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贽喜好山水,“闻有名山即去寻”。听说老青山还不错,于是李知府办完公事,换上便服,邀约姚安知州罗琪等几个好友属僚访老青山去。然而不仅山没游成,反而受了一肚子冤枉气,还搞得一头雾水。
到官屯乡时,轿子停了,前面人声喧闹。前方报告说,由于昨晚暴雨,河水暴涨,无法通行。李贽等人下了轿,向前面走去。一路见商旅众多,便问罗知州:
“此处为何有这么多马匹货物?”
“此原为丝绸之路必经之所,现虽不同往日,然亦是交通要道。”
他们边说边往前走,一会儿便走到了一条河边。只见河水汹涌,时不时还可以看到河水中漂着一些货物,甚至还有一匹马在河水中挣扎,时隐时现。罗琪见李知府若有所思,便介绍说:“此水叫涟水。枯水季节,此水不大,摆渡便可轻松过河。但一到雨季,就完全不一样了,就像现在,这河水便很快涨起来。几乎每年的夏季,这里都会滞留许多来往客商。有些客商急于赶路,却又望河兴叹。来往客商的货物经常在此受损,有人甚至在此丧生。”
“此既是如此一交通要道,那为何不在此处建座桥呢?”李贽不解地问。
“下官也曾不止一次想过此事。但你看这河水有多宽?近二十余米长,建此桥之资非是小数。”罗知州面露难色而不无顾虑地回答。
“大概需要多少银两?”李贽追问。
“下官曾经算过一个大概,就算多方节省,那也得近万两。”
李贽看看涟水河岸无助的客商与行人,个个面有愁容,一个上了年纪的客商竟在掉泪。
“走,看看去。”李贽招呼众人说。
“老人家,请问你这马上驮的是什么货物?”李贽疑惑地问道。
上了年纪的客商见一群人走上前来关切地询问,忙抹去眼泪,答道:“回老爷的话。这些是藕粉、核桃、蜂蜜。”
“这些又不容易坏,你老人家为何如此着急呢?”李贽更加疑惑了。
老人听到此话,眼泪又下来了。此时,旁边一个客商帮他解释了一番。原来,今天上午,老人的儿子和一船货物全都被河水卷走了。这时几个客商围了上来,面露不平之色。其中一个年轻的客商开口道:“请问老爷,这过桥费都收了几年了,可这桥什么时候建啊?”
李贽一愣,还没弄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一个上年纪的客商便过来把年轻人拉到一边,说道:“千里做官只为钱,哪个当官的不一样。这些钱都落他们自己腰包了,还说什么呢。”
李贽算是明白了什么,但他怎么没听人说起过呢。他便回过头,以目光询问这个先他来云南、家在四川的罗知州。罗琪知道躲不过了,便把李贽拉到一边耳语了几句,对着不远处的一个关卡指指点点。(www.xing528.com)
李贽一行来到关卡前,这确实是一个收过路费的关卡。见有人来,便出现两个吏不吏、民不民打扮的人,问道:“想要过河吗?要过河得交建桥费。”
“可是这并没有桥啊!”李贽不解地说。
“没钱,怎么建桥!”其中一人说完白了李贽一眼。
“爱过不过。”另一个人转身走了,身后丢下一句话。
李贽心中的怒火“噌”地上来了,大吼一声:“且慢!把这厮带回府衙!两个一起带回。”
显然,老青山是去不成了。在回来的路上,李贽始终闷闷不乐。如果涟水河上有座桥该多好啊,这便是民之欲啊!回到府衙,李贽便请来主管稽税的副手同知钱如海,让他审理一下带回的两人,搞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是谁设的关卡,收了多少钱,钱上哪儿去了。
第二天,怪事出现了。同知钱如海来报:带回的两人昨夜都死在监牢里了。这下线索便断了。李贽顿感此事非同一般,自己又孤身一人,想必即便查也不会有什么结果,便暂且按下了。但他已下了决心,一边明里修桥,一边暗里破案。
事实上就在当天夜里,钱如海已经动手了。开始钱如海并未在意,以为是一般的案子,但一见抓来的两人,便知事情不妙,忙叫来心腹狱吏杨三,如此这般交代一番。于是,便有了第二天的怪事。
李贽知道案子恐怕一时是破不了,但修桥一事却不可耽搁。于是,他便召集属僚商讨建桥之事,同时也借此探一探这桩案子的深浅。
属僚们一听知府准备修桥,自然议论纷纷,说:“若建此桥固是功德无量之事,然耗银甚大。且府中之银亦只有万余两。”然竟无一人谈及关卡一事,李贽甚觉纳闷,便问道:“谁能告诉我,关于设卡建桥之事?”大厅顿时鸦雀无声,个个噤若寒蝉。
李贽见同知钱如海目光四处游离,便问他:“钱同知,你难道就没有听说过?一点相关的消息也没有听说过?这么大一件事,不会没有一人知晓吧?”钱同知一听,忙答道:“禀中宪大人(知府称中宪),略有耳闻,据说是当地的一些刁民私设的关卡。先前府衙也抓过几个人,如今又死灰复燃。狱中二人,正是畏罪自杀。”
李贽听后将信将疑,心想等调查一番再说吧。于是话锋一转,说道:“设卡一事既然只是当地刁民所为,且不法之徒已经畏罪自杀,就不予追究,但此桥还必须建。然府中之银也不能全用完,为此部分之款由乡绅富户自愿捐资。但必须注意一点:是自愿,绝不能强行摊派。”
李贽自然不敢再将收捐与修桥之事交给钱如海了,决定亲自负责。说建就建,先用府中之银启动,捐款也同时进行。很快,在近一年时间里,此桥终成,即为连厂桥,然民众为纪念知府李贽,称之为李贽桥,历经三百余年。直到清光绪三十四年(1908年)邑人李春灿、陈飞雄重建。现李贽桥全长30米,宽6米,系双孔砖石结构,每孔跨经8.6米。[7]
李贽桥
李贽桥说明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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