能不重犯。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关键在于同样的错误,不能再犯,如此才能进德修业,日有所长益。子贡就赞扬颜回:“夙兴夜寐,讽诵崇礼,行不贰过,称言不苟,是颜渊之行也。”(《大戴礼记·卫将军文子》)

颜回的另一长处:“子曰:回也,其心三月不违仁,其余则日月至焉而已矣。”颜回的内心长时间不离开仁德,其余人则只能在一两日、个把月的短时间内做到仁而已。可见颜回已将“仁”贯穿于日常言行之中。

【扩展阅读】

导言:颜回乃孔门高弟,道家也往往以颜回来阐述自己的相关主张,如《庄子》中就有《颜回不仕》的故事。

颜回不仕

孔子谓颜回曰:“回,来!家贫居卑,胡不仕乎?”颜回对曰:“不愿仕。回有郭外之田五十亩,足以给飦粥;郭内之田十亩,足以为丝麻;鼓琴足以自娱,所学夫子之道者足以自乐也。回不愿仕。”孔子愀然变容曰:“善哉回之意!丘闻之:‘知足者不以利自累也,审自得者失之而不惧,行修于内者无位而不怍。’丘诵之久矣,今于回而后见之,是丘之得也。”(选自郭庆藩《庄子集释·让王》,中华书局

【原文】

子华使于齐,冉子为其母请粟。子曰:“与之釜。”请益。曰:“与之庾。”冉子与之粟五秉。子曰:“赤之适齐也,乘肥马,衣轻裘。吾闻之也,君子周急不继富。”原思为之宰,与之粟九百,辞。子曰:“毋!以与尔邻里乡党乎!”

【注释】

①釜(fǔ):古代容量单位,六斗四升为一釜。②庾(yǔ):十六斗为一庾。③秉:十六斛为一秉。一斛本为十斗,后来改为五斗。④周:周济、救济。⑤宰:指管家。

【品读】

公西赤,字子华,孔子弟子,小孔子四十二岁。公西赤出使齐国,冉有为公西赤的母亲向孔子请求补助一些粮食。孔子说:“给他一釜。”冉有请求再增加一些。孔子说:“给他一庾。”冉有却给他五秉粟米。孔子说:“公西赤到齐国去,乘坐着高头大马驾的车,穿着暖和轻便的皮袍。我听说,君子只周济急需救济的人,而不是补给富有的人。”

原宪,字子思,鲁国人,孔子弟子。原宪做宰,得粟米九百,他推辞不要。孔子说:“不要推辞。如果有多的可以给你的邻居乡亲嘛。”孔子主张周济贫困者,是极富同情心的做法。但孔子认为周济的应当是真正有困难的穷人,应当“雪中送炭”,而不是“锦上添花”。

君子临财不苟。孔子面对冉有之请,并未直言拒绝;面对家贫的原宪之辞让,也未批评其不当,反而彰显出孔子宏裕宽大、崇奖清廉的风范。

【扩展阅读】

导言:原宪家贫,却能守道不苟,出宰而得粟九百,以为多,故辞让。所谓“养志者忘形,养形者忘利,致道者忘心矣”,正是追求志与道的表现。

原宪守道不苟

原宪居鲁,环堵之室,茨以生蒿,蓬户瓮牖,揉桑以为枢,上漏下湿,匡坐而弦歌。子赣闻之,乘肥马,衣轻裘,中绀而表素,轩车不容巷,往见原宪。原宪冠桑叶冠,杖藜杖而应门,正冠则缨绝,衽襟则肘见,纳履则踵决。子赣曰:“嘻,先生何病也?”原宪仰而应之曰:“宪闻之无财之谓贫,学而不能行之谓病。宪贫也,非病也。若夫希世而行,比周而交,学以为人,教以为己,仁义之慝,舆马之饰,宪不忍为也。”子赣逡巡,面有愧色,不辞而去。原宪曳杖拖履,行歌《商颂》而反,声满天地,如出金石天子不得而臣也,诸侯不得而友也。故养志者忘身,身且不爱,孰能累之。《诗》曰:“我心匪石,不可转也;我心匪席,不可卷也。”此之谓也。(选自刘向《新序》卷七《节士》,四库全书本)

【原文】

子谓仲弓曰:“犁牛之子骍且角,虽欲勿用,山川其舍诸?”

