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默中，沈宜生和高老师几乎同时开口。
“不要再让得之不易的‘屁股’浪费在我手里了。”高老师略领先，“让我拿‘屁股’全给你。你呢，不要让我白给。稍微给我点……”
羞作此语吧也许，他说得啰里啰嗦，话还没完，没有不说的沈宜生已告言毕，“那，‘哈夫’，最多了，不一人一半，免谈。”
高老师听得清楚，还要争讲，一眼，瞥见状若窄过道延伸部的后天井尽头的后门开，进来了沈菊芳，他急忙掉头转身向外。临出店，高老师复述沈宜生的意思，强硬地划出底线，“最多这样，最多这样。”
没料到高老师不说便走，沈宜生边从棉袄口袋里掏出一包瘪瘪的“飞马”，边沿竖放的柜台追，边说，“先带几根回去，哎，你……”追至横柜边，又探身冲高老师的背喊问，“哎，明朝什么时候来……”
没问得高老师的回答，沈宜生更没发觉沈菊芳一闪消失在后半截过道里。
然而，沈宜生先听后看见了菊芳妈妈的音容——在他回到竖柜旁收起那纸包和小家牲的时候。
“扯拢什么门呀，日清日白的。”菊芳妈这么叨叨着，缘过道从后面跨进店堂，转入柜台的豁口，将自己放上桌旁的凳，把开口的人造革拎包放到方桌上。(www.xing528.com)
沈宜生答以询问的招呼，“回来得晚么今朝？”
“没有坐电车。”菊芳妈长吁着气，说，“吃力煞了。”
她背靠的板壁后，是里间。
里间比店堂小，更低矮不少，沈菊芳那样的个子，举手便能摸到搁栅架着的上层楼板；被柜、五斗橱、双人床、樟木箱、单人床排队般依次环周边摆，其间还夹放甏和马桶各一只，仅单人床床头处有个空当，那是门，扯动开关的移门。薄板及玻璃不隔音，店堂里的动静，已从罩衫与棉袄之间抽出面粉袋、正找地方藏它的沈菊芳再不想听，也直往耳中灌。
“一路帮我拾香烟屁股啊？”这是她爸在寻她妈妈开心。
听到妈妈以鼻答，“哼。”又听她说，“想到三角地去看看。你讲巧吗。正好刚刚来一筐橡皮鱼，正好忘记带或者发现鱼票已经用光、百把个人排的队散掉了六七十，正好我倒还剩一张。我想，正好家里有咸菜，今朝冬至，我替你们像烧大汤黄鱼那样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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