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公缘何作此安排?”杨氏问。
桃杌一笑,“给张驴儿个机会。”没径直往下说,他把话上溯了些,“今日坐堂,原只想套出蔡乜氏的话,坐实她之嫌疑。盘问中发觉这婆娘不泼、不刁、心不狠、无诡谋,更还胆小怕事,未见得能做出毒杀张父、诬陷张驴儿的勾当。因听祗候禀报,张驴儿尚勾留在蔡家,我倒生了怕她为张驴儿所赚的担心。”
细听着的杨氏不由长叹,“但愿,”道,“不幸被妾身言中的她,能不像相公担心的那样,落入彀中。”
“唉!”桃杌也叹一声,摇摇头,续接自己的话,说,“我的佯装要打蔡乜氏,乃临时起念,所谓‘当头棒喝’,想打消掉些蔡乜氏的思淫之欲。没料,张驴儿闯堂闹事,言词咄咄,逼得下官进退两难,大失脸面。”桃杌坦然自若地承认着,“不得已,拟在蔡张间下点挑拨功夫,同时伺机找茬,给张驴儿用刑。”又说,“然而,待到听张驴儿吐露出不复尝窦娥加过盐的汤那个破绽,又一心要迫那无赖毕露原形了。”
杨氏听懂了桃杌的意思,“相公莫非在说,‘彼一时,此一时’?”
桃杌击掌,“对。”道,“彼一时,此一时,一时作一时之想。下官如此,张驴儿亦然如此。”他设身处地地说,“路遇有人杀人,激于义愤或者意气用事,出手干预。”说罢,跨前一步,“问明蔡乜氏因讨债遇险后,顿有讨些酬谢之心。”再前跨一步,“得知蔡家只一双寡居的婆媳,生了鸠占鹊巢、人财兼得的奢望。”
又跨出一步的桃杌,站着,久久不语。
杨氏不解,“相公……”
“刚才,”桃杌说,“我心中忽一悚然,惊出浑身冷汗。”
杨氏骇怕,不觉伸手趋近去,“相公……”
“凡人,皆难免有错,然,决不可错一步,再错一步,步步走错,以至回头无岸。”桃杌握住杨氏的双手,过了好大会,才一字一顿地说,“下官非审清窦娥案不可。”(www.xing528.com)
杨氏将桃杌的手抓得紧,“是。”
“凭他张驴儿这等奸猾的做派,与那个不复尝汤的破绽,我已认定他即是下药凶犯。”桃杌仍站着不动,“为免错,为免再错,我暂且不下此断语,在这里留一步空。”
杨氏点头赞同,“是,”她说,“毕竟如今尚无张驴儿作案的实证。”
“窦娥被斩,”桃杌说,“在张驴儿眼里,人图不着了,财却仍有望。故而,他赖在蔡家不走。”
杨氏审慎地提出个疑问,“他何不一不做二不休……”
“谋财因何?”桃杌笑问,自答,“图快活逍遥。若行凶杀害蔡乜氏,那,下药谋人性命的便不是他张驴儿也是了。除却上山落草作盗,他哪还有活路?”桃杌又说,“再则,他自以为有不害蔡乜氏性命而谋得其财的把握。”
杨氏有怀疑,“何以见得?”
“认娘、改姓、大闹公堂、代喊冤枉……即是明证。”桃杌说着,笑了,“无遗地暴露了他用心竭力取悦蔡乜氏,也是他今日大闹公堂的大失招。”
杨氏这才恍然,“相公命收监蔡乜氏,并逐出、监视张驴儿。”她问,“是要让张驴儿将把蔡家财物席卷一空,逃之不得夭夭而落网吧?”
“对!”桃杌颌首道,“这便是下官给他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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