【注释】

①骍(xīng):赤色。周人尚赤,牲用骍。角,谓牛角周正,适合祭礼之用。②山川:山川之神,比喻统治者。

【品读】

孔子对冉雍说:“耕牛产下的牛犊毛色赤红,角也整齐端正,人们虽想不用它做祭品,但山川之神难道会舍弃它吗?”古代祭祀用的牛是专门饲养的,毛色红,角端正,不能以耕牛代替。

据说,冉雍的父亲出身卑贱而且作恶,孔子以这个比喻说明不能因为其父的恶,就无视其子的善,像冉雍这样的贤才,自然会被举用。可见,孔子并不墨守成规和旧礼。我们不应该以僵化的思维将人随意分类,同时,也应该看到人的出身并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自己应该有高尚的品行和出色的能力,是金子总会发光。选拔任用人才也一样,不能过度重视出身而忽略了本人的才干,应用慧眼识人,应有任人唯贤的理念。

【扩展阅读】

导言:在世卿世禄的氏族贵族体制下,孔子主张不问出身,唯贤是举,冉雍之父为恶,而冉雍却受到孔子的赏爱。祁奚举贤不避亲、不避仇,公私分明,现代人更应有这个雅量。

举贤不避亲仇

晋大夫祁奚老,晋君问曰:“孰可使嗣?”祁奚对曰:“解狐可。”君曰:“非子之雠耶?”对曰:“君问可,非问雠也。”晋遂举。后又问:“孰可以为国尉?”祁奚对曰:“午也可。”君曰:“非子之子耶?”对曰:“君问可,非问子也。”君子谓祁奚能举善矣,称其雠不为謟,立其子不为比。《书》曰:“不偏不党,王道荡荡。”祁奚之谓也。外举不避仇雠,内举不回亲戚,可谓至公矣。唯善,故能举其类。《诗》曰:“唯其有之,是以似之。”祁奚有焉。(选自《新序》卷一《杂事》)

【原文】

季康子问:“仲由可使从政也与?”子曰:“由也果,于从政乎何有?”曰:“赐也,可使从政也与?”曰:“赐也达,于从政乎何有?”曰:“求也,可使从政也与?”曰:“求也艺,于从政乎何有?”

【注释】

①果:有决断。②达:通事理。③艺:有才能技艺。

【品读】

鲁执政大夫季康子(季孙氏,名肥,谥康)想选拔几个得力的人才出来做事,听闻子路(仲由)、端木赐、冉求是孔门杰出弟子,因而向孔子询问他们是否有能力从事政事管理?孔子认为:子路有决断、端木赐通达事理、冉求多才多艺,参与政事管理没有什么困难,皆可以出仕。“何有”,乃不难之辞,即没有什么难事。孔子明晰地指出子路、端木赐和冉求各人的长处,认为他们都已具备了从政治理一方百姓的能力。可见,从事政事,乃在于其才干、能力,而非仅仅是心性修养的“内圣”。孔子因材施教,也能够因材致用。人各有所长,懂得取其长处,皆是可用之才,此乃高明之至。

【扩展阅读】

导言:子路果敢明断,政事能力很强,治蒲三年,孔子过之入境,再三称美,谓其知礼,临民施政,颇有惠声。

子路治蒲

子路治蒲三年,孔子过之,入其境而善之,曰:“善哉!由恭敬以信矣。”入其邑,曰:“善哉!由忠信以宽矣。”至其庭,曰:“善哉!由明察以断矣。”子贡执辔而问曰:“夫子未见由,而三称善,可得闻乎?”孔子曰:“我入其境,田畴甚易,草莱甚辟,此恭敬以信,故其民尽力。入其邑,墉屋甚尊,树木甚茂,此忠信以宽,其民不偷。入其庭,甚闲,故其民不扰也。”(选自《韩诗外传集释》卷六)

过蒲赞政

【原文】

季氏使闵子骞为费宰。闵子骞曰:“善为我辞焉。如有复我者,则吾必在汶上矣。”

【注释】

①费:季氏家邑。

【品读】

闵损,字子骞,鲁国人,孔子弟子,小孔子十五岁。性极廉孝,不愿和恶浊社会为伍,名列孔门四科之“德行”。鲁执政大夫季孙氏专权,不臣于鲁,其邑宰也屡叛。为稳固形势,季孙氏派人请闵子骞去做其封邑费的长官,闵子骞不愿同流合污,对来请他的人说:“请你替我好好推辞吧!如果再来召我,那我一定离开鲁国到齐国汶水边去。”闵子骞不仕大夫,不食污君之禄。处于无道乱世,“刚则必取祸,柔则必取辱”,只有刚柔相济,才能处乱不惊、应付自如。

