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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太宗《为政篇》:以德治天下,得人为关键

时间:2023-10-19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而政治是人事之大者,人是社会性的,相群而相生相养相安,因此把《为政篇》编次于《学而篇》之后。《为政篇》主要谈论如何为政,不少章节都谈及儒家“为政以德”的德治理念。开创贞观之治盛世的唐太宗李世民,深刻地认识到为政以德的思想,认为为天下之君者,“惟须正身修德而已”。为政者所倡导的政治理念不同,其实际效果便会截然不同。唐太宗重视任贤,一再强调“为政之要,惟在得人”,“致安之本,惟在得人”。

唐太宗《为政篇》:以德治天下,得人为关键

【题解】

孔子论学,最重人事。而政治是人事之大者,人是社会性的,相群而相生相养相安,因此把《为政篇》编次于《学而篇》之后。《为政篇》主要谈论如何为政,不少章节都谈及儒家为政以德”的德治理念。还有孔子弟子向孔子问孝的内容,孔子根据各人的特点,因材施教,做出不同回答,耐人寻味。关于“君子”,也是儒家长盛不衰的话题之一,本章中亦有论述。此外还有学思关系、温故知新的学习方法,以及孔子一生治学的过程等内容。

【原文】

子曰:“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众星共之。”

【注释】

①北辰:即北极星。②共:同“拱”,环绕。

【原文】

子曰:“道之以政,齐之以刑,民免而无耻;道之以德,齐之以礼,有耻且格。”

【注释】

①道:同“导”,引导。②齐:使整齐、统一。③免:求免于刑罚之义。④格:动词,纠正、匡正。

【原文】

哀公问曰:“何为则民服?”孔子对曰:“举直错诸枉,则民服;举枉错诸直,则民不服。”

【注释】

①直:正直之人。错:通“措”,废置之义。枉:邪曲之人。

【原文】

季康子问:“使民敬、忠以劝,如之何?”子曰:“临之以庄则敬,孝慈则忠,举善而教不能则劝。”

【注释】

①劝:勉励。②临:上对下为临。

【原文】

或谓孔子曰:“子奚不为政?”子曰:“书云:‘孝乎惟孝,友于兄弟,施于有政。’是亦为政,奚其为为政?”

【注释】

①奚:文言疑问代词,相当于“胡”“何”,为什么?②友:用作动词,善待。

【品读】

儒家以德治为核心的政治观,强调“内圣外王”。“内圣”是指通过修行来完善自己的人格,“外王”则是“内圣”之后的结果,表现为经世致用的实干能力。孔子的基本政治主张是:治理国家,当以刑罚为末,德礼为本。

孔子认为,有德行的统治者,能够像天上的北极星一样,众星都围绕它有秩序地运转。德治是政治的核心。商汤初起之时,为小邦国,以德治,深得百姓爱戴。其邻国葛伯无道,百姓困乏,汤屡次予以资助,使自己的百姓往而为之耕田,以馈养葛伯之老弱疲民,而葛伯率兵抢劫酒食,不上交者则杀之。有一儿童正在吃黍与肉,葛伯夺而杀之。汤遂起兵而征伐,四海之内皆曰:“非富天下也,为匹夫匹妇复仇也。”——汤不是为了扩张土地,而是为了给普通百姓报仇雪恨。自此以后,汤之征伐,无敌于天下,“东面而征西夷怨,南面而征北狄怨,曰:‘奚为后我?’民望之,若大旱之望云霓也”,深受苦难的百姓,非常渴望商汤能尽快讨伐无道,以解民于倒悬。

开创贞观之治盛世的唐太宗李世民,深刻地认识到为政以德的思想,认为为天下之君者,“惟须正身修德而已”。贞观元年(627年),太宗对侍臣说:“若安天下,必须先正其身。未有身正而影曲,上治而下乱者。”并且认识到欲“正其身”,不仅要警惕外物的诱惑和影响,更重要的是节制自己的“嗜欲”。个人的嗜欲,是引发外物诱惑、影响的关键,欲望越多,所遭受的损失也越大;如果偏好美食爱好声色游玩,既妨害国家政事,也干扰百姓,甚至于引起百姓怨怼,而导致国家分崩离析。这是李世民亲身经历隋末大战乱,以历史为教训所得出的心得之言。

