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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忘江湖:庄子与战国时代秦灭巴蜀

时间:2023-10-17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年初,燕王哙举行禅位大典,邀请天下诸侯观礼。燕相子之,受禅为王,入住王宫。燕王姬哙,禅位为臣,迁出王宫。公孙衍惧诛,逃往韩国。蜀国、苴国、巴国,均成秦之属国,巴蜀从此成为秦国粮仓。秦惠王允许蜀王太子通继位,降为蜀侯。宋康王召来韩凭,命其献出妻子。宋康王大怒,留给韩凭百金,把息露强行带回商丘,关在青陵台。宋康王大怒,拘捕韩凭,罚为修筑城墙的苦役。信被截获,侍卫被杀。

相忘江湖:庄子与战国时代秦灭巴蜀

前316年,岁在乙巳。庄周五十四岁。宋康王二十二年。

周慎靓王五年。秦惠王更元九年。楚怀王十三年。魏襄王三年。韩宣王十七年。赵武灵王十年。齐宣王四年。燕王子之元年。鲁平公七年。卫孝襄侯十九年。越王无疆二十七年。中山先王十二年。

年初,燕王哙举行禅位大典,邀请天下诸侯观礼。

燕相子之,受禅为王,入住王宫。

王姬哙,禅位为臣,迁出王宫。

天下哗然,诸侯激愤,拒绝遣使观礼。

季真不满田需取代公孙衍,向魏襄王进言:“农夫耕地,如果既骑牛,又赶马,即使牛马累死,仍无尺寸之功。大王治魏,却以齐人田需为相,而以魏人公孙衍为将,如同骑牛赶马耕地,怎能有利魏国?”

魏襄王心有所动,犹豫不决。

公孙衍随即晋见魏襄王:“我一心要为大王立功,田需处处与我作对,大王却对田需言听计从,我怎能成功?假如大王继续重用田需,我就离开魏国!”

魏襄王说:“寡人重用田需,意在联齐抗秦。寡人命他不再与将军作对,如果不听,必定驱逐归齐。”

公孙衍说:“田需虽是齐国宗室,却非齐国重臣。大王真想联齐抗秦,不如礼聘田婴之子田文相魏。”

魏襄王听从其言,派遣公孙衍使齐。

田婴喜出望外,派遣苏代护送三十岁的田文至魏,担任魏相。

田需罢相,担心被逐归齐,于是夜访苏代,赠以百金:“久闻先生足智多谋,乐于为人排忧解难。恳请先生劝说魏襄王,不要把我驱逐归齐。”

苏代笑纳百金,晋见魏襄王:“田文是齐相田婴之子,为魏更多,还是为齐更多?”

魏襄王说:“为齐更多。”

苏代又问:“公孙衍娶妻韩女,又与韩国重臣公叔交好,为魏更多,还是为韩更多?”

魏襄王说:“为韩更多。”

苏代说:“如果田需时刻窥伺在侧,田文就不敢过于亲齐,公孙衍就不敢过于亲韩。将、相均无外心,有利魏国!”

魏襄王听从其言,不再驱逐田需归齐,聘为客卿。

田需相魏两年期间,遵循惠施之教,善事左右,与魏襄王嬖幸的男宠张寿交好。

公孙衍连仕两朝,三兄弟均为魏国重臣,党羽众多,根基深厚,不屑于结交以色事君的张寿。

国人皆知,田需与张寿交好,公孙衍与张寿交恶。

田需痛恨公孙衍,命人暗杀了张寿。

魏襄王大怒,疑心张寿为公孙衍所杀。

公孙衍惧诛,逃往韩国。

韩宣王听从敌秦的公叔,罢免亲秦的公仲朋,改命公孙衍为相。

秦惠王问策群臣:“寡人幸赖先君庇佑,将相辅佐,挫败了山东诸侯首次合纵伐秦。如何阻止山东诸侯再次合纵伐秦?”

张仪说:“大王不如伐韩!当年我取代公孙衍而相秦,公孙衍离秦归魏,从此与秦为敌。后来我又取代惠施而相魏,公孙衍未能相魏,从此与我为敌。魏惠王死后,公孙衍终于取代我而相魏,立刻发动合纵伐秦。幸而合纵伐秦大败,田需取代公孙衍而相魏。田需不愿与秦为敌,公孙衍又唆使魏襄王,让田文取代田需而相魏。如今韩宣王明知大王痛恨公孙衍,竟敢命其为相!大王只有立刻伐韩,才能警告山东诸侯:重用公孙衍者,必遭秦伐!无人敢用公孙衍,山东诸侯就难以发动第二次合纵伐秦!”