【扩展阅读】

导言:闵子骞很擅长学习,而孔门切磋琢磨,有益于进德修业。

闵子骞明去就之义

闵子骞始见于夫子,有菜色,后有刍豢之色。子贡问曰:“子始有菜色,今有刍豢之色,何也?”闵子曰:“吾出蒹葭之中,入夫子之门。夫子内切磋以孝,外为之陈王法,心窃乐之。出见羽盖龙旗、旃裘相随,心又乐之。二者相攻胸中而不能任,是以有菜色也。今被夫子之教寖深,又赖二三子切磋而进之,内明于去就之义,出见羽盖龙旗、旃裘相随,视之如坛土矣,是以有刍豢之色。”《诗》曰:“如切如磋,如琢如磨。”(选自《韩诗外传集释》卷二)

【原文】

子曰:“贤哉,回也!一箪食,一瓢饮,在陋巷。人不堪其忧,回也不改其乐。贤哉,回也!”

【注释】

①箪(dān):古代盛饭用的竹器。

【品读】

《述而篇》曰:“子曰:饭疏食,饮水,曲肱而枕之,乐亦在其中矣。不义而富且贵,于我如浮云。”孔子以为,生活很俭朴,疏食饮水,弯着胳膊当枕头,追求学问、坚守道义,那种快乐是在富贵贫贱之外的。不守道义而有富贵,恰如天边浮云,不值得上心。正是有这样的思想,孔子由衷赞叹颜回箪食瓢饮、不改其乐、泰然处之的心境。内心有追求的学问与坚守的道义,并以此为乐,无暇顾及物质条件如何,即使生活清苦困顿也自得其乐。宋代儒学之士所说的“孔颜乐处”,正是这种精神追求与道义坚守而获得的乐趣。

【扩展阅读】

导言:内心追求道,无论是在其位,还是不在其位,都能够泰然处之。大禹后稷在太平之世,为百姓操劳,三过其门而不入;颜回当乱世,居于陋巷,不改其乐,皆因有求道之心。

禹稷与颜回同道

禹、稷当平世,三过其门而不入,孔子贤之。颜子当乱世,居于陋巷。一箪食,一瓢饮,人不堪其忧,颜子不改其乐,孔子贤之。孟子曰:“禹、稷、颜回同道。禹思天下有溺者,由己溺之也,稷思天下有饥者,由己饥之也,是以如是其急也。禹、稷、颜子,易地则皆然。”(选自《孟子集注》卷八《离娄下》)

【原文】

冉求曰:“非不说子之道,力不足也。”子曰:“力不足者,中道而废。今女。”

【注释】

①说:同“悦”。②女:同“汝”。③画:划定界限,自我限制,能进而不欲进。

【品读】

世间之事,贵在持之以恒,能够坚持不懈地努力。孔子之道高远,不易达到,弟子也易滋生畏难情绪。冉求就说:“我不是不喜欢老师所讲的道,而是我的能力不足。”孔子说:“能力不足的人走到半路就停下再也走不动了,而你是在内心给自己划定了界限不想前进。”冉求对于求学产生了畏难情绪,认为自己的能力不够,不能再前进了。但孔子认为,冉求并非能力问题,而是内心不坚定,不能持之以恒,遇到困难就生畏缩之心,缺乏执着与毅力。孔子说:“有能一日用其力于仁矣乎,我未见力不足者。”俗语讲:“为山九仞,功亏一篑。”做人做事都贵在坚持,不懈努力。力不足者,是不能;所谓“画”者,是不为。关于“不能”和“不为”的区别,孟子有一个形象的比喻,说:“挟泰山以超北海,语人曰我不能,是诚不能也;为长者折枝,语人曰我不能,是不为也,非不能也。”(《孟子·梁惠王上》)不为者,乃中途停止,不欲再进,如画地自限。

【扩展阅读】

导言:王安石游褒禅山,前洞比较平畅,游人甚多,而后洞险远,游者甚少。王安石一行游至后洞,体力尚好,有人建议不再游玩,遂不得尽游兴。中道而划,引起王安石的一番感慨和议论,颇能给人启迪。

