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还来不及综合评价这些图纸,1996年9月,世界银行的官员们便第二次来丽江考察了。他们这次来是有目的的,上次是进行意向性项目考察,而这次是来确定项目的。假如这次不通过,意向性项目可能被取消。而恰好在这次考察木府时出了大问题,因为工程太庞大了,我们虽然有了6份分别来自南派、北派和民族派的规划图,但还来不及认真详细地讨论这些规划方案,并确认出哪一份最好。就在这时他们来了,我们有点措手不及。
由于我方派出的人员不熟悉情况,在向他们汇报方案时砸锅了。当时我不在,参与专向研究的人又不能参加,整场汇报搞得凌乱不堪、不成章法。世界银行官员对木府的恢复重建提出了许许多多的问题,对我方的回答不是很满意。他们对此工程提出了许多质疑,如历史依据在哪里?建筑面积到底有多大?具体的实施计划又是什么?
遗憾的是汇报人也说不清楚,因为太仓促了,他们汇报的材料是支离破碎、不着边际的。这么一来,世界银行官员就说:“木府项目不成立,取消了!”人家老外做事就是这么干脆,行就行,不行就不行。眼看到手的项目和钱就要“飞”走了,怎么办呢?
这时SJY副县长就来通知我说:“黄乃镇,木府项目已经被取消了,看看有没有挽回的余地,你先过来再说。”
第二天下午一点钟左右,我就追到格兰酒店,而那时他们的事情已经办完了,会议也开完了,工作之余要到云杉坪去玩一玩。我赶到那儿,正好他们的车子准备出发,SJY副县长也在那儿,他是专管世界银行贷款项目的,我就对他说:“S副,怎么办?这样不行嘛,说取消就取消!”
“不行了,你们准备很不充分。”S副县长说,他也是很着急的样子。
我就说:“我们还来不及最后确定方案,他们就来了,而且是由不熟悉项目的人去汇报,所以也不好讲,看看还有没有挽回的机会?”
于是S副县长就说:“现在你来了就对了,他们马上要去云杉坪,你马上挤到他们的车子里,尽可能地找理德、汉克(他们都是丽江项目的负责人),找他们两人直接讲一下,因为木府的情况也只有你清楚,其他人都说不清楚,已砸锅了,看看有没有挽回的余地,关键是找理德多聊一下。”
世界银行的代表们要去云杉坪,本来没有邀请我同去的,但我还是硬着头皮挤到他们的车子里。在那种情况下好心人还是比较多的,如理德的翻译忻公富,这个人很值得记一记。他把我介绍给世界银行的官员说:“这是丽江县文化局局长,姓黄。”我趁机挤到理德的旁边坐下来。别人是工作之余去云杉坪玩,一会儿说笑,一会儿唱歌,相当高兴,而我是怎样的一种心情呢?是失败者,很有点乞丐的味道。(www.xing528.com)
在路上,我找翻译忻公富,请他帮我翻译一下,我是木府的项目负责人,这个项目我想继续向他们说一下。而他说:“你们的汇报太糟糕了,怎么搞的?”我说:“我们还来不及确定最好的方案,你们就来了,不能埋怨周围的人,再加上汇报的人对情况不是很熟悉,所以造成了这种局面。”
经介绍后,世界银行的两位官员答应在路上继续听一下,并说我们的确是有问题。不过是什么问题,该怎么解决,在路上一直没有机会讲,但我还是紧跟不舍,要找机会弄个明白。
后来他们坐索道上了云杉坪,我就没有上去,在下面等着。因为是S副县长突然通知,我连午饭也没有吃,外衣也忘了穿,钱也没有带。我又喜欢抽烟,烟也没有带一包,加上那个时候是秋天,山上又很冷,于是我在云杉坪的店铺里赊账借了两条烟,分发给那些驾驶员,希望他们对我多多支持。也拿给翻译两包烟,烟是说话的桥梁。我发现翻译官烟瘾也是挺大的,我们拉近了关系。我要跟世界银行官员解释的问题,可少不了要他帮忙。
没多久,他们从云杉坪下来了,虽无人邀请,但我还是挤到他们的餐桌旁边。DZQ书记的驾驶员十分同情我,事后说:“文化局局长像叫花子一样,一天地跟着世界银行的人员说贷款的事,事业心太强了!”吃过饭后,我就故意坐到忻公富的旁边,再经他的安排,就把理德旁边的一个位置让出来给我坐。于是右边坐着忻公富,左边坐着理德,我挤在中间。因为事前我已与翻译说好,让他帮我说好话,就只跟理德讲,不与汉克讲,因为汉克很喜欢挑别人的毛病。我当时心里是这么想的,就不理他(汉克),想只要理德同意了就行。于是我就讲木府已经有6份设计方案,现在还没有形成最终的结论。最打动他们的就是我说的大前提这一点,也就是有6份规划图。但是我们还没来得及挑出其中最好的一份,也许6份都不行,要全部重新搞,就在这种情况下他们就来了,等等。我把这些情况客观地告诉他,至于木府昔日的辉煌是确有其事,这是有史料依据,也可以考证的。
那天我穿得相当单薄,理德还问我冷不冷,看着我老老实实地坐在那儿,并摆出一副要是这件事办不成,政府就要收拾我的架势。我一路上不停地汇报,翻译官又帮我说话,汉克反过来听我们的谈话,那天他也只是旁观者。
从云杉坪回来的路上,那些外国人一路谈笑风生,后来忻公富暗暗地告诉我说,这些外国人在说我的笑话:“看把这个人吓得要命,看着也是很可怜的。”他们还讲:“很难得,衣服也穿得少。”原来他们是在拿外语讲我的笑话呢。
我向两位世界银行官员保证,我们会把所有的方案都加以集中、整理、论证,甚至全部推倒重新规划。世界银行官员终于被我感动,理德就宣布,给我们5万元钱,让我带一帮人到江南去考察,百分之百地报销,问SJG先生和我是否同意,若两人都同意,则做一个备忘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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