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拎筐者复拎起筐催促同伴和他一同走,福康直看到看不见筐,才边转身边摇头,“做生意,”感叹道,“真不容易啊。”
这间门房与常见的门房间大体相同,小异在,一,随处摆、挂着从可口可乐到午餐肉的……各种罐头,都是空罐,还盛水;二,屋里只有两个地方可坐,其中之一是福康现在占用着的方凳,再就是小床床沿了。正从那儿站起的这位,穿化纤西装,西装颇不合身,实际上,不过只只袋袋都鼓鼓囊囊而已。他开心地笑着,“给他拎走我的话,”跟福康说,“会哪能,你猜。”
“进‘庙’?”
“这倒不至于。”他遍抚西装的口袋,“香烟统统充公。”告诉,“外加罚款,起码三百。”
福康大惊,“不起码呢?”又问,“这生意,还做什么做?”
“只要不常常拎走我,毛毛雨,没有关系。”他牛哄哄地说,“反正赚得动,十张分一日,稳的。”
福康更吃惊,愣怔好大会,“一日赚一百?”问罢再问,“万元户了你是。”
“没有没有没有,”顿觉失言,他忙往回收话,“在别地方做的时候,差不多每个月要给捉牢三四趟,伤啊……”从语气、神色、体态看,他的遗憾、心悸、肉疼不完全是假装。
沉默,福康默算……“那也半个了。”喃喃道,“半个万元户也不得了啊。”
说着想起什么,福康想出了神,连对面这位去到他倚靠的桌边也未觉得。
桌边即小门,穿化纤西装的欠身看,没看对马路,他看的是旁挂长木牌的洞开的大门里,里有各种形状的纸盒坯堆得紧密,出入必须缓步侧行。边看,他边背手伸进鼓囊程度稍低的裤后袋,摸索着捏什么到手,这才转回来,用那手碰福康的胳膊肘,碰了再碰碰。
“刚刚吃过,”福康连声这么说,接却没有不掉眼接,接触到对方的手,发觉递送的并非香烟,而是一张捏拢的十元钞票。仿佛触电,倏的,缩个连臂带肩,他斜着半个身体,“做什么?”
钞票在被送到手边,“意思意思。”
福康竖掌挡,且推,并瞥门和窗外,“用不着、用不着……藏好。”
穿化纤西装的不由扭头,头即扭回,但,没继续往前送没藏起的钞票,“做我这种生意的,一天到夜立在马路上,像根打着的桩,给人家叫作‘打桩模子’。”他说,“我额骨头高,例外了,不立马路改成坐,在这里坐你坐的凳子、你睡的床。相差不起啊。我这一坐,他们就顶多拎走香烟壳子和筐,拎不走我啦。”(www.xing528.com)
保持挡推态势的福康听得忘了保持。
“我拎得清的,这,全靠你。不意思意思,我怎么好意思?给点面子,你让我做做人。”穿化纤西装的说完晓理动情的这番话以后,要握手般探抓福康的。
不想,却遭遇到较先前更坚决的推拒。
“意思意思什么呀,”福康还说,“这算什么意思。”
懂了他的意思,穿化纤西装的想摸裤后袋,只扯了扯衣摆,“刚刚,”他说,“话还没有讲完。我的意思是,从今朝起,这生意算我跟你合着做的。不管我好多好少,你每日拿十块。”
一吓,福康吓得退,退离凳,“开什么玩笑,要敲掉我饭碗啊你。”
“敲掉饭碗?”穿化纤西装的进,进到桌前,“开玩笑了真是。”
“头头知道了……”
“有特异功能啊头头。”
积极地边说边寻觅福康的衣袋口,穿化纤西装的灵活地往里塞钞票,还趁福康保护之机抓他手;福康既要藏自己之双手又要躲对方的更要揿衣袋,同样丝毫不敢消极。忙得像练太极推手的他俩,你进我退、你避我截,脚步也大乱。
忙乱中,福康用力过猛推得穿化纤西装的趄趔着,倚上门框才没有倒下。顿时,谁都不动了,谁都不知道怎么说、说什么好,都不知道拿那张钞票怎么办,都很尴尬,都禁不住掉眼看别处。
发现什么似的,福康转去齐整起床上整整齐齐的被褥来,继又小心地将什么拈到两指尖,用长长的一口气吹飞。吹飞了不知什么的福康蓦地开口,“再讲,好吗?”问罢,强调,“再讲……”
可,没被搭理,扭头看,门房里已不见穿化纤西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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