当然,仅仅有德治是不够的,孔子认为应该德与法并重,“法治”能够让民众不敢作恶,但治标不治本,人们内心的恶念并没有完全消除,还会让民众绞尽脑汁去钻法律的空子。况且,严酷的刑罚会使人失去自然的性情,人们会因畏惧而变得僵化,整个社会国家将会失去应有的活力。“德治”则能够让民众心悦诚服,从根本上消除作恶的想法,使人民知耻而自正其行,从而使社会进入良性发展。为政者所倡导的政治理念不同,其实际效果便会截然不同。德是从人的本性出发,礼则是从体察人之常情入手。人们一旦懂得何为耻辱,就不需要刑罚,基本的品行端正,就不需要外在的强制性制约。这样,政、刑、德、礼相济为用、相辅相成,使人们将发扬德行、遵守法纪,化为自觉的行为,从而达到大治大化的大同世界。

那么,“德治”该如何实现?孔子给出了具体的方法。一方面,统治者自身应该起到表率作用;另一方面,统治者需要重用贤人、远离小人。

在回答鲁哀公(鲁定公之子,在位27年)“如何使民众信服自己”的问题时,孔子的回答是:举用正直之人,罢黜邪枉之人,使得君子在位、小人在野,这样才能被人民信任。一旦举枉者而置于直之上,将使小人得志、君子失位,民众自然不会信服了。春秋时期实行世卿世禄制度,贤者多隐匿在野,或职位卑下,得不到重用。孔子基于这种情况给予哀公忠告。人才的任用关乎国家治乱,君子在位、小人在野,才是国运绵长之道。诸葛亮在《出师表》中就用“亲贤臣,远小人,此先汉所以兴隆也。亲小人,远贤臣,此后汉所以倾颓也”的事例,教导刘禅任贤远佞,国运方能兴隆。唐初的“贞观之治”更是对“举直错诸枉,则民服”这一理念的很好阐释。唐太宗重视任贤,一再强调“为政之要,惟在得人”,“致安之本,惟在得人”。所谓“贞观之治”,从某种意义上说,就是“任贤致治”。通过唐太宗的努力,一大批人才集中于初唐政坛,如魏征、王圭、房玄龄杜如晦虞世南、褚遂良、温彦博、刘洎、马周等等。大批人才的出现,在巩固封建政权、组织民众生产、安定民众生活方面发挥了重大作用。贤臣明君上下一心,促成了贞观之治的出现。正所谓“大厦云构,非一木之枝;帝王之功,非一士之略”,知贤、用贤一直是古代政治家非常重视的问题。

在回答季康子(姓季孙,名肥,康为谥号。春秋末战国初鲁国大夫,鲁哀公时任正卿。)“怎样才能使民众做到对上敬、忠,并且加倍努力”的问题时,孔子说,在上者在面对民众的时候庄重严肃,人民便会敬仰国君;对上,孝敬父母,对下,对百姓仁慈,以自身垂范天下,教育人民孝悌之美好品德,民众就会忠心于他。举用贤人善人,教导品德不佳的人,人民看到这样的情形,必然也会不断自我勉励。所以要想使人民敬、忠、自勉,统治者首先要从自我做起,有了好的表率,人们竞相效仿、随之从之,风俗淳厚。“仁”为政治之核心,选拔正直仁德的人,自然会产生习慕劝效的作用。《颜渊篇》说:“樊迟问仁。子曰:‘爱人。’问知。子曰:‘知人。’樊迟未达(没有理解)。子曰:‘举直错诸枉,能使枉者直。’樊迟退,见子夏。曰:‘乡也吾见于夫子而问知,子曰:举直错诸枉,能使枉者直,何谓也?’子夏曰:‘富哉言乎!舜有天下,选于众,举皋陶,不仁者远矣。汤有天下,选于众,举伊尹,不仁者远矣。’”

当然,对于为政的标准,孔子并不认为一定要身居官位才是为政。他引用《尚书》中的话阐述自己的观点,孝为百行之本,不管做什么事情,首先应该做好的事情就是孝,之后才能由小及大、由内及外。身为人君,首先能孝敬父母,友善兄弟,并且能将这种品德推广至一国之政。人有此孝心就是为政,不必拘泥于实际的地位、名誉。每个人都努力向善,遵循法制,使风俗高尚淳朴,民德归厚,就是为政。德礼教化,使人有羞耻之心;政刑制约,使人不敢为恶,德与法并重。在孔子看来,自己所行之事有道,就是为政,与身在其位而为政是一样的。