王安石《游褒禅山记》

余与四人拥火以入,入之愈深,其进愈难,而其见愈奇。有怠而欲出者曰,不出,火且尽。遂与之俱出。盖予所至,比好游者,尚不能十一,然视其左右来而记之者已少,盖其又深则其至又加少矣。方是时,予之力尚足以入,火尚足以明也。既其出,则或咎其欲出者,而予亦悔其随之,而不得极夫游之乐也。

于是予有叹焉。古人之观于天地山川草木虫鱼鸟兽,往往有得,以其求思之深,而无不在也。夫夷以近则游者众;险以远则至者少。而世之奇伟瑰怪非常之观,常在于险远,而人之所罕至焉。故非有志者,不能至也,有志矣,不随以止也,然力不足者,亦不能至也。有志与力而又不随以怠,至于幽暗昏惑,而无物以相之,亦不能至也。然力足以至焉,于人为可讥,而在己为有悔,尽吾志也而不能至者,可以无悔矣,其孰能讥之乎,此予之所得也。(选自王安石《临川文集》卷八三,中华书局)

【原文】

子谓子夏曰:“女为君子儒,无为小人儒。”

【品读】

儒,指士人具有六艺之能以求仕进者。在孔子时代,儒是一种行业。那么,就有君子与小人之分,进德修业,达于君子儒。钱穆说:“儒本以求仕,稍后,儒转向任教。盖有此一行业,则必有此一行业之传授人。于是儒转为师,师儒联称,遂为在乡里教道艺之人。故孔子为中国儒家之创始人,亦中国师道之创始人。惟来从学于孔子之门者,其前辈弟子,大率有志用世,后辈弟子,则转重为师传道。子游、子夏在孔门四科中,同列文学之科,当尤胜于为师传道之任。”(《论语新解·雍也篇第六》)

子夏比较拘谨,孔子希望其格局能够远大,因而对子夏说:“你要做君子式的儒者,不要做小人式的儒者。”君子儒专心修养自身德行学问,由己及人;而小人儒比较缺乏远大之志向,格局狭隘。钱穆以为小人儒,“一则溺情典籍,而心忘世道。一则专务章句训诂,而忽于义理。子夏之学,或谨密有余,而宏大不足,然终可免于小人儒之讥”(《论语新解·雍也篇第六》)。《论语》中很多章节都在讲君子与小人的区别,学者之中亦有“君子”“小人”之分。

【扩展阅读】

导言:司马光将人分为四类,即圣人、愚人、君子、小人,并且着重说明了小人之害。

君子挟才以为善

才德全尽谓之“圣人”,才德兼亡谓之“愚人”;德胜才谓之“君子”,才胜德谓之“小人”。凡取人之术,苟不得圣人、君子而与之,与其得小人,不若得愚人。何则?君子挟才以为善,小人挟才以为恶。挟才以为善者,善无不至矣;挟才以为恶者,恶亦无不至矣。愚者虽欲为不善,智不能周,力不能胜,譬如乳狗搏人,人得而制之。小人智足以遂其奸,勇足以决其暴,是虎而翼者也,其为害岂不多哉!(选自司马光《资治通鉴》卷一,中华书局)

【原文】

子游为武城宰。子曰:“女得人焉尔乎?”曰:“有澹台灭明者,行不由径。非公事,未尝至于偃之室也。”

【注释】

①女:同“汝”。②径:小路、捷径,引申为邪路。

【品读】

为政治民,在于选贤任能。子游(言偃)做了武城邑的长官,孔子很关切,询问子游是否发现了人才?子游说:“有一个叫澹台灭明(姓澹台,名灭明,字子羽,武城人,孔子弟子)的人,从来不走小道邪路,没有公事也从不到我的屋子里来。”澹台灭明很有操守,没有公事不见邑宰,不私下攀关系,有着良好的道德自律。从这一两件小事中就可以看出澹台灭明为人的无私正大,这样的人为政治民一定不会苟且徇私。因而有曰:“贵之不喜,贱之不怒,苟于民利矣,廉于其事上也,以佐其下,是澹台灭明之行也。”(《大戴礼记·卫将军文子》)像子游这样懂得识人、用人,也很值得赞赏。

【扩展阅读】

导言:司马迁扼要记述了澹台灭明的经历和品行。

澹台灭明

澹台灭明,武城人,字子羽。少孔子三十九岁。状貌甚恶。欲事孔子,孔子以为材薄。既已受业,退而修行,行不由径,非公事不见卿大夫。南游至江,从弟子三百人,设取予去就,名施乎诸侯。孔子闻之,曰:“吾以言取人,失之宰予;以貌取人,失之子羽。”(选自《史记》卷六十七《仲尼弟子列传》)

