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闻舆论构成要素简析

一般认为，舆论的构成有三大要素：舆论的主体——公众；舆论的存在形式（本体）——意见；舆论的客体——问题。我们在本书第一节中谈到舆论的构成要素时认为，舆论必须具备四大要素，舆论才会产生和存在，它们是：舆论的主体——公众；舆论的客体——公共问题；舆论的本体——意见；意见的数量——一致性。至于新闻舆论的构成要素，也有学者论及，比较有代表性的是雷跃捷的观点，他认为“社会公众—最新事态—意见表达”^[8]是新闻舆论构成的三个要素。笔者认为新闻舆论的构成应具备四大要素：主体——新闻媒介组织，客体——新闻事态，本体——媒介意见，载体——新闻传播媒介。

1.新闻舆论的主体——新闻媒介组织

从上面一些学者对新闻舆论的界定来看，有的（如雷跃捷）认为新闻舆论的主体是“社会公众”；有的（如刘九洲）则直呼“舆论主体”，具体指什么很难知晓；而绝大多数是将“主体”省略掉、模糊掉，终不知道其所指。虽然从他们对新闻舆论的定义上，我们很难判断“主体”指的谁，但联系学者们相关著述中的上下文语意，我们能看出，他们大都认为新闻舆论的主体和社会舆论的主体一样都指的是“公众”。法国社会学家加布里埃尔·塔尔德认为，公众是“纯精神的集体，由身体分离且分散的个体组成”^[9]。也就是说，作为舆论主体的公众，是对具体的社会现象和问题有相同或相似意见的一群人（构成“纯精神的集体”），但这群人在社会中是分散的并且以个体而非组织的形式存在。而我们知道，新闻传播媒介是以“媒介组织”的名义来反映或表达意见的，这个组织它不仅是“纯精神的集体”，而且是实实在在的集体，并且，组织中的成员既不是分散的，也不代表个体发表意见。所以，“新闻舆论”与“社会舆论（舆论）”在形成共同意见的主体上有很大区别。我们认为，新闻舆论产生的主体是新闻媒介组织，而不是公众，但它与公众又有着极为密切的关系。理由如下：

第一，新闻媒介的传播活动是组织行为，而不是个体行为。

我们知道，新闻媒介是大众传播媒介的重要组成部分，新闻传播属于大众传播。而“大众传播中的传播者是从事信息产业生产和传播的专业化媒介组织”^[10]，所谓媒介组织，“是指专门从事大众传播活动以满足社会需要的社会单位或机构”^[11]。这表明新闻传播是有组织的传播活动，是在特定的组织目标和方针指导下的传播活动，而不是简单的个人行为。也就说，新闻从业人员虽然是社会大众中的一员，但是，他一旦从事职业的新闻传播，便具有一定的代表性，即“代表一定的传播部门、传播组织、政党和阶级进行新闻传播活动”^[12]。比如《人民日报》社论、“特约评论员”的时评，它代表的是《人民日报》社这个媒介组织的立场和观点，而不能看成是作者个人观点。并且，我们常说的“新闻事业”也明确界定了新闻传播活动的主体，由高等教育出版社和人民出版社联合出版的权威教材《新闻学概论》中指出：“新闻事业是一切新闻机构及其全部业务活动的总称。现代新闻事业包括报社、广播电台、电视台、新闻通讯社、新闻图片社、新闻杂志社、新闻纪录电影制片厂、互联网新闻网站等新闻机构及其业务活动。”^[13]由此可明白无误地看出，新闻传播的主体是新闻机构（组织）。当然，对于大众传播的主体究竟是谁，也有不同的看法，郭庆光分析认为，“将大众传播看作是职业工作者（记者、编辑）的信息活动过于狭窄，也不能反映大众传播的本质，而把它看作是社会集团的活动又过于宽泛，相比较而言将大众传播的主体表述为‘媒介组织’更为确切”^[14]。

第二，新闻媒介组织是部分公众或社会集团甚至阶级的代表。

作为新闻舆论主体的新闻媒介组织与作为（社会）舆论主体的公众，它们之间存在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这种紧密联系源自新闻事业的基本属性：社会性和阶级性。我们知道，任何新闻媒介如果不能满足受众的需求，那它就没有存在的必要，因此，它总是将传播新闻信息作为主要活动内容，以满足人们获得新闻信息的社会需要作为主要活动形式，力图向社会上尽可能多的人传播涉及社会生活各方面的新闻信息，并希望自己所传播的新闻信息能被尽可能多的人接受，能产生尽可能大的社会影响，“这种以传播新闻信息为主要手段，满足人们新闻需要的基本特征决定了它的社会性”^[15]。新闻事业的社会性决定了新闻媒介组织必须反映公众的意见，甚至代表公众表达它们希望表达的意见。因此，有的学者误认为新闻舆论的主体就是“公众”，而笔者认为真正的主体应是新闻媒介组织，是它们代表了受众。另一方面，在阶级社会里，新闻媒介总是被一定的阶级、政党或社会集团掌握和控制，并“运用它们在报道新闻、发表评论的同时，不间断地传播自己的思想，表达自己的政治主张”^[16]，从而使新闻事业具有强烈阶级性。新闻事业的阶级性决定了新闻媒介组织必须反映或代表阶级、政党、社会集团发表倾向性意见。因此，笔者认为作为新闻舆论主体的新闻媒介组织是阶级、政党或社会集团的代言人，而阶级、政党或社会集团实质是个典型的“纯精神的集体”，因此它们也是典型的公众。所以笔者认为，新闻媒介组织就是“公众”的代表，只是这个“公众”可表现为受众、阶级、政党或社会集团。