孔子“圣人”式的政治体系设计,是一个理想模式,寄希望于一个理想的统治者,实现政治清明、风俗淳厚、民众幸福。事实上,德礼与刑法如同鸟之两翼,治理国家二者缺一不可。孔子的这一思想影响深远,集中华法典大成之《唐律疏议》明确说:“德礼为政教之本,刑罚为政教之用,犹昏晓秋阳相须而成者也。”

【扩展阅读】

导言:圣人治理教化民众,必须是刑罚和政令相互配合使用。最好的办法是用道德来教化民众,并用礼来统一思想,其次是用政令。用刑罚来教导民众,禁止不好的行为,最终目的还是为了不用刑罚。为政以德,礼乐刑罚并用,则可以治理社会而使民风淳厚。

尊贤使能,民德归厚

尊贤使能,俊杰在位,则天下之士皆悦而愿立于其朝矣。市廛而不征,法而不廛,则天下之商皆悦而愿藏于其市矣。关讥而不征,则天下之旅皆悦而愿出于其路矣。耕者助而不税,则天下之农皆悦而愿耕于其野矣。廛无夫里之布,则天下之民皆悦而愿为之氓矣。信能行此五者,则邻国之民仰之若父母矣。率其子弟,攻其父母,自生民以来,未有能济者也。如此,则无敌于天下。无敌于天下者,天吏也。然而不王者,未之有也。(选自《孟子集注》卷三《公孙丑上》)

刑 政

仲弓(冉雍)问于孔子曰:“雍闻至刑无所用政,至政无所用刑。至刑无所用政,桀纣之世是也;至政无所用刑,成康之世是也。信乎?”

孔子曰:“圣人之治化也,必刑政相参焉。太上以德教民,而以礼齐之,其次以政焉。导民以刑,禁之刑,不刑也。化之弗变,导之弗从,伤义以败俗,于是乎用刑矣。颛五刑必即天伦,行刑罚则轻无赦。刑,侀也;侀,成也。壹成而不可更,故君子尽心焉。”(选自陈士珂《孔子家语疏证》卷七《刑政》,中华书局

【原文】

子曰:“吾十有五而志于学,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顺,七十而从心所欲,不踰。”

【注释】

①耳顺:闻其言而知其微旨也,指听到别人的话,就能知道其话中的微妙意思。②踰:越、超过。③矩:本义是画方的工具,引申为界限、法度。

【品读】

本章是孔子一生的年谱,也是历代儒生理想中的人生轨迹。人生的每一阶段,都要有明确的目标,达到相应的境界,方能有所成就。我们常常说“大器晚成”,如果不能正确把握人生各个阶段的所作所为、心中长存理想目标,如何能成“大器”呢?如若不积极作为,而静等“大器晚成”,只能是空想、梦想,甚至有自欺欺人之嫌疑,恐怕到了晚年,只能喟然长叹虚度岁月,一事无成了。还是龚自珍说得好:“虽然大器晚年成,卓荦全凭弱冠争。”大器晚成的前提,是青少年时期的努力,毫不懈怠、持之以恒的奋斗。孔子寥寥数语描述了自己一生事业和精神的内在变化,揭示了人成长的过程,其核心是“学”,此外绝口不提做官履历,可见孔子一生所重唯在于“学”,也是孔子谋道不谋身的思想的体现。