司马错说:“山东诸侯合纵伐秦,并非系于公孙衍一人。如今秦国地狭财寡,即使山东诸侯不再合纵伐秦,大王仍难进霸中原。大王想要进霸中原,必须首先伐蜀!尽得蜀地,尽取蜀财,国必更富,兵必更强。然后东伐中原,既无后顾之忧,又能粮草丰足,必将战无不胜!”

秦惠王说:“二卿所言,都有道理。寡人决定:先伐蜀,后伐韩!”

司马错担任伐蜀主将,墨家巨子唐姑果担任都尉副将,领兵从汉中出发,经石牛道伐蜀。

蜀王亲自领兵,在葭萌(今四川剑阁)迎敌,大败而逃。

秦军追至武阳(今四川彭山),诛杀蜀王,伐灭蜀国

司马错乘胜进兵,一鼓作气伐灭了苴国、巴国。

蜀国、苴国、巴国,均成秦之属国,巴蜀从此成为秦国粮仓。秦军东进中原,再无粮草之虞,不必春耕秋战,而能连年久战。

秦惠王允许蜀王太子通继位,降为蜀侯。任命陈庄为蜀相。

秦惠王又命甘茂伐赵,攻取了赵国西部边邑西都(今地不详)、中阳(今山西吕梁)。

鹿毛寿奉燕王子之之命,晋见退位的燕王哙:“大禹禅位伯益,百官仍是大禹之子夏启的亲信。大禹死后,夏启取代伯益自立。所以后人都说:‘大禹名为禅位伯益,实为让夏启取代伯益自立。’如今大王名为禅位子之,百官仍是太子姬平的亲信,岂非与大禹相同?大王莫非是假装崇信墨子之道?”

燕王哙说:“寡人是真诚崇信墨子之道,真心禅位子之!”

于是收回百官的官印,全部交给燕王子之。

燕王子之重新任命百官,启用死党,清洗旧臣。

滕文公病重将死,遗命毕战:“七年前孟轲告诉寡人:‘师法周文王,恢复井田制,必可王天下,大国只要五年,小国只要七年。’寡人轻信孟轲大言,如今七年已到,滕国不仅没有富强,反而更加贫弱。寡人死后,相国尽心辅佐太子,废除井田制!”

滕文公姬弘悔恨而死,在位七年(前322—前316)。

太子继位,即滕成公。(www.xing528.com)

滕国弱小,依附齐国,诸侯多不遣使吊丧。

齐宣王召见孟轲:“先生教导寡人,遵循孔子之道,以仁义取天下。如今滕文公死了,诸侯不吊,正是寡人显示仁义之时。先生事奉滕文公五年,必定思念故主。寡人特命先生担任正使,王驩担任副使,赐马车百乘,赴滕吊丧!”

孟轲赴滕吊丧,仪仗盛大,心情郁闷。往返齐、滕数月,不与副使王驩交谈一言。

宋康王巡视去年助秦伐魏攻取的封丘(今河南封丘),看见一位美貌女子,一边采桑,一边唱歌。

宋康王问:“你是谁家女儿?”

采桑女说:“我是封丘舍人韩凭的妻子息露。”

宋康王召来韩凭,命其献出妻子。

韩凭问息露:“你是愿意做我妻子,还是愿意侍奉宋王?”

息露以歌作答:“南山有鸟,北山张罗;鸟自高飞,罗当奈何?鸟有雌雄,不逐凤凰;妾为庶人,不乐宋王。”

宋康王大怒,留给韩凭百金,把息露强行带回商丘,关在青陵台。

封丘民众纷纷吟诵《召南·鹊巢》:

维鹊有巢,维鸠居之。之子于归,百两御之。

维鹊有巢,维鸠方之。之子于归,百两将之。

维鹊有巢,维鸠盈之。之子于归,百两成之。

韩凭日夜思念妻子,前往商丘,请求放归。

宋康王大怒,拘捕韩凭,罚为修筑城墙的苦役。

息露日夜思念丈夫,请求侍卫送信。

信被截获,侍卫被杀。

宋康王展读息露之信:“其雨淫淫,河大水深,日出当心。”不明其意。

苏贺说:“其雨淫淫,意为忧悲思念。河大水深,意为不得往来。日出当心,意为心有死志。”

宋康王欺骗息露:“韩凭收到信后,跳下城墙而死。你若依从,寡人立你为后。”

息露说:“容我沐浴更衣,拜辞故夫亡灵。”

宋康王大喜。

息露沐浴更衣一毕,在青陵台上望空而拜,跃下高台而死。

息露的裙带之中,留下遗书:“生虽异室,死愿同穴。乞赐骸骨,与夫合葬。”

宋康王大怒,诛杀韩凭,与息露分葬在濠水两岸。

葬后三天,两墓各生一树。

三月以后,树高三丈。树干越过河面,树枝交抱,树叶相拥,摩娑有声。上栖二鸟,交颈悲鸣。

封丘民众纷纷传言:“相思树,连理枝,比翼鸟,均为韩凭夫妇精魂所化。”

庄子五十四岁,惠施从大梁来信。

蔺且问:“夫子收到惠施来信,为何摇头叹息?”

