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创汉代与宋明儒学：史学、经学和词赋的先国

陆贾的学术贡献和历史影响不仅如上所述，他在汉代的史学、经学和词赋创作中也占有开风气之先的位置。

《汉书·艺文志》中的《六艺略·春秋类》著录“《楚汉春秋》九篇”，本注“陆贾所记”。《后汉书·班彪传上》云：“汉兴，定天下，太中大夫陆贾记录时功，作《楚汉春秋》九篇。”《史通·杂说上》云：“刘氏初兴，书唯陆贾而已；子长述楚汉之事，譬夫行不由径，出不由户，未之闻也。”王利器先生云：“盖司马迁撰《史记》据《楚汉春秋》，故其言秦、汉事尤详；然则《楚汉春秋》，诚研究汉代史之第一手材料也。”（《新语校注》附录二）《楚汉春秋》在《隋书·经籍志》和《新唐书·艺文志》中亦有著录，《文献通考》中不载，盖其亡于南宋。现存有洪颐煊等所辑《楚汉春秋》佚文，王利器先生对之有校释。陆贾在汉初“记录时功”，作《楚汉春秋》，开了汉人记述当代史的先河，并且为司马迁作《史记》提供了楚汉史事的第一手材料，其于秦后史学的创立建有第一功，《楚汉春秋》亦可谓《二十四史》之嚆矢。

陆贾在《新语》中曾两引《谷梁传》，其所述春秋时事亦多用《谷梁》义。前人或因《春秋谷梁传》至汉武帝时始立学，非陆贾所及见，疑《新语》出于后人依托。戴彦升《陆子新语序》和余嘉锡《四库提要辨证》对上说之误辨之甚详，大意为《谷梁传》至汉宣帝时始征江公孙为博士，江公受之于申公，申公乃浮邱伯弟子，浮邱伯传荀子之《诗》学和《谷梁》义；陆贾与浮邱伯游，从之问学《谷梁传》并在《新语》中引述之，是所当然。陆贾虽未专以《谷梁传》名家而列入《儒林传》，但其宣传《谷梁传》，为之列入学官奠定基础，实亦《谷梁》学中的佼佼者。此外，陆贾述《春秋》大义不独用《谷梁》家法，“若《辨惑》一篇，甄引孔子论嘉乐诸言，则又悉本《左传》”（刘师培《左庵集》卷二《春秋三传先后考》）。董仲舒《春秋繁露》述《公羊》学，而其说又有本于《新语》之《辅政》《无为》《至德》《怀虑》《明诫》诸篇者。然则陆贾对《春秋》三传之学皆有贡献。《史记·郦生陆贾列传》有云“陆生时时前说称《诗》《书》”，王谟《汉魏丛书识语》云：“今读其书，所敷奏盖不独称说《诗》《书》……又多引《论语》《孝经》……汉世儒家者流，固未能或之先也。夫以暴秦禁学，有敢偶语《诗》《书》弃市，以古非今者族，宜乎举世瘖哑，不知经学。而浮丘公、伏生之徒，各抱遗经，以相教授，陆生且能以其所学，昌言于人主之前，风雨如晦，鸡鸣不已，天降时雨，山川出云，其于消息存亡之几，所关非细故也。”两汉经学之兴，实自陆贾而发轫。

《汉书·艺文志》诗赋略在“陆贾赋之属”首列“《陆贾赋》三篇”，又将其余二十家二百七十一篇著录于“陆贾赋之属”下。《论衡·书解》篇云：“汉世文章之徒，陆贾、司马迁、刘子政、扬子云，其材能若奇，其称不由己。”《文心雕龙·诠赋》篇云：“秦世不文，颇有杂赋，汉初词人，顺流而作，陆贾扣其端，贾谊振其绪。”《陆贾赋》亡于何时不详，但其为汉代词赋之初祖，文献可征，首功不可没。(www.xing528.com)

除史学、经学、词赋外，陆贾还有兵学著作（《汉书·艺文志》兵书略兵权谋著录“十三家二百五十九篇”，本注“省伊尹、太公、管子、孙卿子、鹖冠子、苏子、蒯通、陆贾、淮南王”）。其学术成就之广泛，后儒鲜能比拟。从时间、学术成就和历史影响上称陆贾为秦后第一儒，盖不为过。

（原载《孔子研究》1992年第3期）

[1]任继愈主编：《中国哲学发展史》（秦汉卷），人民出版社1985年版，第219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