孔子说自己十五岁时开始有志于学。十五岁在古代是长大成人的年纪,人在这个年纪心志开始变得坚定明朗,内心向学。而学乃求道,非为谋身。到三十岁能自立,孔子所立之事在于“礼”与“学”二者。古人三年明一经,孔子通过十几年的学习,精通五经。此外,“三十曰壮,有室”,三十岁有家室,故而所立在于礼。四十而不惑,此时学业已成十年有余,在学问一事上通达而没有疑惑。从立到不惑,是一个学问日渐精进的过程,这期间学问通于常道,达于变道。五十而知天命,天命就是事物之所以是这样的原因。人到五十岁,学问、知识与社会实践、经验的积累都很丰富了,对事与理的认识都达到了一定高度,可以分辨出自己能与不能的界限。明于天性,知道仁义礼智,安于为善,乐于遵循事物本身的理,认识到人生规律不可违抗。人生虽不可限量,然而到了五十岁,一生功名事业料定,五十岁之后再生奋飞之心则为愚勇。所以说五十岁方知道人生之不可超越的极限,知凶吉、晓穷通之道,能辨善恶贤愚,产生成熟的心态,荣辱不惊,从容豁达的人生态度。这是一般的情况,当然也有一些大智慧者、聪明者,往往超越常态,有很大的作为。王勃说:“老当益壮,宁移白首之心;穷且益坚,不坠青云之志。”六十而耳顺,凡是听到的内容,就都能贯通其话中的微妙意思,不再违逆不解。七十而从心所欲,不踰矩。年至七十,人的心性习惯都已定型,便可以放纵心意,而不会有逾越法度之处,达到圆融的程度。

人的一生几十年,要把它看成一根线,有一以贯之的东西——志。孔子的一生在于志学

【扩展阅读】

导言:孔子一生,积极努力,奋发有为,以极大的热情和信心,黾勉从事,不为困穷而改变志向。孔子幼年丧父,历经坎坷,青少年时期就认真做事,志于学,很努力。

孔子贫且贱

孔子贫且贱。及长,尝为季氏史,料量平;尝为司职吏而畜蕃息。由是为司空。已而去鲁,斥乎齐,逐乎宋、卫,困于陈、蔡之间,于是反鲁。孔子长九尺有六寸,人皆谓之“长人”而异之。鲁复善待,由是反鲁。鲁南宫敬叔言鲁君曰:“请与孔子适周。”鲁君与之一乘车,两马,一竖子俱,适周问礼,盖见老子云。辞去,而老子送之曰:“吾闻富贵者送人以财,仁人者送人以言。吾不能富贵,窃仁人之号,送子以言,曰:‘聪明深察而近于死者,好议人者也。博辩广大危其身者,发人之恶者也。为人子者毋以有己,为人臣者毋以有己。’”孔子自周反于鲁,弟子稍益进焉。(选自《史记》卷四十七《孔子世家》)

问礼老聃

【原文】

孟懿子问孝。子曰:“无违。”樊迟御,子告之曰:“孟孙问孝于我,我对曰‘无违’。”樊迟曰:“何谓也?”子曰:“生,事之以礼;死,葬之以礼,祭之以礼。”

【注释】

①孟懿子:姓姬,名何忌,鲁国孟孙氏第九代宗主,世称仲孙何忌,谥号懿,是孟僖子的儿子,南宫敬叔的哥哥,母亲乃泉丘人之女。②违:离开,背离。③御:驾驶车马。④事:动词,侍奉、供奉。

【品读】

什么是“孝”?孟懿子、孟武伯、子游、子夏都向孔子请教。面对不同人的提问,孔子根据其性格、背景等特点给出了不同的答案,体现出孔子因材施教的教育理念。

对孟懿子的询问,孔子的回答是:孝顺父母需要做到顺从,事无大小都不能有所违逆。进一步解释为,父母在世时,以礼侍奉;父母去世后,以礼安葬、以礼祭祀。每个人都有孝顺的心意,但能将这份心意化为实际行动的却十分有限。“能做到却不做”与“不能做却硬要做”,都是不孝的行为。所谓以礼事父母,简单来说就是做自己应该做的、恰如其分的事情。

“孟武伯问孝。子曰:父母唯其疾之忧。”对孟武伯的询问,孔子的回答是:用心体谅父母,以父母所担心的事情作为自己担心的事情,这样才是孝。父母平日总是担心孩子是否会生病,是否健康。了解了父母所担心的事情后,我们作为子女就会时时事事小心谨慎,不做有危险或者不得当的事情,避免使自己的身体受到伤害,让父母为自己担心。懂得了父母爱子之心,就知道了该如何孝顺父母。从另一个方面讲,为人子女也应当时时关注父母的健康,平日里精心奉养照顾父母。

