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成伯清到史景迁：历史社会学双学科视角下的探索

《布莱克维尔社会学百科全书》（The Blackwell Encyclopedia of Sociology）列了一份对社会学有重大影响的事件、人物等信息的时间表。其中在1959这个年份记录了米尔斯（Charles Wright Mills）两项功绩：

在《社会学的想象力》（The Sociological Imagination）中批判了结构功能主义，并引入了（与书名）相同的概念。（Ritzer，2007： lxxxiii）

这样的褒奖也反映在马歇尔·戈登（Marhall Gordon）编撰的《社会学简明词典》（The Concise Dictionary of sociology）中。相关词条[1]定义“社会学的想象力”为：

一种看待世界的方式，一种社会学视野。从这种方式或视野来看，明显地将个人的私人问题与重要的社会议题建立了连接。他（孙按：米尔斯）为我们生活中社会的、个人的和历史的诸维度（the social，personal，and historical dimensions）连接起来的人文主义社会学（humanist sociology）辩护。（Gordon，1996：334）(www.xing528.com)

不过，在以“社会学的想象力”为标题的文章中，更常见的只是将其作为一种隐喻式或主张性表达罢了（Bartmanski，2015）。而成伯清于2015年在《江海学刊》上发表的《时间、叙事与想象——将历史维度带回社会学》（以下简称：《想象》）却延续了《牛津简明社会学词典》的定义风格，将之作为明确的分析概念，也类似地提出社会学的想象力涉及社会结构、历史、传记[2]三个维度（成伯清，2015）。

基于这三个维度，《想象》一文提出美国社会学的反历史倾向导致社会学想象力的焦点摆在了社会结构维度之上，而这样压抑传记与历史的维度状况是基于现代性时间安排中均质虚空化或瞬间化问题。为了将历史维度带回来，成伯清认为要破解单一线性的社会存在论基础，并通过事件性时间性的叙事来表征多重现实。同时，《想象》一文也指出这样的叙事是基于“叙事人”假设，因而研究者可以通过阐明行动者的潜在叙事促进学术知识的生成。

不过，《想象》一文在将历史维度或时间维度带回来的论述中，仍有以下几个方面值得商榷和完善：1．成伯清与米尔斯一样，错失了对20世纪50年代美国社会学兴起关于年龄（age）、世代（generation）[3]等时间维度的分析，从而未能够丰富社会学想象力的生命历程以及世代维度。2．与其说美国社会学面临反时间倾向问题，倒不如说产生了反思物理时间倾向，逐渐走向面向行动历程的主体时间性。3．当时间维度被进一步二分之后，以叙事而非变量和机制作为表征多重实在的策略，仍需进一步引入为叙事策略所用的士多噶因果性（stoic causality），以证成三种策略的深层差别。在这三点商榷的基础上，本章以史景迁的两本著作为例，论述立足于士多噶因果性的叙事策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