庄子说:“惠施忧心忡忡,墨家遭遇了墨子以来的最大危机。”

蔺且问:“什么危机?”

庄子说:“墨子创立墨家至今,历任墨家巨子禽滑釐、孟胜、田襄子、腹?,无论在宋、在楚、在秦,全都独立于诸侯,主张非攻,坚持墨守,全力帮助受攻之国防守,震慑天下好战诸侯。田襄子死后,墨家总部移至秦国,成为秦惠王的莫大心病,希望笼络墨家为秦所用。恰好腹?之子杀人,秦惠王召见腹?:‘先生已经年老,仅有一子。先生只要与寡人合作,令郞可以不必抵命。’腹?断然拒绝:‘墨家之法规定:杀人者死,伤人者刑。禁止杀人伤人,乃是天下大义。大王可以不行秦国之法,我不能不行墨家之法!’亲自处死独子,拒绝为秦所用。但是腹?死时,把巨子之位传给唐姑果,墨家终于为秦所用。”

蔺且问:“新任巨子唐姑果做了何事?”

庄子说:“唐姑果贪图富贵爵禄,接受秦惠王笼络,出任都尉之职。齐国墨者田鸠,东方墨者谢子,入秦劝阻秦军东进,放弃斩首计功,不再滥杀平民。唐姑果为了专宠,不许其他墨者晋见秦惠王。田鸠留秦三年,没能晋见秦惠王,只好离秦往楚。谢子违抗唐姑果之命,晋见秦惠王,然而进谏无效,只好离秦东归。今年秦惠王伐蜀,任命唐姑果为副将。唐姑果放弃墨守,转为墨攻,放弃独立,为秦所用。天下墨者不再承认唐姑果是墨家巨子,墨家分裂为秦国墨者、南方墨者、北方墨者三派,各奉巨子。不属三派的墨者,星散天下,成了行侠仗义的侠客。”

蔺且问:“墨家推崇五帝之道,效法尧、舜、禹禅让,实行禅圣让贤。前四任巨子均为圣贤,唐姑果为何不圣不贤?”

庄子说:“巨子禅让在唐姑果以后变质,正如五帝禅让在大禹以后变质。后任巨子由前任巨子一人指定,理论上必须是圣贤,事实上未必是圣贤,因为理有必然,事无必至。一旦有墨者伪装圣贤,就能骗取前任巨子信任,窃取权位。”

蔺且又问:“世人都说,大禹传位夏启,父死子继,终结了五帝的公天下,开启了三王的家天下。有人替大禹辩护,认为大禹没有传位夏启,而是禅位伯益,不料夏启取代伯益自立。也有人认为,大禹禅位伯益并非真心,实为让夏启取代伯益自立。真相究竟如何?”

庄子说:“大禹禅位伯益,是否真心,空论无益。夏启取代伯益,篡位自立,则是史实。大禹嫡长子有扈氏,怒于庶弟夏启背叛父命,于是讨伐夏启,结果兵败而死。”

蔺且大惊:“原来有扈氏竟是夏启之兄,为何史书却说有扈氏是叛乱者?”

庄子说:“因为历史由胜利者书写!《尚书·甘誓》是夏后启镇压有扈氏的誓辞,所谓‘有扈氏威侮五行,怠弃三正’,都是查无实据的空洞之言,罗织罪名的诬陷之辞。后人或是轻信夏后启的诬陷之辞,或是信奉成者为王,败者为寇,于是有扈氏从正义者变成了叛乱者。其实《归藏》开篇就说:‘坤曰:不仁者夏后启,筮以登天。帝弗良,而投之渊,寅共工坠启江中。’正是以天帝的名义,批评夏后启背叛大禹遗命,把五帝的公天下,变成了三王的家天下。”

蔺且又问:“滕文公重用孟轲,奉行孔子之道,恢复西周井田制,为何失败?”

庄子说:“古今如同水陆,各有其宜。西周宜行井田制,如同舟船宜行水中。如今宜行田赋制,如同马车宜行陆地。以为井田制可行于古,必定可行于今,如同以为舟船可行于水,必定可行于陆。推舟行陆,必然劳而无功。所以《老子》有言:‘执今之道,以御今之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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