“子游问孝。子曰:今之孝者,是谓能养。至于犬马,皆能有养;不敬,何以别乎?”对子游的询问,孔子的回答是:“孝”并不仅仅是给父母供给饭食,保证其最基本的生存,“孝”的关键在于对父母发自内心的敬爱之意。人饲养犬马等牲畜也叫养,如果我们所谓的孝顺父母只是体现在物质上,而没有内心的敬爱之情,那么与饲养牛马就没有什么区别了,这样的方式根本不能称之为“孝”。《礼记·内则》记载:“曾子曰:孝子之养老也,乐其心,不违其志;乐其耳目,安其寝处,以其饮食忠养之。孝子之身终,终身也者,非终父母之身,终其身也。是故父母之所爱亦爱之;父母之所敬亦敬之。至于犬马尽然,而况于人乎!”就是在讲,孝乃心存挚爱恭敬而已。

“子夏问孝。子曰:色难。有事弟子服其劳,有酒食先生馔,曾是以为孝乎?”对子夏的询问,孔子的回答是“色难”,即侍奉父母要有好脸色,应时时保持和气愉快。不要嫌弃父母麻烦而摆出不佳的神色;面对父母时,即便有其他令自己烦恼的事情,也要暂时抛之脑后,不要将不愉快的情绪带到父母面前。以好脸色面对父母,实际是件非常困难的事情,要做到长久如此更是困难。长辈有事时,年轻人应当积极代劳。有酒食应当先让予长辈,这是恭顺。只有做到这些,才能说是“孝”。

【扩展阅读】(www.xing528.com)

导言:《蓼莪》表达了失去父母的孤苦和未能终养父母的遗憾与悲怆,凄恻动人,清人方玉润称为“千古孝思绝作”(《诗经原始》卷十一)。诗中连用“生”“鞠”“拊”“蓄”“长”“育”“顾”“复”“腹”九个动词感恩父母,充分表达孝子之思。

蓼 莪

蓼蓼者莪,匪莪伊蒿。哀哀父母,生我劬劳。蓼蓼者莪,匪莪伊蔚。哀哀父母,生我劳瘁。瓶之罄矣,维罍之耻。鲜民之生,不如死之久矣。无父何怙?无母何恃?出则衔恤,入则靡至。父兮生我,母兮鞠我。拊我畜我,长我育我。顾我复我,出入腹我。欲报之德,昊天罔极。南山烈烈,飘风发发。民莫不谷,我独何害!南山律律,飘风弗弗。民莫不谷,我独不卒!(选自程俊英《诗经注析·小雅》,中华书局)

养有五道

养有五道:修宫室,安床第,节饮食,养体之道也。树五色,施五采,列文章,养目之道也。正六律,和五声,杂八音,养耳之道也。熟五谷,烹六畜,和煎调,养口之道也。和颜色,说言语,敬进退,养志之道也。此五者,代进而厚用之,可谓善养矣。(选自许维遹《吕氏春秋集释》卷十四《孝行览》,中华书局)

【原文】

子曰:“视其所以,观其所由,察其所安。人焉廋哉?人焉廋哉?”

【注释】

①由:经由、方式。②廋(sōu):隐匿、藏匿之义。

【品读】

人是社会性的群居者,相互之间要发生联系,和乐相处,协同作业,必不可少。因此,就要知道如何了解、认识一个人。此章孔子讲“观人”之法。

孔子教人“观人”之法,要多方面多角度地观察,不要先急着下结论。先看这个人当下所做之事,即便现在所做的事情是好的善的,也不能就简单地认为这个人是君子;即便现在做的事情不好,我们也不能简单粗暴地认为此人是小人。所以还应当进一步再看他以什么样的方式做这件事,最后还要忖度他为什么做这件事,了解行为背后的动机与居心。如此由外而内、由表及里、细致深入地观察一个人,没有什么是可以被隐藏起来的。当然,观人也要有一个比较长期的考察,谚语曰:“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唐代大诗人白居易有一首诗说:“赠君一法决狐疑,不用钻龟与祝蓍。试玉要烧三日满,辨材须待七年期。周公恐惧流言日,王莽谦恭未簒时。向使当时身便死,一生真伪复谁知。”(《放言五首》其三)就是说“观人”要长期地考察、认知。周公辅佐年幼的成王而流言四起,众人都以为周公要取代成王,当成王年长,周公还政成王,为忠臣之楷模。王莽未篡权之前,为人恭俭礼让,但我们不能凭这个就简单地认为王莽是君子。当然,我们不仅要会辨别身边人的是非善恶,更应该首先以这番标准来对照自己,看看自身的想法是否合宜、方式是否得当、行为是否端正。