【原文】

子曰:“孟之反不伐,奔而殿。将入门,策其马,曰:‘非敢后也,马不进也。’”

【注释】(www.xing528.com)

①伐:夸耀。②奔:败走。③殿:殿后,在军队最后掩护。

【品读】

孟之反,名侧,鲁之大夫,为人谦虚,颇知礼义。自己称说能干、有功劳,叫“伐”。在冷兵器时代,作战失败,为将者殿后拒敌,保护军队顺利撤退,是一件极为严峻的任务,也是一种勇敢行为。古代打仗都是“鼓勇而前,以先为功;战败而还,以后为功”。孟之反,贤而有勇,不喜欢夸耀自己。战败撤退的时候,他主动留在最后掩护军队。快进城门的时候,已经安全了,他又不以为功,故意鞭打自己的马说:“并不是我敢于殿后,而是马跑不快。”孟之反贤而勇,因而颇得孔子赞扬。

【扩展阅读】

导言:鲁哀公十一年,齐国入侵,鲁国起兵御敌,师败,孟之反殿后,得以顺利撤退。

孟之反殿后

齐国书高无平帅师伐我,师及齐师战于郊。孟孺子泄帅右师,冉求帅左师。师入齐军,右师奔,齐人从之,孟之侧后入以为殿,抽矢策其马,曰:“马不进也。”(选自《春秋左传注·鲁哀公十一年》)

【原文】

子曰:“不有祝鮀之佞而有宋朝之美,难乎免于今之世矣!”

【注释】

①祝,宗庙之官。②佞:善辩,巧言谄媚。③宋朝:宋国的公子朝,有美色。

【品读】

祝鮀(tuó),字子鱼,卫国大夫,以能言善辩受到卫灵公重用。宋朝,宋国公子朝,有名的美男子,出奔在卫。孔子说:“如果没有祝鮀那样的巧言谄媚,只有宋朝那样的美貌,在今天处世立足就比较艰难了。”本章的重点在于佞与美,而不在祝鮀与宋朝,孔子的意思是,在那个无道乱政的时代,世风好佞——喜巧言谄媚,如果仅有美质,也是很难立身于世的。

【原文】

子曰:“谁能出不由户?何莫由斯道也。”

【品读】

出入房屋,必然要经由门户,这是人人皆知的浅显道理。而立身、做人之道,也是成人的必由之路,人们却往往不知。道,乃客观的存在,是人生不得不然者。“仁者见之谓之仁,知者见之谓之知,百姓日用而不知,故君子之道鲜矣。”(《易·系辞上》)孔子用“门户”乃出入房屋的必由之路的生动巧妙比喻,说明“道”也是立身、成人的必由之路。儒家讲的由家而国、由内而外的学习、教育,也是某种必然的、容易走的“道”。只不过,人们天天不能离“道”,却又未必认识“道”,孟子曰:“行之而不著焉,习矣而不察焉,终身由之而不知其道者,众也。”(《孟子·尽心上》)因此,就需要有圣贤为之引导,使之有所体认、实践。

【原文】

子曰:“质胜文则野,文胜质则史。文质彬彬,然后君子。”

【注释】

①野:粗鲁、鄙野,缺乏文采。②史:史官,掌管文书的人,见多识广,这里有虚伪、浮夸的意思。③彬彬:指文与质配合得当。

【品读】

如何成为君子?孔子以为要“文质彬彬”。质朴多于文采,就显得粗鲁、鄙野;文采多于质朴,就流于虚伪、浮夸。只有质朴和文采配合得当,才能成为君子。都城五百里之外为野,所居者乃野人,没有经过礼乐熏陶,显得粗鲁、鄙野。而史官有文化,所做记载有文采,过度修饰则近于浮夸、虚伪。因而,既要保持质朴的本色,也要有礼乐文化之熏陶,文质结合匀称,才是君子。文,乃修饰于物,由内在之情感而感发;然而,文之修饰,不能掩盖、影响了情感的表达;只有文与情相称,方能恰切地表情达意,发挥文的修饰作用,有感染力。所谓:“文者,所以接物也,情系于中而欲发外者也。以文灭情则失情,以情灭文则失文;文情理通,则凤麟极矣。”(《淮南子·缪称》)文质不可分离,相须而成,《颜渊篇》说:“文犹质也,质犹文也,虎豹之鞟犹犬羊之鞟也。”当然,有时宁可朴质粗放,有生命活力,胜于迂腐死板、华而不实。

