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个一拐一瘸地从巷口走过的,桃杌不觉紧步上前,并将其指点给和他一样乔过装的祗候看。祗候也一下认出了那是张驴儿。
看个一拐一瘸的来站停到跟前,马五随随便便地将手去拨拉,把那家伙拨拉得踉踉跄跄地横跌一跤,摔在三步外。
“这是马五,”祗候凑近些告诉桃杌,“东街上人见人怕的狠角色。”
留神看着,桃杌没搭话;祗候和张千也都驻足巷口,作壁上观。
张驴儿并未即爬起,“蔡婆婆是我娘,”他向马五自报家门兼说明来意道,“我娘先后两次贷你纹银五十两,按立下的文书,计本利一百一十九两。你另还在半年前又借去三十两,本利是四十五两。你总共该兑还我娘一百六十四两银子。”
“不错,”马五听一句说一声,说过五个“不错”后,哈哈笑道,“要钱……”
张驴儿接过嘴去,“要钱无有,”问,“要命一条?”
“错。”马五答罢说,“要钱,你拿小命来换。”说着,探手捏把操起了身旁作台上的剔肉尖刀。
桃杌看得大惊,“张千,”他边唤边向那边指,“快。”
见张千还真就要遵命行动,祗候忙扯住,“老爷,”他质询着提醒,“何必呢。”
“当街殴斗,”桃杌斥,“岂可坐视。”
祗候笑了,“那得看谁与谁……”
桃杌正还要说什么,发现——
面对马五摆定的刺杀架势,张驴儿徐徐起身,一拐一瘸地迎,将赤裸的胸膛去顶挺着的刀尖,“我要钱,”边不紧不慢不卑不亢不高不低地说,“我给你小命。”
“滚。”马五将空着的手来拨拉。
张驴儿躲那只空手躲得机灵活络,而胸顶马五另一只手中的尖刀则执着,且兼用头颅、脸面、颈项,以及身体的随便哪儿替换之……
“快快,”桃杌忙命令,“给我将二人都拿下!”并强调警告,“要出人命。”
左右都没动,“那,”祗候还明言抗拒,“又有甚不好?”
“你混……”桃杌没来得及骂完,他发觉那边的格局又变了。
马五的尖刀躲不开张驴儿,于是只得退缩。于是,张驴儿便进。又于是,马五逃,张驴儿追。没追马五,他追的是马五的刀尖。再于是,逃不脱的马五扔了刀,张驴儿跳过去捡起,双手握柄稳住刀,就往自己胸心处扎,“给你命,”边嚷,“我要钱!”(www.xing528.com)
挺身,桃杌往那边冲,却被祗候和张千拽得死死的。他正气极,却见马五一下将张驴儿扑个侧跌倒。
单手抓紧张驴儿握刀两手捏成的拳,马五自扇个大耳光,“哥哥,”求身下的张驴儿道,“饶了我。”
看呆了的桃杌忽狠狠地一跌足。
祗候不由觉怪,“老爷……”
“本县被他耍了。”桃杌叹道。
祗候更觉奇怪,“老爷怎出此言?”
“他早就看破马五只唬人而已,有家业有家室有挂碍有顾忌,非但不敢伤人,且害怕闹出人命,这才迎刀而上的。马五凶,而他则奸、恶、歹毒……”桃杌正说着,忽听马五嘶声喊起来,“哥哥啊,求你老……”
“求你老放马五一条生路。”马五既要提防张驴儿的手又要防其身体还须恳求,再加害怕、着急,业已浑身湿透、汗流满面——其中或许还有泪。
好像心生同情,张驴儿松了手,“我怎的不给你生路了?”
“可、可……”马五夺刀在手,慌忙仰身,欲起的却跌了个屁股墩,他就地蹭着退得不近,没敢喘气即边藏刀到背后边继续求告,“旱荒成如此,人人连喝口水都顾不周全,谁还买肉吃?一年下来,老本折尽,”告个伤心哭诉,“我向哪里找银子去?”
“这也无妨。”席地歪坐着的张驴儿说,“可以再向我娘借些。”不容马五开口,他又说,“重立个文书,将这肉铺和宅子作抵押。”
马五顿时惶恐得不胜,“将、将、将铺子和宅子质与你老哥,叫我一家妻儿大小怎生过日子,荒年过后又怎的营生……”
“那,”张驴儿没奈何地说,“你立时兑还一百六十四两纹银给我。”
听明白了的桃杌猛地推开祗候与张千,大步向那边。
祗候赶紧上来拦住去路,“老爷则甚?”
“我……”桃杌气得好一会才说出话,“我要拿这厮回衙问他……”
祗候自然很明白,“问他何罪?”却问道,“欠债还钱,何罪之有?对还不了欠债,卖儿卖女都屡见不鲜!以家产抵押,何处不有?何时不有?”
“此地是大旱的山阳,”桃杌斥来恨恨,恨得义愤填膺,“今日是大旱整整一年后……”
张千见祗候对他示意,赶紧与其双双挟起桃杌掉头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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