2.新闻舆论的客体——新闻事态

如果没有关注、议论的对象，就不可能诱发新闻舆论的产生，新闻舆论也就成了“无本之木，无源之水”那样虚无缥缈的东西。因此，新闻舆论的客体是形成新闻舆论不可或缺的基本要素。那么，新闻舆论缘何而发？新闻舆论的客体究竟是什么呢？对此，有两种较为普遍的理解：一是在定义中把客体模糊掉，变相地等同于“舆论”的客体——公共问题；二是把新闻舆论的客体界定为“最新事态”^[17]。这是雷跃捷最早提出来的，也得到了较为普遍的认同。但我们必须看到，公共问题在时效上可以不是“最新的”，且被公众关注的公共问题，也不一定被新闻媒体关注；“最新事态”虽具时效性，但不是所有的最新事态都能诱发新闻舆论。因此，笔者认为是“新闻事态”诱发了新闻舆论，它是新闻舆论的客体。我们所说的“新闻事态”具有两方面的特点：

第一，它是最新的，是处在“现在进行时”状态的事实。新闻媒介的功能决定了新闻舆论客体的时效性，必须是对最新事实的报道，而且是对正在发生的事实进行报道，因此，我们用“新闻事态”而不用“新闻事实”来表达新闻舆论的客体，就是为了凸显其“现在进行时”的状态，而现实中“舆论确实大都是对正在发生的事件的评价”^[18]。

第二，它是具有新闻价值的，并以新闻报道的形式传播的媒介事实。事实上，社会生活中不是所有“公共问题”和“最新事态”都能诱发新闻舆论，或者成为新闻舆论的反映对象。因此，必须从纷纭复杂的最新事态中选择最具新闻价值的事实，并以新闻报道的方式通过新闻媒介予以传播，从而形成媒介事实。(www.xing528.com)

所以，关于新闻舆论的客体——新闻事态，我们可以这样界定：新闻事态是正在发生的、具有新闻价值的，并被大众新闻媒体报道出来的事实。新闻事态所具备的两个显著特点，能将新闻舆论的客体与舆论的客体“公共问题”有效地区别开来。

3.新闻舆论的本体——媒介意见

舆论的本体指的是“公众意见”，而新闻舆论的本体与舆论的本体的不同之处在于，它是新闻媒介组织通过新闻媒介反映和表达的意见，因此，笔者称它为“媒介意见”。作为新闻舆论本体的“媒介意见”，它具有两个显著特点：

第一，它是集体意见的个人表达。在新闻媒体上我们见到的“新闻报道”“评论员文章”“编者的话”或是来信、讨论、对话等，仿佛都是以个人的名义在对事态表达意见，发表言论。其实不然，在大众传媒语境下，个人都是在代表集体说话，这个“集体”就是新闻媒介组织，它是最具权威的意见“把关人”，“让谁说，说什么，怎么说”都由它决定，因此，媒介意见是借个人来表达的集体意见。第二，它借新闻媒介来公开表达、广泛传播意见。新闻媒介组织反映或表达意见都是通过新闻媒介，新闻媒介是新闻舆论的载体。因此，新闻舆论的传播具有大众传播的特点。

作为新闻舆论本体的“媒介意见”，其表现方式多样，主要有以下几种：

第一，通过报道新闻事实表达意见。传播新闻信息是新闻媒介的主要活动内容，而新闻舆论则通过依附或潜藏于新闻事实报道之中来表达。这是因为，任何一则新闻信息，它都会经过一个去粗取精，去伪存真，分析综合的“选择”过程，这是一个由感性到理性的加工过程。而新闻工作者对报道事实的理性认识，都会受到自己的立场、观点、方法的支配和影响，因此，新闻事实中自然而然包含了某种意见。具体来讲，就是通过对新闻事实的或取或舍，或抢或压，或详或略，甚至报道的或真或假，以及新闻标题字号的大小、新闻位置的摆放等方法反映或表意见。

第二，针对新闻事态直接发表意见。这是新闻舆论最显性的表达。在新闻媒介中，具体表现为“社论”“评论员文章”“特约评论员文章”“编者按”“编者的话”“新闻评论”“记者观察”之类的文字或栏目。

第三，转述公众对新闻事态的意见。新闻媒介也是公众交换意见的平台，因此反映公众意见也是它的一项重要职能。新闻媒介主要转述的是“社情民意”以及“意见领袖”的言论，通常通过“来信”“专访”“讨论”“对话”等方式来转述。但我们必须认识到，即便是转述的是公众意见，但也是媒介组织自己“意见”的一个表达，因为转述谁的意见是由新闻媒介组织决定的。

4.新闻舆论的载体——新闻媒介

新闻舆论有别于舆论的一个重要因素，在于它有一个特别而影响力巨大的载体——新闻媒介，如果不是通过新闻媒体反映或表达的意见，即便持有这个“意见”的人再多，也不能称为新闻舆论，因此，新闻媒介作为新闻舆论的载体，是构成新闻舆论不可或缺的要素。我们知道，舆论必须经过公开表达的形式向社会传播，而公开表达必须经过一定的渠道，当然，这种公开传播的渠道是多种多样的，如集会游行、开会表决、街谈巷议等都可算在内，“而在现代社会中，最主要、最重要、最具影响力的公开传播是日臻发达的大众传播，它面向全社会，具备了充分的公开性、广泛性、连续性和大规模集中传播的特点”^[19]。新闻媒介作为新闻舆论的载体，使新闻舆论从舆论中脱颖而出更受人们关注，也给新闻舆论带来了与生俱来的权威性和影响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