【原文】

子曰:“人之生也直,罔之生也幸而免。”

【注释】

①罔:不直。

【品读】

孔子说:“人的生存是由于正直,不正直的人也能生存,但那只是侥幸地避免了灾祸而已。”所谓的“罔之生”只是依靠侥幸而已,并非长久之道。简单地说,“直”就是耿直、坦率、正直,没有害人之心,同虚伪、奸诈对立;“罔”,就是“不直”。钱穆说:“于此人生大群中,亦有不直之人而得生存,此乃由于他人之有直道,乃幸而获免。正如不仁之人而得生存,亦赖人群之有仁道。若使人群尽是不仁不直,则久矣无此人群。”(《论语新解·雍也篇第六》)现在社会中也有许多“罔”之人,他们看起来甚至活得很好,但这只是一时侥幸而已,并不能说明“罔”有什么可取之处。做人还是应当正道直行。

【扩展阅读】

导言:鲁宣公十六年,晋国士会率军灭赤狄,士会将中军,且为太傅,而晋之盗皆逃奔于秦国。一个国家,好人多了,坏人自然就会少了。

民之多幸,国之不幸也

于是晋国之盗逃奔于秦。羊舌职曰:“吾闻之,‘禹称善人,不善人远’,此之谓也夫。”《诗》曰:“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善人在上也。善人在上,则国无幸民。谚曰:“民之多幸,国之不幸也。”是无善人之谓也。(选自《春秋左传注·宣公十六年》)

【原文】

子曰:“中人以上,可以语上也;中人以下,不可以语上也。”

【品读】

道有高下,而人之智慧学养有浅深。孔子为先师,很有自己的教育心得,认为:具有中等以上才智的人,可以给他讲授高深的学问;中等以下水平的人,就不可以给他讲高深的学问了。这体现出孔子在教学中“因材施教”的原则,根据学生的水平高低来决定教学内容和教学方式。中人以下,骤然授以高深之道,不仅无益,反而有害,应该循序渐进,或可达到高明之境。

【扩展阅读】

导言:古人把人分为上智、中人、下愚三大类别,认为上智之人,不学而能,乃天生之圣人;唯下愚之人,不可教化;中人,则可善可恶,因教化而改变。

古今人表序

孔子曰:“若圣与仁,则吾岂敢?”又曰:“何事于仁,必也圣乎!”“未知,焉得仁?”“生而知之者,上也;学而知之者,次也;困而学之,又其次也;困而不学,民斯为下矣。”又曰:“中人以上,可以语上也。”“唯上智与下愚不移。”《传》曰:譬如尧舜,禹、稷、卨与之为善则行,、讙兜欲与为恶则诛。可与为善,不可与为恶,是谓上智。桀纣,龙逢、比干欲与之为善则诛,于莘、崇侯与之为恶则行。可与为恶,不可与为善,是谓下愚。齐桓公,管仲相之则霸,竖貂辅之则乱。可与为善,可与为恶,是谓中人。(选自班固《汉书》卷二十《古今人表》,中华书局)

【原文】

樊迟问知。子曰:“务民之义,敬鬼神而远之,可谓知矣。”问仁,曰:“仁者先难而后获,可谓仁矣。”

【注释】

①知:同“智”。②务:从事、致力于。

【品读】

樊须,字子迟,小孔子三十六岁。仁、智是孔门学问的核心,樊迟向孔子请教什么是“智”?孔子以为,专心致力于引导民众遵从美好道德,对鬼神敬而远之,就可以说是智。显然,孔子是有感而发。大概其时执政者迷信于致敬鬼神而常常不顾百姓死活,使得民生凋敝。“民,神之主也。是以圣王先成民而后致力于神。”(《左传·僖公十九年》)“国将兴,听于民;将亡,听于神。”(《左传·庄公三十二年》)只有尽心于百姓之事,上天才会佑护;而尽心于鬼神,荒殆民事,上天不会佑护。《尚书》所说:“天视自我民视,天听自我民听。”也就是这个意思。

