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格子床单,蓝花布薄棉被,其中之一套绸套的两只枕头。邻床摆小方桌、骨牌凳。桌上放粗细相差颇大的洋风炉和竹壳热水瓶。碗橱挪到了西边,既把房门挡个开不直,又遮住了墙角里的马桶。两扇北窗前都已垂有纱帘,帘外的一个窗台被书籍整齐地占领着。对窗的南墙的高处露出半根为纸所裹的长钉。
坐在床沿四下打量,胡美丽不禁一啧嘴,“正好。”她说,“大了,空荡荡,吓人倒怪的,我反而不敢住。”
汪十五没接话,去向碗橱中取来两只小碗、两双筷,和一只只有半碗咸菜的大碗,又从洋风炉上的小钢精锅里盛出热饭,一一放端正以后,“饿了吧,”他说,“吃饭。”
起身去关上门,胡美丽没坐回床沿,止步偎在了落座于骨牌凳的汪十五背后,并抱他进怀。
捉住胸前的手,汪十五抚着又轻轻地捏。
“我不吃。”胡美丽说,少顷,她又说,“吃了,你要走的。”急急的,她再问,“你会不会一去不回来?”
汪十五叱,“戆。”
“我现在不是小开了呀。”胡美丽将身与汪十五贴得更紧了些。
掰开胡美丽的双手,汪十五转过身,“我欢喜你,不是因为你是小开。”说着,又补充个近乎重说,“我欢喜你,也不是看中你爹爹的药房。”
“那你欢喜我什么?”
汪十五将俯在面前的那张脸庞捧住,“就欢喜你不好看。”
“你是还没有碰着好看的。”
汪十五笑了,“不懂了吧你。讨老婆拣好看的讨,那是戆度,”他的话里有着不屑与自傲,“要一生一世担心到死。”
一撇嘴,胡美丽抽身向床,“那为什么要丢我一个在这里?”(www.xing528.com)
“我,”汪十五说,“我是怕……”
胡美丽抢话,“怕爹爹姆妈寻到这里?”
“寻得到这里,你爹爹姆妈好算仙人了。”
“那怕什么?”
“没在红毡毯上嗑过头,我怕你不肯。”
“都跟你卷包逃走逃到这里了,你还说这种话。”胡美丽一下伏倒在叠着的被上,且将臂围住了脸面,即刻间,呜咽便响出,两肩也抽搐起来。
汪十五忙去搂胡美丽,凑在她耳边絮絮地说。
良久,胡美丽抑止了哭。又让汪十五轻揉柔拍地安抚慰藉了好大会儿,她才不情不愿地支起,捋她散乱的刘海和鬓发,等汪十五将饭碗和筷端到她手上。
吮吮筷,胡美丽没拨饭,她先搛菜,一搛忽笑,“拐人私奔,你还带咸菜?”
“啊呀,忘记了。”刚复坐上骨牌凳的汪十五急忙站起,又去从碗橱里取来三只空大碗来,搭角摆在那半碗咸菜旁,然后,再把被胡美丽关上的门开出个小小半。
懵懂,狐疑,胡美丽呆看着汪十五。
“吃饭没有小菜的时候,”汪十五低声地正色告诫道,“千定要开着门。”他即又说明缘故,“有人走过,一眼瞟进来,喔唷,三菜一汤。”
胡美丽不由嫣然,“哼,”却又嗔嗔地叱一声,“门槛精煞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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