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回答将社会学与历史学结合起来这个问题时,需要先对历史一端的“过去”和“时间性”重新概念化。为此,我再分析休厄尔的《历史的逻辑》第六章《历史、共时性和文化:回应克利福德·格尔茨的研究》(“History,Synchrony,and Culture: Reflections on the Work of Clifford Geertz”)和第十章《重绘社会科学中的“社会”:阐释主义宣言》(“Refiguring the ‘Social’ in Social Science: an Interpretivist Manifesto”)。
在第十章,休厄尔(Sewell,2005c: 318)先提出了一个看似很简单的问题:什么是社会(the social)?他比较了几个学科的语义区分,例如:在政治学/经济学/社会学的区分中社会学所说的“社会”既可以等同于如政治、经济这样特别专一领域,又可以等同一个涵盖经济、政治等方面的整体范畴。反过来,如果我们说社会是政治、经济的子集,却会觉得明显不妥[2](Sewell,2005c: 324-325)。因此,社会学的学科特殊性正在于它的学科主题广泛性。
与之类似,在历史学/经济学/政治学这些区分中,历史学虽然可以被视为关于过去发现的事情,但这并不构成与经济学、政治学的语义区分。真正的区分在于理解:历史规律/社会规律、历史发展/社会发展这些区分中,历史与社会同样是涵盖域的整体性,与社会学类似(Sewell,2005c: 325-326)。因此,雷蒙德·威廉斯(Raymond Williams,1985: 146)才会在名作《关键词》(Keywords)一书,借由苏格兰启蒙运动中的“整体史”(universal history)的说法,指出历史一词在18—19世纪以来获得的新意义:不再是特定的诸种历史(histories)而是“人类自身的发展”。
为什么历史既作为过去又作为人类自身的发展这两个意义?除了语义区分,休厄尔也通过分析了格尔茨(Clifford Geertz)影响下历史学界对于“历史”一词的应用,回应了这个问题。
当我们在使用“历史的”(historical)这一形容词时,如历史叙事手法,指的是从流逝或时间流的角度呈现其中的变异与发展,亦即“历史作为转型”来形容这种情况(Sewell,2005d:182-183)。这一表达颇得中文词汇“流逝”中所蕴含的两面性:既有“如水流淌”一样的动态,又有“易逝性”而反对一成不变的特征。(www.xing528.com)
当我们在使用“历史”这个名词时,如中国历史,指的是从情境角度描述过去的一段发生。休厄尔巧妙地将这种情况称为“一块时间”或“被悬停的时间”“历史作为历时脉络”,因为在这种情况下,并非没有展现不同的历史阶段(如唐宋元明清),而是把不同的历史阶段展现在“统一的时刻”以致无法感受到变迁与转型(Sewell,2005d: 182)。
形容词与名词、历时转型与共时脉络[3]、作为与一成不变对立的流逝与作为现在对立的过去,反映了历史一词的历时性与共时性的双重意义。再回过头看社会学与历史学的区分:“结构/时间性”“现在/过去”,被转化为“结构/历时性历史”“现在/共时性历史”的区分。
表8.2 休厄尔对历史的辩证定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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