樊迟又请教什么是“仁”,孔子说:仁人在困难的事情上总是冲在最前面,有收获的时候他却在人后,先人后己,这可以说是仁。专注用力于人事,不被鬼神等不可知的东西所迷惑。人们或者迷信鬼神,又或者不信也不尊敬,能信又能敬,这样就是智慧。不畏困难不计得失,这样就是仁德。

【扩展阅读】

导言:李泽厚从哲学的高度指出,“敬鬼神而远之”是儒学的智慧。

敬鬼神而远之

“敬鬼神而远之,可谓知矣。”……这种不肯定、不否定,甚至不去询问、怀疑和思考的态度,是中国的典型智慧。因为任何寻求、怀疑和思考,都需要运用理性思辨,而用思辨理性是很难证实或证伪上帝鬼神的存在的。既然如此,又何必盲目信从上帝鬼神或者依据科学而力加排斥?荀子说:“星坠木鸣,国人皆恐,曰是何也?曰无何也,是天地之变,阴阳之化,物之罕至者也。怪之,可也,而畏之,非也。”(《天论》)“物之罕至”,少见多怪,自属当然,但不必去畏惧它们而妨碍人事。现代学人都大讲荀子是无神论,其实乃实用理性的范畴,与唯物唯心无关。亦见儒学之智、知,非止理解、认识,而乃行为、态度、境界。(选自《论语今读》,第178页)

【原文】

子曰:“知者乐水,仁者乐山;知者动,仁者静;知者乐,仁者寿。”

【品读】

用山与水来比喻、解说仁和智,是非常聪明和贴切的。“夫水者缘理而行,不遗小间,似有智者;动而下之,似有礼者;蹈深不疑,似有勇者;障防而清,似知命者;历险致远,卒成不毁,似有德者。天地以成,群物以生,国家以宁,万事以平,品物以正,此智者所以乐于水也。”(《韩诗外传》卷三)“夫山,草木生焉,鸟兽蕃焉,财用殖焉,生财用而无私为,四方皆伐焉,每无私予焉,出云风以通乎天地之间;阴阳和合,雨露之泽,万物以成,百姓以享,此仁者之所乐于山者也。”(《尚书大传》)智者通达于事理,思想活跃,周流无滞,好像水一样,所以喜欢水;仁者安于义理,安固厚重,好像山一样,所以喜欢山。“知者乐水,仁者乐山”,讲明仁智之特点;“知者动,仁者静”,讲明仁智之作用;“知乐者,仁者寿”,则彰显仁智之效用。

【扩展阅读】

导言:仁智之乐,所揭示的正是真善美的统一。

仁智之乐,天人合一

盖道德本乎人性,人性出于自然,自然之美反映于人心,表而出之,则为艺术。故有道德者多知爱艺术,此二者皆同本于自然。《论语》中似此章富于艺术性之美者尚多,鸢飞戾天,鱼跃于渊,俯仰之间,而天人合一,亦合之于德行与艺术。此之谓美善合一,美善合一之谓圣。圣人之美与善,一本于其心之诚然,乃与天地合一,此之谓真善美合一,此乃中国古人所倡天人合一之深旨。(选自《论语新解》,第144页)

【原文】

宰我问曰:“仁者,虽告之曰:‘井有仁焉。’其从之也?”子曰:“何为其然也?君子可逝也,不可陷也;可欺也,不可罔也。”

【注释】

①仁:此处同“人”。②从:谓随之于井而救之也。③逝:往,这里指到井边去看,并设法救援。

【品读】

宰我,即宰予,字子我,口才很好,也很聪明,总是爱提一些奇怪而尖锐的问题。宰我因孔子讲仁,就设计了一个难题,问孔子:“一个有仁德的人,别人告诉他有人坠井,他会跟着下去吗?”孔子说:“为什么要这样做?君子可以到井边去救人,使自己不陷入井中;君子可以被欺骗,但不能被愚弄。”孔子指出,仁者虽有救人的急切心情,但不能使自己也陷入井中,这样反而没法救人。看到有人掉到井里自己也跟着下去,这样的人虽有仁心,但实在算不得智慧。仁智不分。仁人,乃智者,而非愚人,不可以随意欺侮陷害。

【扩展阅读】

导言:子产使小吏把鱼放生,小吏把鱼吃了,却回复子产说已经放生,还描述放生时鱼之状态。这是以假为真,君子以诚待物而不欺诈,子产相信了,“君子可欺以其方”。

君子可欺以其方

昔者有馈生鱼于郑子产,子产使校人畜之池。校人烹之,反命曰:“始舍之圉圉焉,少则洋洋焉,攸然而逝。”子产曰:“得其所哉!得其所哉!”校人出,曰:“孰谓子产智?予既烹而食之,曰:得其所哉!得其所哉!”故君子可欺以其方,难罔以非其道。(选自《孟子集注》卷九《万章上》)

【原文】

子曰:“君子博学于文,约之以礼,亦可以弗畔矣夫!”

