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州苗族剪纸的制作工艺

（一）苗族服饰底纹的剪纸工艺

图81　《五福捧寿》

苗族剪纸制作一般都是用刀口很尖细的刀剪随手剪样。用剪刀直接剪花样时不能把纸层叠太厚，纸张叠的太厚剪刀剪不透。现代有些卖剪纸的艺人便改用刻刀在木板或蜡版上刻制，一次可多刻几层纸。无论采用剪还是刻，首先必须把图案设计在表层纸上，但过去许多苗族妇女能够像剪窗花那样随意剪出喜欢的花样。过去的剪纸用纸，大多是当地手工作坊生产的白皮纸或黄草纸，用竹、麻、构皮等纤维浆制作的白皮纸薄而韧性好，经得住反复搓揉，比较适合用来做剪纸底稿；有些地区使用苗族家庭自制的丝绵纸。丝绵纸是将蚕放在木板上让其吐丝结成的薄皮，既挺括又很柔和，是最好用的纸。丝绵纸还可代替布料作绣面或染色的贴绣材料。随着大量价格便宜的现代机器制纸在农村地区普及，如今的白皮纸、黄草纸和丝绵纸已经很少用于剪纸，丝绵纸技艺已基本失传。在当代，苗族妇女主要采用机器生产的绘图纸或牛皮纸，白色、红色居多，也有部分黄色和绿色的纸张。在多层纸叠合剪刻时，苗族妇女还是习惯用白皮纸捻或缝衣线将纸穿钉固定，以保证剪刻过程中不出现错位移动。白皮纸捻长约2厘米，—头粗，一头尖，剪刻完后不用去掉纸捻，需要几张从纸捻尖的那面揭几张，余剩的不会松散，保管十分方便。

（二）团花剪纸的制作工艺

作为折叠剪纸，团花最能体现剪纸多次折叠、重复造型的优势。团花给人一种规整中起变化，散射中又有聚合的审美感受。远看花团似锦，近看花中有意，团团相聚，花中有花是苗族团花的艺术特点。

苗族剪纸的特点之一是造型均衡。以苗族团花剪纸为例。团花剪纸以一个或几个“相同元素”构成对称式均衡或辐射状对称图像。它的特点是中轴线两侧或轴心周围的纹样不必等同，但心理张力相当，简称均衡，折剪时纹样比较自由，富于运动张力，既有差异变化，又平衡统一。这种团花的剪制难度较大，其造型无论是纤细、清丽、婉约，还是粗犷、淳朴、浑厚，都能给人以强烈的视觉冲击，形成了独特的审美观。造型看似无意却有意，具有强烈的民族特色。

苗族团花剪纸的制作方法简便易学，关键在于掌握好几种不同的折叠方法。以正方形纸的中心点为圆心，将其折叠成三折、四折、五折、六折乃至十折以上的相同等份，然后在其上剪制图形，每个图形既自成单元，又相互勾连。在经过几番折叠的纸上不经意地剪上几刀，展开后便得到一幅均齐的、呈辐射状的团花作品，意想不到的奇迹之花就在你信手而成的瞬间惊喜绽放。

但是，从目前有关团花剪纸的创作来看，多数初学者通常会先在折叠好的纸上描画出设计图案，然后再剪。这种方法违背了团花剪纸的艺术规律，束缚了人的想象力和创造性。把在折、剪的过程中将形就形，随机应变创造形象的能力抹杀得一干二净。

苗族地区就流传有“花是有心草，怎么剪就怎么好；剪朵花，配只鸟，添枝加叶全靠巧”的俗语。那么，苗族团花剪纸“巧”在什么地方？

团花剪纸的基础是阴阳正负形。太极图被公认为是我国图案设计中典型徽标，而团花剪纸的构成规律可以通过认识，“太极图”来获得答案，换句话说，太极图就是团花剪纸的高度概括，我们不妨以艺术的构成形式来分析和研究太极图。

