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话三千，”胡宏生一拍桌子，对犄角坐着的金老板说，“千万不要上当。”
金老板先捧一句胡宏生，“不防他一脚，我怎么会来请教你呢。”接着，又假劝真怂恿，“不要动气，喝口茶你慢慢讲。”
“阿姐兄弟他一共有十六个，”胡宏生顾不上喝茶，“一个一个，死到最后只剩下他。早先住在城里小北门，一个卖长锭锡箔，一个替人家浆洗衣裳，爷娘倒全老老实实的。上代头好像还出过个秀才，是耕读人家。”
金老板一听过汪十五父母那节，便不再专注了。琢磨着，他收起烟盒火柴，又翻转茶壶盖，放上掏出的一块银洋钱，那样子是要走。
“他的底牌，瞒不过我呀，老金。”胡宏生竭力取信于人，“在我店里学了三年生意。又帮了两年半，临了，骗得我女儿给我看脚底。相信他，吃苦就在目前了你。”
金老板连连点头，“一不合伙，二不让他进店，我就进几瓶补脑汁卖。”
“噱头那是，”胡宏生探手拽住金老板，“他哪里弄得着什么茄门货？”
金老板替汪十五申明，“是茄门博士的方子，他只不过照着配配。”
“麻皮。”胡宏生忽然想起来了，“送他进店拜师的时候我看见过他姆妈。一面孔的麻皮，有什么资格进得了长三堂子，你讲？”(www.xing528.com)
正色肃容，金老板提出了个假设，“瞎讲自己嫡嫡亲亲的娘在堂子里做过倌人，我做不出来。”他拍了拍胡宏生的手，问，“你做得出吗？”
胡宏生被问得瞠目结舌，怔着。
“所以，”金老板说，“这句先母是倌人出身，我相信汪十五。”
“就算是罢。”胡宏生以退为进，“是，就一定有洋恩客？一定有补脑汁处方？”
金老板笑了，“老胡啊，店里的学生意能够学着点什么，你清楚我也清楚，汪十五他自己合得出补脑汁来？笑话嘛。”
“你呀，真不识好坏。”胡宏生指点着金老板，说来痛心疾首，“从来骗子个个聪明，小鬼心术不正，聪明倒真是极顶聪明。”
笑着摇摇头，金老板抽身离座，临走没忘记关照，“账我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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