《为政篇》还记载:“子曰:‘非其鬼而祭之,谄也。见义不为,无勇也。’”不该祭祀的却去祭祀,是因为有利可图,这是谄媚的表现。遇到该做的事情却不做,是没有勇气的表现。见义不为的原因一为畏难,二为避祸。避祸本身没有错,如若遇到不当避之事却退避躲闪,此乃无勇。从这个方面,即可“观人”了。

【扩展阅读】

导言:先哲教人“观人”,往往考察其人之所处环境、所交往之人,面对荣誉与利益之时,是公而忘私还是私而忘公?即可见其风节品性。

观 诚

富贵者,观其有礼施;贫贱者,观其有德守;嬖宠者,观其不骄奢;隐约者,观其不慑惧。其少者,观其恭敬好学而能悌;其壮者,观其廉洁务行而胜私;其老者,观其思慎而□;强其所不足者观其不愉。父子之间,观其和友;君臣之间,观其忠惠;乡党之间,观其诚信。省其居处,观其义方;省其丧哀,观其贞良;省其出入,观其交友;省其交友,观其任廉。设之以谋,以观其智;示之以难,以观其勇;烦之以事,以观其治;临之以利,以观其不贪;滥之以乐,以观其不荒。喜之,以观其轻;怒之,以观其重。醉之酒,以观其恭;从之色,以观其常。远之,以观其不二;昵之,以观其不狎。复征其言,以观其精;曲省其行,以观其备。此之谓观诚。(选自《逸周书汇校集注》卷七《官人解》,上海古籍出版社)

【原文】

子贡问君子。子曰:“先行其言而后从之。”

【品读】

中国自古以“君子”为做人的准则。在孔子心目中,君子该具备这样的品质:其一,君子不能只有单一的专业能力,而应是通才;其二,君子应该少说多做,先做后说;其三,君子应该和衷共济,而不结党营私。

“子曰:君子不器。”器,是承装各种物品的容器的总称,每件器具都有其固定的用途,不能通用,比如船和车就不能通用。君子以德行作为立身之本行走于世,而不是被局限于某种单一技能之中。不器,即不能成为器具一样,只有一种用途,而应随时应变,博学多能。显然,在一切学问与知识的背后,必须有鲜活的生命存在。

子贡向孔子请教什么是君子,孔子回答说,君子是寡言笃行之人,做得多,说得少,并且往往先做事,后说话。君子不齿于小人夸夸其谈而无所作为。君子研习有所感悟、有所成果的时候,都是先亲自实践过后,再传授予他人,故而君子先行而后言。孔子强调“敏于行而讷于言”。孔门弟子中,子贡善于论辩,孔子担心子贡会流于巧言善辩而无实际作为,所以有此教导。刘向《说苑·杂言》记载:“曾子曰:吾闻夫子之三言,未之能行也。夫子见人之一善,而忘其百非,是夫子之易事也。夫子见人有善,若己有之,是夫子之不争也。闻善必躬亲行之,然后道之,是夫子之能劳也。”孔子循循善诱,时时激发人心中的善端,教导学生不遗余力。

“子曰:君子周而不比,小人比而不周。”君子与小人如何辨别呢?君子和衷共济,而小人以私利为纽带。“比”就是拉拉扯扯,串通一气,搞一些有利于自己或小团体的事情,“周”即和衷共济,有共同坚持的道义,凡事从大局出发。君子之间的交往是在道义上相合而亲密,小人之间的亲密则是由于利益牵扯。君子待人周全平等,小人则偏私。

【扩展阅读】

导言:欧阳修所作的《朋党论》深刻地揭示出小人与君子的不同,小人所爱所贪的是财利,因共同的利益暂时勾结为朋党,一旦发生冲突,就会互相残害。君子则是坚持道义、忠信等品格。朋友之间互相学习,共同前进,始终如一。