【注释】

①约:约束。②畔:同“叛”。

【品读】

文,指文化典籍;礼,乃礼仪、礼制,为人处世之原则、规范。君子博览典籍,广泛学习,并且应以礼制来约束、统率,这样就不会背离大道了。博学而不约束,则有离经叛道的危害;博学还需要用礼来衡量、分辨,去芜存精,归于实践,使自己的思想、言行都不会偏离正道。

【扩展阅读】

导言:君子诚朴,既要学习文化典籍,又要以礼制来约束、实践,这样才能博通万物、事理,分清好坏,斟酌损益,有所成就。

荀悦论博约

若乃季路之言:“何必读书,然后为学?”棘子成曰:“君子质而已矣,何以文为?”夫潜地窟者而不睹天明,守冬株者而不识夏荣,非通照之术也。然博览之家不知其秽,兼而善之,是大田之莠与苗并兴,则良农之所悼也;质朴之士不择其美,兼而弃之,是昆山之玉与石俱捐,则卞和之所痛也。故孔子曰:“博学于文,约之以礼,亦可以弗畔矣夫。”(选自荀悦《汉纪》卷二十五《孝成二》,中华书局)

【原文】

子曰:“中庸之为德也,其至矣乎!民鲜久矣。”

【品读】

孔子说:“中庸作为一种德行,是最高的吧!人们缺少这种品德已经很久了。”孔子把中庸之德誉为“至德”。《论语》中提及“中庸”一词,仅此一条,但中庸思想却贯穿在整部《论语》之中。那么,什么是中庸呢?所谓中,就是没有过也没有不及的程度,不偏不倚刚刚好,不是非黑即白,不偏执。庸就是平常。中庸就是不偏不倚的平常道理。这种“中正平常”之理为何如此重要?因为只有“平常”才是长行不废的,贵在恒久,即“道在伦常日用之中”,是在平常的生活实践中所建立的人间正道和不朽理论原则。

【扩展阅读】

导言:中庸之道不能实行的原因就在于聪明人自以为是,认识过了头;愚蠢的人智力不及,不能理解它。中庸之道不能弘扬的原因在于贤能的人做得太过分,不贤的人根本做不到。

中 庸

子曰:“道之不行也,我知之矣:知者过之,愚者不及也;道之不明也,我知之矣,贤者过之,不肖者不及也。人莫不饮食也,鲜能知味也。”(选自朱熹《中庸章句》,中华书局)

【原文】

子贡曰:“如有博施于民而能济众,何如?可谓仁乎?”子曰:“何事于仁,必也圣乎!尧舜其犹病诸!夫仁者,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能近取譬,可谓仁之方也已。”

【注释】

①施:给予。②病:担忧。③能近取譬:能够就近以自身打比方,推己及人的意思。

【品读】

“仁”是孔子思想的核心,也是一种心理情感和精神境界。子贡与孔子讨论“仁”,子贡说:“假如有一个人,他能给广大百姓带来很多好处又能周济大众,怎么样?这样的人可以算是仁人吗?”孔子说:“这岂止是仁人,简直是圣人!就连尧、舜也难以做到这些。至于仁人,就是要想自己立身于世,也会帮助他人一同立身于世;要想自己过得好,也会帮助他人一同过得好。凡事能就近以自己作比,推己及人,这就是实行仁的方法。”仁,就是推己及人,“天之生此民也,使先知觉后知,使先觉觉后觉也”(《孟子·万章上》);而圣,则指包括外在功业的客观成就。

【扩展阅读】

导言:仁者推己及人,以诚为贵,既成就自己,也成就他人。

成己与成物

诚者自成也,而道自道也。诚者物之终始,不诚无物。是故君子诚之为贵。诚者非自成己而已也,所以成物也。成己,仁也;成物,知也。性之德也,合外内之道也,故时措之宜也。(选自《中庸章句》)

免责声明:以上内容源自网络,版权归原作者所有,如有侵犯您的原创版权请告知,我们将尽快删除相关内容。

我要反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