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州苗族蝴蝶图案：造型艺术地域文化研究

苗族人把他们的历史通过一针一线以图案的形式在服饰之中表现出来，在经历了漫长的历史更迭之后，这些蝴蝶图案演变出更多的造型，而在这一过程中，蝴蝶也从原本的蝴蝶物象衍生出更多的文化符号内涵。

1.蝴蝶造型的多样化

图160　主观造型的蝴蝶图案

黔东南苗族服饰中的蝴蝶造型图案并不是一成不变的，这些丰富多样的造型方法主要分为三大类。首先是主观的造型方法。这些造型摒弃了蝴蝶的原生形态，随着作者的主观思维而进行改变，图案模板来源于生活却又高于生活，比之蝴蝶本身的形态多了一分灵动活泼。在黔东南的服饰上，这些蝴蝶图案在整体上截取了甚至可以说惟妙惟肖地保留了自然中蝴蝶的外形，但是对于蝴蝶的翅膀和躯干上的花纹却大胆地进行了夸张与变形处理。这些花纹有的是由几何形体、块面构成，有的是由动植物的花纹来填充。一般在蝴蝶的触须和躯干的处理上比较简单，大多是由无变化的几何形体或者大的块面构成，而蝴蝶翅膀的处理就显得比较自由。如图一，蝴蝶的翅膀由五颜六色的波浪图案组成，蝶尾的波浪外延略微向内弯曲，蝴蝶翅膀的左右两边则用了变形的祥云图案，这些几何形体看似简单，却在黔东南苗族人灵巧的双手中组合成一双美丽精致的蝶翼。相比于蝶翼，蝴蝶躯干的设计就显得比较质朴了，一般由长椭圆和对称的弧形触须组成，单看躯干会觉得这种图案的造型十分乏味，但在加上了颜色艳丽的变形几何体翅膀后，整个图案顿时变得灵动起来，既保留了蝴蝶的原始外形又兼顾了苗族人民的审美特性。

其次是间接的造型方法。黔东南苗族服饰中的蝴蝶造型中有一部分不是直接使用蝴蝶本身造型而是完全利用其他的花枝或者动物的几何图形去表达蝴蝶的造型，例如用两只相对称的龙或者凤凰来组成一只硕大的蝴蝶。这些图案也许会让人第一眼完全看不出是蝴蝶纹样，但是细细推敲之后，却会让人产生更多的想象空间。龙和凤凰自古便是中华民族的吉祥图饰，以龙凤组成的蝴蝶图案在审美之余又多添了一分吉祥、喜庆的寓意。这也充分说明了黔东南苗族关于自然的和谐审美意蕴以及他们灵活、大胆的创造能力，和对美好生活的向往、祈福的情感。(www.xing528.com)

最后是象形隐喻的造型方法。象形隐喻就是以形换形，把分解出的自然物形象与其他事物相似的那一部分形状相替换，创造出全新的造型的方法。在黔东南苗族服饰蝴蝶图案中有着与现实物象形态差异巨大的造型。如图二，苗族服图案中常常出现的蝴蝶妈妈形象就是把原本代表蝴蝶头部的地方换成人类的头部，而保留蝴蝶翅膀各部分。蝴蝶的头部与人的头部，原本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两个物象，但经过苗族人巧妙的构思、灵巧的双手，融合成一组新的具有和谐美感的图案。这种拟人化的图案形象，被赋予更人性化的魅力，是一种苗族人对于蝴蝶妈妈的尊重和祈祷她庇佑族人的美好心愿。

黔东南苗族服饰中的蝴蝶图案被人们绣在领口、衣结、甚至于小孩的襁褓之上，无论是在哪一个位置和运用了哪一种造型方式，它们无一不是黔东南苗族人民的心血之作，无一不是黔东南苗族对于美好生活的向往，这些造型各异的图案在苗族人的服饰之中有着不可替代的情节和敬仰之意。

2.蝴蝶造型的符号化

美国哲学家皮尔士曾对符号下过定义，即符号是某种相对于人而言在某一方面能代表某一事物的东西。只有那些有意义的，能够代表某一事物或者某种思想内涵的能够被人们辨认和理解的现象才属于符号的范畴。蝴蝶在黔东南苗族人的生活中不仅是一种昆虫，它更代表着黔东南苗族人的精神崇拜。黔东南苗族服饰中的蝴蝶图案随着人们不断的创造，其图案本身所蕴含的图腾崇拜以及审美内涵也在不断地完善，这正是蝴蝶造型从一个自然物象逐步演化成一种精神语言的符号化过程。

蝴蝶图案在苗族人的服饰中很大程度上不仅是我们眼睛看到的美轮美奂，制作精细的装饰纹样，而且更多的是一种特定的文化传达。早期的苗族先民因为无法解释生育的奥秘，同时在残酷的自然生活中渴望强悍的生殖能力，于是把对人丁兴旺的渴望寄托于蝴蝶这一具有旺盛生殖能力的物象上。苗族人在对这一物象进行崇拜的过程中，逐渐得到了蝴蝶固有纹样样式，将其固定在服饰之上以获得庇佑。蝴蝶图案是苗族先民智慧的结晶，同时是一种情感需求的符号。在“万物有灵”的时代里，这些带有崇拜的思想占据了苗族人服饰的全部主题。如今，随着科学的不断进步，许多远古时期的神秘现象早已被人们逐一破解，“万物有灵”的时代亦一去不复返，苗族人也不再迷信蝴蝶妈妈是人类的起源。不过，苗族人依然崇拜“蝴蝶妈妈”，依然把蝴蝶图案缝纫于服饰之上，仍然不断创造出以原始崇拜为题材的，符合苗家人审美观点的服饰蝴蝶符号。我们不难看出，在蝴蝶造型符号化之初，这种图案记录历史，表达情感的行为可能只是纯粹的表现自我情感或者自我观念，但随着人类文明的发展，基于共同的对这一物象所带来的情感理解，苗族人不断强化的民族意识和体验，这种自我情感逐渐变成普遍的群体意识，从而形成整个黔东南苗族的精神文化符号。这种精神文化符号不会因为意识的转变而消失，反而会适应社会的发展，演变成新的情感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