欧阳修《朋党论》

臣闻朋党之说自古有之,惟幸人君辨其君子小人而已。大凡君子与君子以同道为朋,小人与小人以同利为朋,此自然之理也。然臣谓小人无朋,惟君子则有之,其故何哉?小人所好者禄利也,所贪者财货也。当其同利之时,暂相党引以为朋者,伪也。及其见利而争先,或利尽而交疏,则反相贼害,虽其兄弟亲戚不能相保。故臣谓小人无朋,其暂为朋者,伪也。君子则不然,所守者道义,所行者忠信,所惜者名节。以之修身,则同道而相益;以之事国,则同心而共济,终始如一。此君子之朋也。故为人君者,但当退小人之伪朋,用君子之真朋,则天下治矣。(选自《欧阳文忠集》卷一七《朋党论》,中华书局)

【原文】

子曰:“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

【注释】

①罔:同“惘”,迷惑、蒙蔽。②殆:同“怠”,懈怠、疲劳。

【品读】

孔子很重视治学的方法、态度。提倡复习旧的知识以获得新的思考,学思并重,强调不要不懂装懂。

“子曰:温故而知新,可以为师矣。”人们在学习时往往容易走向两极化,对现下内容感兴趣的人,往往会忽略过去的学问;研究古代学问的人,则又会不关注现今的内容。我们治学要做到知古通今,二者都不能忽略。能时时温习旧学的知识,不使其遗忘,并且能每日学习新的知识,填补空白,这样的人才能成为老师。此外,我们在温习旧知识的时候,还能从中发现以前没有注意到的新知识,所以说温故而知新。

学习的过程中,还要注意学与思并重,不能一味学习而不思考,没有自己的理解,会陷入迷惑之中;也不能只是自己空想而不向书本或他人学习,这样会感到懈怠疲劳。孔子说:“吾尝终日不食,终夜不寝,以思,无益,不如学也。”(《论语·卫灵公》)“子曰:弗学,何以行?弗思,何以得?”(《中论·治学篇》)事实上,贯彻学思之道,即“博学之,审问之,慎思之,明辨之,笃行之”(《礼记·中庸》)。“子夏曰:博学而笃志,切问而近思,仁在其中矣。”(《论语·子张》)学思结合,且最终化为实际的行动。

学与思,要求对待学问须有实事求是的态度。“子曰:由!诲女知之乎?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不知道却假装知道的人才是无知之人。孔子的学生中,子路是一个性格特征鲜明的人,为人快言快语,有时勇武,有时又流于鲁莽。孔子教给子路对待知与不知的正确态度,知道就是知道,不知道就是不知道,要实话实说,万不能不懂装懂。如此虽然不能做到博学尽知,但不会有自欺之嫌,这样才算是“知”。只有在正视自己所学所知不足的前提下,才会去反思自己到底知道什么,从而探索获得更多未知的内容。西汉刘向《说苑·杂言》中记述了一则关于孔子和子路的小故事。子路穿着华丽的衣服来见孔子,孔子认为只知夸夸其谈而不实践的人浮华,只知做事却不接受他人建议的人浮夸,教导子路言行要谨慎,不要夸大自己的知识能力而流于肤浅。孔子曰:“由,记之,吾语若:贲于言者,华也;奋于行者,伐也;夫色智而有能者,小人也。故君子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言之要也。能之为能之,不能为不能,行之至也。言要则知,行要则仁。既知且仁,夫有何加矣哉?”(刘向《说苑·杂言》)

【扩展阅读】

导言:李泽厚从哲学的高度,分析了孔子“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的丰富内涵,很有启发。

求知的态度

建造庞大体系以概括一切,实际即以不知为知,强不知以为知,既是常人陋习,也是“教主”通病。孔子和儒学特征之一,正在否认自己是天才教主,承认有不知道不懂得的东西。这里,认为“不知”也是一种“知”,说明“知”永远有限,正如人是有限的存在一样。只有不断积累,才能不断向那无垠、永恒前进。孔子之所以罕言死生鬼神、人性天道,亦以此故。这似乎很平常,其实很深刻。它揭示人必须认同自己的有限性,才可能超脱;认识自己“不知”,才可能“知”。这才是智者。俗语云“人贵有自知之明”,“多见其不自量也”等等,均此意之实用。孔学之“极高明而道中庸”,于此可见一斑:它不只是高深道理,而且更是生活修养。这是儒学宗教性道德的方面,对个体追求人格完善,至今仍然有益。但它不必要求每人都能学习或履行。因为它不构成社会性公德,而只关乎个体的终极关怀。对照《圣经》“是就说是,不是就说不是,否则你们将被审判”(《雅各书》5·12),孔学无此外力迫胁,似更佳。《论语》其实可与《新约》相比较,或同或异,或同异参半,其意义何在,大可研究。(选自李泽厚《论语今读》,三联书店,2004年3月,第67页)

