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瑟公司的历史,就是德国的征战史。从为普鲁士帝国装备的第一杆步枪到为德意志第三帝国生产最后一杆枪,毛瑟公司走完了自己光荣的军旅生涯。
战后的毛瑟,已经难以企及当年的辉煌,作为莱茵公司的下属,在军用轻武器制造方面,已经失去了光辉,至今生产的几乎都是民用枪械。毛瑟就是德国最忠实却最凄凉的军人,无论它的主人是谁,它总是挥舞着利刃,冲在最前方;直到如今止戈息兵,满身荣耀伤疤,枪械入库,马放南山。
1811年的皇家兵工厂,再到1897年的毛瑟股份公司,毛瑟经历了80多年的奋斗,直至1945年解散,又创造了半个世纪的辉煌,一位让人尊敬的老兵,最终卸下了装甲,结果却是战败流放。让人有一种“廉颇老矣,尚能饭否?”的感慨。
1.德国皇家兵工厂的建立
19世纪初正值法国大革命时期,欧洲大陆诸国时局一片混乱,1806年,符腾堡公爵弗雷德里克称王,为弗雷德里克一世,很快便统一了符腾堡,加入莱茵同盟(与法国的攻守同盟)。之后,更是违背了国民的意志,参与到法国对奥地利及普鲁士的战争的。由于战争和国防的需求,国王于1811年在小镇奥本多夫(Oberndorf)建立了一家皇家武器工厂(图2-51),为符腾堡的军队提供装备。
战争的惨败给国王带来了严重的打击,在1813年的莱比锡战役中,符腾堡王国倒戈,加入反法同盟,一同攻打法国。1815年,在维也纳和会后加入德意志联邦,领地得以保存。接下来的几十年间,王位更迭,但逐步确定了统一德意志的方针,在之后的内战中连同奥地利打压普鲁士,然而最终败给普鲁士。
20世纪60年代,内乱和革命不断的符腾堡陷入财政危机,当权者已然无暇顾及皇家兵工厂,致使兵工厂一度停工,面临严重的困难。1871年,符腾堡王国加入德意志帝国,而这一年也是第一支毛瑟步枪诞生的时刻。
图2-51 符腾堡的皇家兵工厂
图2-52 威廉·毛瑟(1834—1882)、保罗·毛瑟(1838—1914)
2.毛瑟兄弟的学徒生涯
毛瑟兄弟的父亲——安德斯·毛瑟,是当时位于奥本多夫的符腾堡皇家兵工厂有名的能工巧匠,他一共养育了13个子女,而我们所熟知的毛瑟兄弟,则是第12和第13这两个最小的儿子。哥哥叫威廉·毛瑟(Wilhelm Mauser),弟弟叫保罗·毛瑟(Paul Mauser)(图2-52),这最年轻的两兄弟,却成为了19世纪德国最著名的枪械设计师,他们将自己的一生都奉献给了步枪及手枪的研制。
由于家庭子女众多,其生活状况不佳。年少的毛瑟兄弟早早就开始了在皇家兵工厂的临时工生涯来维持生计。就这样跌跌撞撞开始了边做学徒边上学的日子。在这之前,他们已经有好几个哥哥在兵工厂工作,他们也算得上是枪械世家了。哥哥威廉在高中毕业后,便返回了符腾堡兵工厂工作,而弟弟保罗则服过一段时间的兵役,于1859年服役期满回到工厂从事枪械制造,两兄弟这一干就是将近10年。
由于符腾堡内外交困的环境,皇家兵工厂的生产越来越不景气,1867年前后更是到了停业的地步。为了谋生,两兄弟来到格里的诺里斯兵工厂工作,有趣的是诺里斯是当时美国雷明顿公司驻比利时的代表。渐渐地两兄弟开始了自己的枪械设计之旅。
3.第一支毛瑟步枪的发明
图2-53 毛瑟式旋转后拉枪机
来到诺里斯兵工厂的毛瑟兄弟,开始了自己的研究,同样是1867年,两兄弟参考法国的夏塞波步枪(Chassepot fusil model,1866),研制出了一种新型旋转后拉式(图2-53)的单发步枪。次年,该步枪以毛瑟兄弟及诺里斯的名义申请了美国78603号专利,而此时的毛瑟兄弟,仅仅是刚过而立之年的青年。
就在他们获得专利的第二年,诺里斯却中断了对毛瑟兄弟的经济支援,失去研究经费的毛瑟兄弟无奈之下又回到了故乡奥本多夫。随即两兄弟又在保罗的岳父家开设了一个手工小作坊,开始自行生产枪械的生涯。很快就得到了走出困境的机会。
20世纪70年代初,时值普法战争及德意志帝国的成立,普鲁士军方开始寻求新的步枪来装备军队。1871年末,普鲁士军方采用毛瑟兄弟设计的步枪,定型M71(Mauser Model1871)步枪,后命名为G71步枪。自此以后,政府开展了与毛瑟兄弟长期的合作,而他们的事业,也走上了辉煌,从此开始谋划自己新的发展。
4.对皇家兵工厂的全面控制和毛瑟公司的成立
