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学在孔子的仁学思想中有极为丰富的阐释,它的价值向度就是君子之学。如:“为仁由己。”[41]“仁远乎哉?我欲仁,斯仁至矣。”[42]一般而言,“仁”的基本价值内蕴具有一体两赋的思想德性,其要义是,“仁”具有二重基本向度,其一,人的两种基本德性——阴、阳,男性和女性;其二,人的主动性动能和约束性,其中“爱人”、“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属于主动性动能,“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属于约束性。所以,“仁”看似简单,但事事处处都体现出的关联性和导向性却不是简单的事。正因如此,孔子进一步强调:“志士仁人,无求生以害仁,有杀身以成仁。”[43]人则因此生成丰富的价值内蕴和维度。
何谓君子?历史上并没有现成的简单定义。就字面意义而言,君子就是富有亲和力、感召力及号召力的人;从历史典籍来看,君子是不仅多才多艺,拥有家国情怀的大局观、良好的道德修养和品行,而且在现实生活中具有非常高水平社会公信力和影响力的公共知识分子。从孔子的言论来看,君子在现实中比较少见,而且具有非常高的标准:
太宰问于子贡曰:“夫子圣者与?何其多能也。”子贡曰:“固天纵之将圣,又多能也。”子闻之,曰:“太宰知我乎!吾少也贱,故多能鄙事。君子多乎哉?不多也。”牢曰:“子云:吾不试,故艺。”[44]
相比较而言,君子是创造性和遗惠比圣人稍逊一筹的人,但也拥有较高的理想人格。君子的另一个重要指标和特征就是多才多艺,所谓“君子藏器于身,待时而动”[45],就蕴含着这重意义。当然,这里还有一个何谓圣人的问题。圣人的人格特征显得很抽象,而且由于价值观的变化,对历史上的哲人是圣人还是君子的判定也可能会有所变化。例如,孔子认定的君子或许只有一个,这个人就是遽伯玉:“直哉史鱼!邦有道如矢,邦无道如矢。君子哉遽伯玉!邦有道则仕,邦无道则可卷而怀之。”[46]从基本内涵来看,下列价值观都有其相应的参考价值:
君子和而不同,小人同而不和。[47]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48]
夫仁者,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49]
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50]
三军可夺帅也,匹夫不可夺志也。[51]
富与贵,是人之所欲也,不以其道得之,不处也。贫与贱,是人之所恶也,不以其道得之,不去也。君子去仁,恶乎成名?君子无终食之间违仁,造次必于是,颠沛必于是。[52]
饭疏食,曲肱而枕之,乐亦在其中矣。不义而富且贵,于我如浮云。[53](www.xing528.com)
君子有三戒:少之时,血气未定,戒之在色;及其壮也,血气方刚,戒之在斗;及其老也,血气既衰,戒之在得。[54]
君子有三畏:畏天命,畏大人,畏圣人之言。小人不知天命而不畏也,狎大人,侮圣人之言。[55]
君子有九思:视思明,听思聪,色思温,貌思恭,言思忠,事思敬,疑思问,忿思难,见得思义。[56]
笃信好学,守死善道。危邦不入,乱邦不居。天下有道则见,无道则隐。邦有道,贫且贱焉,耻也;邦无道,富且贵焉,耻也。[57]
三人行,必有我师焉,择其善者而从之,其不善者而改之。[58]
当仁不让于师。[59]
从上述引文来看,所谓君子并不讲出身,注重的是人格价值的修养,而且是一个持续的修养过程,是人之为人的一种高标准标识。从中我们不难理解,所谓君子就是保有其独特的社会公共性和公理性价值意义的人,同时也是具有高度道德自律和道德自觉的人,是屹立于社会历史中的一股中坚力量、一股浩然之气,是以能够成为一种公共价值标杆。而作为一种社会人文客观存在,它有一种令人高山仰止、景行行止的世范价值。此外,孔子对自己的人生总结也是很有意义的:“吾十有五而志于学,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顺,七十而从心所欲,不逾矩。”[60]
王国维在《人间词话》中借古典词话提出了艺术的三重境界说,亦可以说是人生的三重境界:“古今之成大事业、大学问者,必经过三种之境界。”第一境:“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61]第二境:“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62]第三境:“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63]
无论称之为艺术的三重境界,还是称之为人生的三重境界,都可谓个体的公共性、公理性意义的价值高度。在中华传统文化中,除了上述三重境界,其实还有第四重。如老子所言的“孔德之容,惟道是从”、孔子所言的“一以贯之”、张载所言的“天人合一”等,都可以归入第四重境界。范仲淹则在《岳阳楼记》中呐喊:“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是进亦忧,退亦忧。然则何时而乐耶?其必曰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乎!噫!微斯人,吾谁与归?”可谓一言道出中国社会君子的家国情怀的共同心声。
总的来说,君子文化可谓中华文明的重要精神高地,是中华传统文化的地标性建筑,是儒家思想和哲学与天下共其和的精神华表,亦可谓儒家动词哲学之洋洋大观者。个体如要追求德性的自我完善与圆满,此道仍然不虚。世事变化,它有时难免门庭冷落。即便如此,僻静处,仍然不失其宫殿般的古典庄严和气象,并不时迎来仰慕它、献上热忱和礼敬的宾朋,昭示其生生不息的强大生命力,有其月出东林上、嫣然已含章的人生诗意[6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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