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高宗题写“清辉浴光”时,是在逃难的路上。
靖康元年(1126)十一月,金兵攻陷宋都汴京(今河南开封),可怜的徽、钦二帝做了俘虏,后宫嫔妃、宗室妇女全部被掳往北方为奴为娼,最有文化味的北宋就这样灭了。21岁的赵构,在应天府(河南商丘,当时称南京)被匆忙地推上皇帝的宝座,改元建炎,史称南宋。金人一路骑着马追赶过来,高宗为了远避金人,都城也迁到扬州。三年后金兵又南下,赵构一路吃苦到了温州。
赵构是坐船到温州的。他到温州港的时间是建炎四年(1130)正月廿一日,二月初六到达江心屿。这可把温州知府忙坏了,先是把皇帝在江心屿普寂寺(后改名龙翔寺)上稳着,然后把府衙腾出来,按规格进行了简单的装修,沿途做了彩门,选了十天后的一个黄道吉日,在盛大的仪式下,把赵构从江心屿迎到知府衙门内(今鼓楼)。
我们可以设想,在国难当头的时日里,一个大国之君仓皇逃抵温州后心有余悸的窘迫。不过对从未有圣驾君临温州的百姓来说,这无疑是一件大事,至今江心码头边的万岁里、象门街等地名还留下那时的痕迹。赵构在普寂寺的十天时间里是如何度过的,已无法知晓,但可以肯定是忧喜参半的,江心的良辰美景暂时地抚去了他内心的郁愤。可以想象,在普寂寺十天中的某日夜间,结束了几个月来从北向南的狼狈不堪的流亡生涯,心绪稍平的赵构,依窗凭栏,面对眼前一川清流,朗朗皓月,不禁浮想联翩,充满艺术家气质的赵构,泼墨挥毫,就有了“清辉浴光”四个遒劲的大字留下。(www.xing528.com)
但这块匾,至迟在元朝至正年间,即已缺失“浴光”二字,而且一直到清代都是如此,那么,是谁窃取了“浴光”二字呢?按目前仅有的文献资料来看,造反的台州人方国珍最有可能。明代姜准的《岐海琐谈》记有几句话:“江心寺有宋高宗御书‘清辉’二字,勒匾常存,‘浴光’字被元季方谷珍(方国珍)窃去。”明代姜准在江心寺看到的也只有“清辉”二字。他没有具体交代方国珍只挖去“浴光”二字,而没有把整块匾拿去的原因。方国珍在元代是一个盐贩子,因为父亲方伯奇拖欠田租遭侮辱,方国珍激愤之下诱杀田主后入海叛乱。他被元军打败后被抓了几次,又多次反水。据《明史》记载,至正十年(1350)十二月,方国珍攻温州,至正十一年(1351)正月初三,方国珍从温州撤出。又在至正十三年(1353)正月,带领船只2000余艘,登岸抢掠温州。以后他的部队也到过温州,但方国珍就再也没有来温州了。那么,“浴光”二字被掠去的时间就在其中的一次。两百年后,姜准记下这个故事,把账算到海盗出身的方国珍头上了。估计姜准也不是信口开河说说而已。
赵构的书法挺拔遒劲,堪与墨书高手唐太宗相颉颃。如他的草书《洛神赋》《赤壁赋》,功力就非常深厚,有人认为水准应在其父——写瘦金体的宋徽宗赵佶之上。从今天躺在温州博物馆展柜里的“清辉”二字,也可揣摩出高宗得唐人虞世南、褚遂良诸家的精髓及追摹魏晋法度的痕迹,后人也没有谁敢把“浴光”二字补上。方国珍为什么要偷走这“浴光”二字?也是一个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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