【原文】

子张学干禄。子曰:“多闻阙疑,慎言其余,则寡尤;多见阙殆,慎行其余,则寡悔。言寡尤,行寡悔,禄在其中矣。”

【注释】

①子张:颛孙师,字子张,孔门弟子,春秋末陈国人,出身微贱,且犯过罪行,经孔子教育成为“显士”。干禄:求仕。②阙:空,此处为放置一旁之义。③尤:过错。④殆:疑问。

【品读】

孔子不太喜欢自己的弟子汲汲于谋求禄仕。因此,当子张请教如何获得官职、俸禄时,孔子告诫子张,应该在学问上多用功,多听别人的意见。“阙疑”就是对事理有疑惑的地方,不要去硬作说解,将你觉得可疑的放在一旁,以期后来理解、融会。即使没有疑惑的地方,说话也要言辞谨慎,这样做能少出错。多看别人行事,将自己质疑的地方加以保留,此外做事要谨慎,这样能少有后悔的地方。一个人说话少过失、做事少有后悔之处,官职俸禄就在其中了。其实,孔子告诫之意,乃在于谋道而不谋食。学干禄,就是为了做官,并非为知识、为道德,而孔子却以知识的长进和道德之提高来要求,有着浓厚的理想主义色彩。孔子认为,只有学问长进、道德修养提高了,自然会处理好行政事务,而不是仅仅为一己之私而汲汲营求了。

【扩展阅读】

导言:王国维在《人间词话》里谈到做学问的三重境界,颇能契合“多闻阙疑”之意,学问能够持之以恒,自然会有所精进。第一种境界是内心有志于学,坚定不畏寂寞;第二种境界是在反复琢磨知识的过程中陷入精疲力竭却依然执着,永不放弃的精神;第三种境界则是踏实做到以上两种之后,之前苦求的一切水到渠成。

古今之成大事业、大学问者,必经过三种之境界:“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此第一境也。“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此第二境也。“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此第三境也。此等语皆非大词人不能道。然遽以此意解释诸词,恐为晏、欧诸公所不许也。(选自王国维《人间词话》,中华书局)

【原文】

子曰:“人而无信,不知其可也。大车无,小车无,其何以行之哉?”

【注释】

(ní):古代大车车辕前端与车衡相衔接的部分,是大车得以驾驶的关键。②(yuè):古代小车车辕前端与车衡相衔接的部分,是小车得以驾驶的关键。

【品读】

本章讲“信”之于人的重要性。一辆车能够行驶,除了要有车轮和负责提供动力的牛马之外,也不能少了这样看似微小的部分,否则依然不能正常运转。就好像人类社会,除了法律的保障、道德的约束之外,还离不开诚信的浸润。如果缺少诚信,人与人之间的交往便无法正常进行。所以人不讲信用的话,就像车没有一样无法行驶。信是人行于世的凭证,是人与人交往的关键,人无信则不立。

【扩展阅读】

导言:古人重信,即便是对待尚不懂事的孩子,也不会言而无信。养成诚信的品德,要从小做起,无论事情之大小,皆应以诚信为本,这样才能形成一个诚信的社会氛围。

曾子守信

曾子之妻之市,其子随之而泣。其母曰:“女还,顾反为女杀彘。”适市来,曾子欲捕彘杀之。妻止之曰:“特与婴儿戏耳。”曾子曰:“婴儿非与戏也。婴儿非有知也,待父母而学者也,听父母之教。今子欺之,是教子欺也。母欺子,子而不信其母,非以成教也。”遂烹彘也。(选自王先慎《韩非子集解》卷十一《外储说左上》,中华书局)

孟母不欺

孟子少时,东家杀豚。孟子问其母曰:“东家杀豚何为?”母曰:“欲啖汝。”其母自悔失言,曰:“吾怀妊是子,席不正不坐,割不正不食,胎教之也。今适有知而欺之,是教之不信也。”乃买东家豚肉以食之,明不欺也。(选自许维遹《韩诗外传集释》卷九,中华书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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