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副对联,没有在池上楼上张挂过,有趣的是2007年,墨宝重归东瓯温州。一位叫张亦文的老人不远千里,从开封送它回该去的地方,它成为温州博物馆永久的珍藏。
题写这副对联的人叫朱益藩,在清末到民国年间,这是一个如雷贯耳的大人物。光绪十八年(1892)他中了进士,成为翰林,后来又当了主考官,更牛的是光绪帝与宣统帝两位皇上都是他的学生。朱益藩人品与才气都非常了得,他在1907至1908年当过很短的第六届北大校长。后来袁世凯慕名请他出山,他一口回绝,晚年就在北京琉璃厂靠卖字画为生,1937年过世。从联尾的落款“乙丑夏至后五日朱益藩题于京师寓庐”,可知写此对联的时间是在1925年的夏至后五日,而该年恰是如园主人张瑞溥于道光五年(1825)回温州建如园100周年。
张亦文是如园主人张瑞溥的五世孙。“如园”即“池上楼”,是张瑞溥衣锦还乡后所建的园林。清道光五年(1825),张瑞溥因身体原因从湖南粮储道回到温州,用多年的积蓄在谢灵运“池上楼”旧址旁购置田地,临池建屋,取名“如园”,修建了“怀谢楼”“春草轩”“鹤舫”“十二梅花书屋”“飞霞山馆”。为了给园林增添点闲情逸趣,他还请了不少名人题联,如封疆大吏、楹联大家梁章钜,他题写的楹联“楼阁俯城隅,一角永嘉好山水;风流思太守,千秋康乐旧池塘”就刻在醒目的位置。不过朱益藩为张亦文的父亲张文伯题的“春草池塘仍旧迹,东山风月绘名园”并不是他自己的原创。原创者是另一位名人,叫吴山尊,他是江苏全椒(现属安徽)人,与写《儒林外史》的吴敬梓是全椒吴氏的同宗本家。吴山尊也是一位进士,官至翰林侍讲学士。他本身也会画画写字,还会创作朗朗上口的骈体文,在当时也算是一个较有知名度的社会达人。(www.xing528.com)
这副对联最大的特点是它引用了温州两个广为人知的典故。一个是春草池塘的典故。这个池塘可不是宋代温州诗人赵师秀笔下“青草池塘处处蛙”里的池塘,而是更早的山水诗鼻祖谢灵运笔下“池塘生春草,园柳变鸣禽”的池塘。谢灵运与刘宋王朝皇帝刘裕的儿子刘义真非常要好,但由于谢灵运生性孤傲,刘裕对他们的交往很是反感,于是谢灵运被贬到温州当了一年太守,就回到上虞隐居起来。不过他在温州虽然非常郁闷,但还是写下了不少赞美温州山水的好诗。后人为纪念这位性情中人,就在谢灵运“创第凿池于积谷山下”(元谢梦符《鹤阳谢氏宗支记》)的地方临池建楼,池叫“谢池”,楼名“池上楼”。另一个典故就是东山书院。东山就是华盖山,东山书院曾经是北宋温州最有影响力的大学者王开祖开讲座、教学生的地方,学生多的时候有几百号,一跃成为全国最有影响力的书院之一。后来永嘉学派的成熟就源于东山书院培养的一大批人才。要说东山书院是温州儒学文脉的发源地,那是没有异议的。吴山尊把两个地方一对上,温州的人文还真是抓到点子上了。
朱益藩题写池上楼对联
不过,不知为何张瑞溥没有马上把这副对联刻成楹联挂在如园里,而是把墨宝当作传家宝珍藏着。到了光绪二十六年(1900)张家搬家,此联就没有了踪影。但张家就是念念不忘此事。后来张亦文的父亲张文伯为了弥补遗失此联的遗憾,就想到了前辈朱益藩,并把事情的前后经过告知朱益藩。于是,朱校长欣然命笔,并用小楷记录了写此联的前因后果,称赞道:“百年之间,堂构相承,箕裘不坠。先生之遗泽长矣。”不过朱益藩的字与吴山尊的字是不同风格的:朱字脱胎于“馆阁体”,下笔谨慎,循规蹈矩,不越雷池,字体唯美秀丽,但也欠些生机变化;吴字是从颜体出,笔画丰腴雄浑,结体宽博恢宏,端庄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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