在太极图中，以一条“S”形太极曲线分为二部分，由于其形似鱼，故称为阴阳鱼。黑白两条鱼相互依存，彼此既共形又共线（公共轮廓线），其中黑色部分象征阴，称之为阴鱼；白色部分象征阳，称之为阳鱼。太极图中的两条鱼是艺术化了的形象符号，也是变具象为抽象的演绎。黑白两条鱼图底互换，阴阳鱼相倚，阴中有阳，阳中有阴，既对立又统一，既是图又是底。例如：苗族团花剪纸《二龙戏珠》图案，两条龙一静一动，一聚一散，点的聚与散是靠曲线运动而产生的，两条龙向中部的大圆点游动，恰好构成抢宝之势。而苗族团花剪纸纹样“鸟”的造型样式，最常见的是一只鸟回首啼鸣，展翅腾飞，另一只翻飞向下，各具姿态，栩栩如生。剪纸中的茎叶花等不仅仅是一般剪纸中有机的巧妙连接，它还起到丰富构图、分割空间，变化节奏，组合物体等作用。图案中的针眼（隐藏的纹路）同时具有暗示刺绣的结构和色彩层次的特点。因此，在苗族团花剪纸图形中，面积和线条“你来我往”相互交错穿插，天衣无缝地融为一体，镂空的白和留下的红色互为图底，是太极图阴阳变化与统一的最好诠释（图82）。

“在一个组合中，物体变成一个参与全体而仍保持本身力量的新的符号。”符号的创造不易，但符号的运用很方便，因此初学团花剪纸，最好的方法是使语言符号单纯化，从抽象符号入手，能很快地领会“你来我往”平面构成的艺术规律，从而进入具象形平面展开的探索和研究。

图82　符号与符号之间的面积对比(www.xing528.com)

折叠剪纸经镂空之后，能产生连续重复的节奏，而团花剪纸最能发挥其艺术效果。团花折叠构成放射性重复，因此把握折线和利用骨线十分重要，处理不好，图案单调，呈放射状。团花剪纸应注意收气，破骨线并形成团圆的整体感，收气——在外围扣上相应的形象符号，使之一环扣一环。破骨线——创作的形象符号要相互串联穿插。但刚学习折、剪团花时，不要轻易在骨线上剪形，以折好的空白为想象空间，根据“你来我往”的平面艺术规律大胆实践剪裁。

团花的折、剪是利用抽象符号，通过错位，倒置，转移等排列组合的手段。排列组合在艺术构成中，是以简单的样式组合成丰富的样式，以少的语言重复、重构出多种语言，从而便于创造者的多项选择。苗族民族民间团花剪纸艺术就如万花筒一样变化无穷。如果我们利用排列组合等现代艺术手段，创造新的形象符号，无论是从抽象到具象或是从具象到抽象，在折、剪的过程中不断融入新的内容，新的语言符号，新的造型样式，在剪纸时可以一边想象一边组合，同时，注意到剪掉的符号与符号之间，面积与面积之间大小的对比关系（图82）。那么折叠剪纸的创作天地将宽阔无限。

徒手折剪，在平面的空白空间展开想象，既能保留折、剪艺术的抒情性和精神性，同时还能充分培养人的想象力、创造力和把握偶然因素的能力。整个折、剪过程随机应变，当每次剪完一个形象符号后，余下的空间便形成了一个偶然形。通过对偶然形的观察和与整体关系的比较分析，然后创造出与之相适应的新的符号样式，可以说每次留下的偶然形，不是对形象产生后的束缚，而是创造新形象的诱因。当然，对偶然性因素的把握能力有一个长期训练和艺术实践的过程，也是在团花剪纸艺术的创作中经验的积累与艺术感觉的培养过程。

黑、白、灰是视觉艺术的基本要数，在单色剪纸的艺术处理中尤其重要。黑与白在视觉上形成强对比关系，折、剪时对黑、白要有清醒的认识，在面积上要考虑黑白的大小关系，灰在剪纸中就是有比较细小、比较密集的线条或面积构成的部分。在画面中灰在视觉感受相对较弱，大面积的灰中间还需有黑或白来提神。因此，在折、剪的过程中要考虑到黑、白、灰在整体中的构成关系，在视觉上形成一种秩序美，这样图案就显得完整而和谐。例如，苗族剪纸往往把花、鸟、蝴蝶等用较大的面积（黑）来突出主体形象。

