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际数学家大会(International Congress of Mathematicians),是数学家们为了数学交流,展示、研讨数学的发展,会见老朋友、结交新朋友的国际性会议,是国际数学界的盛会。四年举行一次,第十六届国际数学家大会在法国尼斯举行,主席是勒雷(Jean Leray),蒙泰尔(P.A.Montel)以94岁高龄担任名誉主席。
这一次世界数学家大会举行的地点是在尼斯大学,原因是狄多涅(Jean Dieudonné)教授是这里的理学院院长,借这大学开会替法国数学学会节省许多开支。
在这次大会上有16个一小时报告,由当时世界顶尖的数学家报告他们的一些工作总结,这些报告通常是承前启后,对人们认识一个学科的最近发展有很大的帮助。在大会上作报告的数学家有:陈省身、盖尔范德、庞特里亚金等人。
陈省身教授在这个大会做了关于微分几何方面的演讲。而庞特里亚金做了一个“线性微分对策论”的演讲。几乎所有大会报告人都用英语讲演,唯一的例外是庞特里亚金,他用了法语。这显示了国际数学家大会在使用语言方面的变化,意味着英语成为各国数学家交往的共同语言。
这次菲尔兹奖得主是:剑桥大学的贝克(A.Baker),哈佛大学的日本人广中平祐(Hironaka Heisuke),苏联斯捷克洛夫数学研究所的诺维科夫(S.P.Novikov),芝加哥大学的汤普逊(J.G.Thompson)。法国总统在巴黎接见了他们和所有曾荣获菲尔兹奖的法国人。由图兰(P.Turan)、格罗登迪克、阿蒂亚、布劳尔(R.D.Brauer),分别对贝克、广中平祐、诺维科夫、汤普逊的主要成就作了评价。
日本数学家矢野健太郎(Kentaro Yano,1912-1993)著的《快活的数学家》中,记载庞特里亚金在国际数学家会议的演讲:
矢野健太郎
“上述1958年爱丁堡的国际数学家会议后四年,国际数学家会议在斯德哥尔摩开,再四年后的1966年会议在莫斯科开。更下一次的国际数学家会议在1970年于尼斯举行。会期是9月1日至10日十天。在第七天庞特里亚金教授做了‘线性微分对策论’这个特别演讲。
我虽然见过这位出名的苏联数学家,听他的演讲可是第一次。他一手拿着麦克风,就以念手稿的姿势,向前稍倾斜着身子,用很流畅的外语演讲。因为讲的是数学,在中途会出现相当复杂的式子,如果他说:‘下列的式子会成立’,则预备好的数学式子会出现在讲台后面的银幕上。他很准确地念出这个数学式子,即使拿着稿子念我们都还会犯上一两次错失呢,但是他毫无错误地念出他脑中复杂的数学式子,进行着他的演讲,这实在令我惊叹不已!
当天我约好内人在听讲后上街去买东西,所以内人坐在我的旁边听演讲。当然她一点也不知道庞特里亚金教授的事。可是她突然小声跟我说:‘那位教授眼睛看不见,是不是?’我们坐着的地方离讲台相当远,而庞特里亚金教授在演讲时除了念式子由别人用棒子指出以外,他的举止跟平常人完全一样。我不懂内人为什么看得出来他眼睛看不见,但怕打扰到演讲,就悄声说一下‘对呀’。过后我问内人,她为什么知道?她说:‘因为那位先生有时候会举起空着的那双手,站在旁边的人就会递给他装水的杯子,他便喝起水来。’”(www.xing528.com)
由于美苏军备竞赛,利用数学设计飞机和武器。格罗滕迪克认为,数学正在走向错误的轨迹。他要放弃数学从事环保及反战的“生存和生活”(Survivre et Vivre)的组织。9月4日他在大会厅设置一个“生存和生活”宣传摊位,由他的大儿子赛格(Serge)协助,这摊位在两个出版商摊位间吸引了三百多听众听格罗滕迪克讲述他的组织。
在尼斯世界数学家大会的颁奖报告中,格罗滕迪克盛赞广中平祐的工作是数学中最困难和最不朽的例子之一。他讲述人们用广中平祐的工作取得的一些成果,这里有他的学生德利涅(P.Deligne)、阿廷(M.Artin)、格罗滕迪克本人。而在报告结束时他这么说:“从代数几何发展以来,越来越多的迹象表明所有的事物会结束,如果人类在未来的几十年会消灭——这可能性在今天是越来越大。”格罗滕迪克这种悲观的世界末日言论引人瞩目。演讲完后,他在接下来介绍两个菲尔兹奖获得者的工作成就报告中向大厅的听众分派“生存和生活”的宣传小册。
格罗滕迪克有去听庞特里亚金演讲“线性微分对策论”。当庞特里亚金举例子说将时间最短打击轨道的最优控制问题转化为两点边值问题,可以应用到导弹追踪飞机并把飞机打下来,格罗滕迪克非常生气。在庞特里亚金演讲完后,他跑上讲台从演讲者手上拿了话筒开始质问。
格罗滕迪克质问庞特里亚金
格罗滕迪克问庞特里亚金:“考虑到人类所面临的迫在眉睫的灭亡威胁,是否研究这种数学理论也是‘有害的’——无论这理论是多么有趣——如果它可以应用在军事方面?”
庞特里亚金显然有些不高兴,他冷声称:“所有数学最终都会应用到军事方面,我不可能关注自己的这种研究可能的应用。”
庞特里亚金在自传中说:“我的报告大约有五千多名数学家参加。他们起立鼓掌欢迎我。报告后,他们也是起立鼓掌。加姆克列利泽(R.Gamkrelidze)写公式,他还帮我把问题和所做报告上的评论从英语翻译成俄语。我记得只有一人即著名数学家格罗滕迪克说:‘从数学的角度来看,报告的主题没有什么可怀疑的,因为它涉及重量级的数学家庞特里亚金。但从道义上看,就值得怀疑,就如军国主义,它涉及另一个层面的迫害。’我回答说,我做数学的成果,扯不到两架飞机的运动,因为飞机运动方程太复杂了。我只局限在线性的情况。为方便起见,我以飞机和导弹为例子,其实我也可以用狗追逐兔子来揭示挑战游戏的本质。”
九年之后格罗滕迪克在蒙彼利埃大学(Montpellier University)教书,我去探望他。那时与他生育一个儿子的美国数学家贾斯汀(Justine)已回美国。由于他住的房子没有厕所与洗澡间,晚上和他去郊野一个温泉泡澡。他突然和我谈起1970年在尼斯和庞特里亚金对质的经过。
格罗滕迪克说:“作为一个数学家,我不否认他是一个伟大和卓越的数学家。但最令我感到痛心的是他把他的智慧用在军事应用的数学研究。我以前对他很敬重——特别是他双眼皆盲而能做出比正常人还不容易的数学研究。可是他的后半生的工作让我对他的尊敬完全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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