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宋政权偏安江左,以临安(今杭州)为都城。与定都汴梁(今开封)的北宋相比,在南宋,温州与作为政治、经济、文化中心的都城的地理距离大大地缩短,自永嘉建郡以来温州再度迎来文艺的复兴。而永嘉四灵无疑是复兴运动中冉冉升起的四颗耀眼新星。
徐照、徐玑、翁卷、赵师秀,其字或号中都带有“灵”字,故并称永嘉四灵。这四个人生活在南宋中叶,除了徐玑、赵师秀当过几任地方小官外,其他两位都是布衣终老。而他们一向自视清高,对现状不满,交际圈子不大,常常与山僧道士往来,过着闲云野鹤般隐居的生活。因此,他们心目中的理想诗风是像晚唐时贾岛、姚合等苦吟诗人这样的,讲求诗句的耐读耐看有品位,辞藻不要华丽,尽可能少用深奥的典故,痴迷于白描,喜欢写五律,往往表现出一种凄清冷漠的心境和自然淡泊的高逸情怀。从一开始,他们就要与以黄庭坚为代表的江西诗派掉书袋的诗风分庭抗礼,力破江西诗派“资书为诗”的生硬晦涩,打破其横霸南宋中叶诗坛的局面。
永嘉四灵单从写诗的技艺上讲,瑕瑜互见。如诗的意境与内容都过于单薄,不大气。这点《四库全书总目提要》就一针见血地说:“四灵之诗,虽镂心贤,刻意雕琢,而取径太狭,终不免零碎尖酸之弊。”但他们的优点也是显而易见的,如行文雅俗共赏,情感细腻真切,不做作不矫情,贴近生活贴近自然,虽说离百姓的生活是远了点,选的题材也常是以自我感觉为中心,但这一点也不妨碍他们的诗精雕细刻后雅致耐读。如徐照的“众船寒渡集,高寺远山齐”(《题衢州石壁寺》),徐玑的“寒烟添竹色,疏雪乱梅花”(《孤坐》),翁卷的“数僧归似客,一佛坏成泥”(《信州草衣寺》),赵师秀的“瀑近春风湿,松多晓日青”(《桐柏观》)等诗句,一看就唯美得很。如果从艺术多样性来看,宋代的文艺圈子既有辛弃疾、陆游、岳飞这样舍身请命的英雄型诗人,也少不了浅吟低唱风花雪月的唯美型诗人如永嘉四灵等。可以这样认为,正因为有了他们埋头寻章觅句,中国律诗的百花园才得以增添另一片盎然生机。他们中有些人的诗永远地成为经典,如翁卷的《乡村四月》:“绿遍山原白满川,子规声里雨如烟。乡村四月闲人少,才了蚕桑又插田。”以绿原、白川、子规、烟雨、插田,用电影蒙太奇的手法,虚人实景,一幅田园牧歌式的江南初夏画卷形神毕现。又如赵师秀的《有约》:“黄梅时节家家雨,青草池塘处处蛙。有约不来过夜半,闲敲棋子落灯花。”读着读着,没有人物交代,一句“闲敲棋子”,主人待约客未至的怅惘神情跃然眼前,瞬间的捕捉格外到位。从他们的诗里大致可窥见四灵高超而又无雕琢斧痕的白描技巧。(www.xing528.com)
当然,永嘉四灵活动的空间不大,都是以隐居为生活主线,估计接触的人也不会太多,这么小的圈子,在传播手段落后的年代里,能够声名远扬,流播后世,全因有幸遇到一个大师级的伯乐叶适先生(水心居士)。如果说南宋初期,永嘉人潘柽是最早倡导以唐诗为标榜,并使永嘉不少人在其高举的大旗下亦步亦趋,那么,真正的诗坛推手就是叶适。叶适长期在地方和朝中做大官(吏部侍郎),人脉好,学问高,因为力主抗战复国被削职,回到温州结庐郊外水心村,一门心思研究永嘉学派,而永嘉四灵都投于叶适门下,老师对学生是最了解的。这位恩师在不同场合极力推崇四灵写的诗,“水心先生既啧啧叹赏之,于是四灵之名天下莫不闻”。他给徐照写的墓志铭说:“回百年已废之学,使今复言唐诗自君始。”真才实学,加上名师的竭力推举,想不出名都难。于是永嘉四灵的声名超出温州的地盘,开始远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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