点、线、面是剪纸艺术中不可或缺的艺术语言，一幅团花剪纸作品的完成、可以是一种语言的构成或两种以上语言的组合。例如，以线为主的剪纸，点与线或面与线的组合，点线面综合的团花剪纸都可尝试。线是点的延伸，面是点的扩展，但就苗族团花剪纸创作来说，如果单纯用点来进行剪纸创作就不妥，星罗棋布的点在画面中显得散；单纯用面来表现可有大、小面积的变化，但也有一定的局限性；而单纯用线来构成剪纸情况就不同了，线本身能构成深浅不同的灰色，画面中灰的语言是最丰富的，而线形艺术中还有直、圆、曲等韵律美，可见对点、线、面的研究有利于提高我们探索团花剪纸艺术规律。

在苗族团花剪纸艺术创作中，虽然不能在造型上做到像太极图那样图底互换天衣无缝，但如果在造型时学会平面展开，正负形的灵活处理和运用，利用折线格式的多变与共形、共线的借鉴，仍可以收到很好的艺术效果。

要创造出形象鲜明的影像形态，利用折线剪出形象的二分之一对称形，打开后便是正形，要保留正形把周围的部分适当剪掉留白，其正形就得到了突出。留白可采用较完整的弧边，也可以就外形的变化，随形剪出其他物象穿插其间。必要时也可以把正形剪掉，其空出的负形空白同样给人以联想，同时剪掉的正形还可以贴在团花的周围，形成与团花相呼应的形的暗示与联想。

折、叠团花剪纸的最大优势就是折线构成，折线左右的图形反复在折线（骨线）上穿插变化，同样的图形完成后效果是不一样的。因此，丰富折线（骨线）的变化也是创造图案样式的一种手段，在折、剪、镂空时，有些小结构可以先剪个小孔，把剪刀插入后再剪，而有些面积太小，也可展开一层折线将面积扩大后再剪，某些特别精巧的局部可用小刀来刻。在平面中反复折、剪或先将对应的空间各剪出不同的形象，然后再彼此串联起来，既有形象的重复，又有形象间的相互对比。

苗族团花剪纸艺术的创作应加强自身的艺术修养，审视自己的剪纸创作要关注以下几个方面：首先，图案构成是否出现放射性状？符号的重复是否连贯，镂空的形象应有气韵；其次，穿插的形象符号是否合理？绕圆心的环形符号不宜出现太多；第三，剪好的图案是否疏密得当，是否灰而无神？如果画面灰面太多不够响亮，还可以“起死回生”将其中某些符号去掉，扩大留白的面积使其透气，形成空间大小的节奏变化（图83）。

一张纸片本无生命，通过折剪，便使纸片焕发出神奇的艺术生机。苗族团花剪纸作为一种民间艺术，是一种民俗现象，它的兴旺与衰落，自然与它所存在的地域环境密切相关，体现着本地区域性的文化特征和思想内涵，承载着人们对美好生活的精神寄托。

图83　去掉某些符号，扩大留白面积

在当代，苗族团花剪纸在造型和审美上，由原来的实用性目的逐渐转变为实用和审美的结合。它表现的不仅是民族性格，时代精神，社会思想等，更重要的是体现出中国传统文化思想的灵魂。继承和学习这一古老的平面艺术形式，旨在了解苗族团花剪纸所承载的文化内涵，吸收其想象丰富，构思随意，造型自由，剪裁方便，装饰性强等艺术表现手法，将团花剪纸艺术的元素灵活地运用于现代设计或绘画艺术之中，让更多的人喜爱剪纸艺术，参与到团花剪纸的艺术创作中来，使苗族团花剪纸艺术能够更好地延续和发展。

从古至今，在人生礼仪剪纸中处处都有团花剪纸纹样的身影，各种场合的团花剪纸，无不蕴涵着醇美乡土气息，洋溢着劳动人民的审美特质，凝聚着华夏民族传统文化的神韵。而在当代文化多元化的进程中，团花剪纸紧随时代脚步，成为民间喜闻乐见的剪纸艺术奇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