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某些方面,本雅明的媒介批判构成了很多当代媒介理论的基础,就像媒介文化的后现代化一样。已经有人指出,本雅明媒介观中的核心要素与马歇尔·麦克卢汉(Marshall McLuhan,1911—1981)和让·鲍德里亚(Jean Baudrillard,1929—2007)的作品极其相似。然而这些主张倾向于将媒介批判的核心信条过度简单化,并总是无法意识到媒介批判的丰富。通过为他们的作品来进行一次比较分析,将能够说明媒介批判的重要理论含义及其对当代媒介研究的贡献。
据与本雅明同时代的匈牙利著名艺术史家阿诺尔德·豪泽尔(Arnold Hauser,1892—1978)所说,作为理论家,马歇尔·麦克卢汉把本雅明对技术复制的这一影响深远的美学观念引入媒介与流行文化的研究领域并加以普及。从大众传媒的宽泛视角来看,认识到本雅明与麦克卢汉都在阐释媒介在现代生活的实际构成中扮演的核心角色,这样的观点似乎很诱人。当然,任何对两人之间理论亲和力的过度强调都不过是肤浅而次要的。
就像他的著名格言“媒介即讯息”所预设的那样,麦克卢汉让传播媒介的形式而非内容处于重要位置。对于麦克卢汉而言,传播媒介自身有潜力影响一种特定媒介内容被构思的方式,并塑造出由一种特定媒介所统治的文化。当传统的媒介研究仍被根据公共意见与宣传来分析媒介内容所主导时,麦克卢汉却更重视媒介而非信息,或者说形式而非内容。一种媒介可以被视为任何文化与技术的人造物,用以通过打破时空限制来拓展延伸人的感官与肢体。麦克卢汉将可视性的崛起视为现代媒介传播时代的核心特征,他也称这个时代为“古登堡银河”。随着印刷出版的崛起,社会生活从建立在口头沟通上的传统社群,转向了现代的视觉排版文化,而这种文化让理性个人主义与西方民族主义成为可能,就如《想象的共同体》这类历史性研究所说的那样。自从诸如收音机与电视这样的电子媒介驱使着文化进入电子媒介社会开始,传播媒介自身就变成了中枢神经系统,这带领人们进入了“全球村”——这是麦克卢汉的著名描述。从这个方面讲,麦克卢汉关于从口头向视觉的转化及其与拔除传统、建立现代社会之间的联系所做的这些分析,与本雅明关于在公社讲故事传统的衰落,小说中个体与私人经验的崛起以及承载着震惊的视觉感官在大城市中所占的支配性这些描述之间,看起来有非常强的亲和力。(www.xing528.com)
尽管如此,麦克卢汉与本雅明的分析之间也包含了显著的不和谐因素。麦克卢汉对传统向现代社会转型的理解建立在口头与视觉感官的简单二分法上,而这样的二元论无法观察各种重要社会构成的共存,也遮蔽了其他多样模式的感官,比如令人分心的触觉。麦克卢汉仍然将技术视为中性的设备。这样的概念过于狭窄,无力体会技术的社会和政治功能的广阔语境。这也过于笼统地理解了媒介的其他方面,这些方面都是制度化地与扰乱和操纵传播紧密相连。本雅明的技术复制概念深深根植于它的政治与社会性质,而麦克卢汉对媒介的理解则建立在他将技术视为中立和工具的器械之上。就像詹姆斯·凯里(James Carey)注意到的那样,麦克卢汉看起来是一位“技术决定论的诗人”,传递着一条信息:“向现代机器的促进作用屈服吧”。相反,本雅明关于“艺术政治化”的论文体现了他的媒介批判意在将媒介政治化,并借此导向一种新的公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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