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西族东巴教及木府文化的神秘地盘

纳西族是个多神崇拜的民族，我们的东巴教足以说明这一点。人们敬畏自然，做什么事情都要看看大自然的脸色。一些民族习俗、民族观念，你可能把它看成是封建迷信思想，但这种思想影响着每个纳西人。比如，当年把五凤楼从福国寺搬到了黑龙潭以后，主持五凤楼搬迁的大师傅就去世了。用丽江人的话说，就是“不伤这个就伤了那个”。言外之意是，动大建筑，会损伤做工程的人。

而丽江古城中关于木府的传说也很多，人们说木府的“地脉硬”，一般人是压不住的。现在我们来动木府的地基，莫名其妙地，我竟然会感到怕，连我夫人都怕，主要怕出什么意外。有一次我们坐车去云南省财政厅要300万元，从昆明回丽江的途中，在下关至大理的那段公路上，有两个骑自行车的小孩突然横穿公路，还离着二三十米，我们就发现了横穿公路的小孩，司机急忙踩刹车，但慌忙中却错踩了油门，车反而更快了，一支箭似的冲了过去，最后以相差一二十厘米的距离闪过去了。当时司机说：“这两个小孩肯定死了！”最后发现没有撞着他们，虚惊一场。我那几天坐车都怕，虽然不迷信，但还是按我们纳西族的习俗，去北岳庙敬拜了纳西族的保护神“三多”。不仅如此，每次大的工程要开工时，我都要去拜拜三多神。

的确，这块地盘很神秘，也发生了许多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比如搬迁，我们认为搬迁会困难，一共涉及60户。但令人感到奇怪的是，最终的结果是搬迁工作很顺利。究其原因有二：一是广大搬迁户支持我们恢复重建民族的瑰宝——木府；二是据说这块地盘的地脉太“硬”了，王侯才能压得住，怕应验了民间的说法，总是担心着会发生什么事情。虽有些居民户吵吵嚷嚷的，无非也只是为了多争取一点补偿款而已。对我而言，还是希望老百姓搬出去以后，都要顺顺利利的，日后都有所发展。民间认为，木府这块地盘，要压得住的人才镇得住它。这是木府文化比较神秘的地方。

有一天，世界银行官员理德先生来视察木府，走到木府工地旁边的丽江县教师进修学校门口，我正好领着我的大女儿走过去，他与我握了手，并用英语向我大女儿说：“你爸爸现在累一点、苦一点，但你要知道你爸爸现在从事的事业，一百年以后人们也会记得他。”理德先生这一席话，给我很大的鼓励。我想我就是在做一件百年大计的事业，拼上老命我也要把它做好。

图1－8　理德与黄乃镇

图片来源：木府提供

还有一天，我一个人从地震废墟那边过来，看见有一只非常漂亮的鸟飞过来飞过去，然后落在离我很近的工地上啄食，头上还有冠，这种鸟叫什么名字我也不知道。我认为是报春鸟，就喊师傅叫几个人过来看看。我想弄明白它究竟是不是在暗示什么？它的头冠相当漂亮，我在山上从没有见过，居然在木府的工地上见到。它还不怕我，在那里啄食。这真是个好兆头，是吉祥的征兆。我当时心里就祈祷，木府恢复重建以后一定会热闹起来，木府里边一定会延续上演更多的丽江故事。(www.xing528.com)

我是在丽江古城四方街呱呱坠地的。我家的老房子就在四方街转向大石桥的那个岔口处，后来由于家里跟人打官司失败，就搬离了四方街，迁到五一街。离开四方街是在我读小学四年级的时候，我的一生都和丽江古城紧密相连。小时候印象最深刻的是我大难不死的一次经历，这与皈依堂大有关系。皈依堂，那个时候用来办幼稚园，我才三四岁，人家嫌我年纪小，就不让我上幼稚园，但我还是成天跟着年龄大一些的同伴跑。

图1－9　古城老街（仁和街）

图片来源：吴积仁著《写照丽江》，第135页

有一次去春游，老师把我们领到民主广场，即现在狮子山西侧一带。当年那里是荒芜，没有房子，只有一条公路。到那儿以后，我们正在玩耍时，一辆装满了五花石的马车突然朝我们飞驶过来，看见马车来了，我就拼命地往前跑，怕被压着，总想马车会让开的，所以就直直地往前跑。跑了一会儿，往后一看，那辆马车还是继续朝我奔过来。那时年纪小不懂事，性格也有点怪，又急又气之下，竟然“叭”的一声倒在地上昏过去了。后来，我醒来时看到自己就睡在一间铺子里，周围有老师和许多人，原来他们已把我抱到四方街唯一的一家门诊医院，检查我有没有什么问题（事实上马车到我跟前就绕开了我，并没压着我）。那时我父母还不知道他们的宝贝儿子出了这等事，直到后来我爸爸听说了才来问我，为什么不躲飞驰而来的马车？我也说不清楚。直到现在我对这件事还记忆犹新。曾经有一位丽江作家给我算命，说我有“王侯”命，这是笑话！但仔细一想，“王侯”这两个字的纳西话Wang（“汪”）是“神气”的意思，hou（“吼”）是“英雄好汉”的意思。现在一想，不单是打仗出英雄好汉，搞建设也出英雄好汉，关键是能否把握住机遇：“该出手时就出手。”恢复重建木府我抓住了机遇，我的功过是非，后人自然会有评价。

总之，整个木府恢复重建，起初只是想整理一下杂乱无章的木府旧址，接着就是争取和获得世界银行贷款，一波三折，然后是设计规划图等等，本想能干就干，干不好也不过是背个骂名。然而，我却着魔般一步步深陷其中，不能自拔，领导的信任让我无法退却。表面看来倒成了我主动要求承担这项工程了，其实是步步深陷，没有退路，以至于我下定决心，把恢复重建木府当作了我下半生要干好的一件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