毛瑟兄弟研制的新式步枪被军队采纳之后,事业开始蒸蒸日上,他们的小作坊也逐步规模化。然而就在此时,毛瑟兄弟的新厂被付之一炬,他们急需寻找新的厂房,因财政问题难以为继的皇家兵工厂重新进入了他们的视线,1872年夏天,他们重新入股皇家兵工厂,并开始为普鲁士军队大规模生产G71步枪。
由于采用了不随枪机旋转的直式退壳装置及双排弹仓(图2-54),得到了军队的肯定和政府的大力推广,紧接着又推出了1894和1895式,一时间毛瑟步枪闻名世界,而保罗本人则在行业中占据了绝对的地位和话语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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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2-54 毛瑟步枪的枪栓及弹仓结构
随着战争的推移和技术的革新,连发步枪在战场上的胜利,引起了毛瑟兄弟及德意志军方的重视。于是他们开始试图改进G71为连发步枪,可惜的是,在步枪研制成功之前的1882年,哥哥威廉·毛瑟英年早逝,剩下的工作和事业,都由弟弟保罗来继续。这也是为什么保罗的名声更响亮。
1884年,G71改进型G71/84面世并装备于德国军队,然而却迅速被军事委员会研制的1888式步枪取代,只装备了少量便停产了。1888式的突然介入让手里掌握了武器设计及生产大权的保罗十分不满。他迅速地改进毛瑟步枪,接连推出了1889式、1891式,以及1892式和1893式,速度之快令人咂舌。
随着保罗对公司股份的全面掌握,终于在1897年将皇家兵工厂正式改组为毛瑟武器制造股份公司(Waffenfabrik Mauser AG)(AG在德语中表示股份公司Aktien Gesellschaft)。至此,毛瑟公司算是真正地成立了,而从这一天起,直到二战结束,毛瑟公司的枪械或作为战争利器,或作为纳粹屠刀,为世人所知。
5.战争中的发展
公司成立的第二年,毛瑟的努力研制终于得到了回报,毛瑟1898式步枪在之前的多次改进积累下,得到德国军方认可,顺利淘汰了1888式委员会步枪,成为德军制式步枪,命名为G98活跃在德国侵略和殖民的战场之上。
这把战争利器的第一个战场,便是八国联军侵华(图2-55),还是那句老话,枪械永远不存在立场,就看拿在什么人手里。G98的第一场战役便是侵略战争,然而战争带来的除了毁灭,还有传播,先进的德国步枪也因此为世界所仰望,相继出现了不少仿制产品,二战时期中国的中正式步枪就是一个例子。
为了改进毛瑟步枪,保罗付出了惨痛的代价,甚至在实验中炸瞎了自己的右眼。所幸他的努力也得到了回报。很快,瓜分殖民地的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毛瑟步枪及手枪打量投入到战场,在法德前线,断送了不知多少鲜活的生命。
图2-55 八国联军中的德国士兵
枪械是无情的,战争也是残酷的,这一点,我们无可非议。战争尚未升温,保罗就于1914年与世长辞,至此,毛瑟两兄弟将生命的全部,奉献给了毛瑟步枪。值得一提的是,毛瑟兄弟除了是伟大的枪械设计师,也是眼光卓绝的实业家。他们在世期间,大量兴办实业,培养人才,为枪械的发展提供了大量的后备力量。
前面所提到的卡尔·瓦尔特,便曾在毛瑟兵工厂学习;而之前的HK公司,3位创始人曾经都是毛瑟的核心员工,受到毛瑟的重用。著名的毛瑟手枪的发明者费德勒三兄弟,也是由于毛瑟给予的高度支持和自由的研究环境,才能取得重大成果。
纳粹军国主义上台,新一轮的战备又重新揭开。经过毛瑟与莱茵公司联合研制的G34机枪又过于烦琐,不利于快速生产,于是毛瑟公司又精心研制出了绕过规则的轻重两用机枪——MG42,其性能优越,射速极快。战争开始后,德国的G98系列步枪和MG42机枪作为纳粹最凶残的屠刀,“收割”了大量无辜的性命。
或许是因为毛瑟兄弟的辞世,毛瑟公司的步枪研制巅峰,也就止步于G98卡宾枪,而且由于产能的下降,毛瑟公司出产的步枪质量每况愈下,甚至已经达到了低劣的地步,在前线部队中为人所诟病不已。二战中后期,大量装备G98的德军火力受到了半自动步枪的严重压制。德军开始寻求半自动步枪的支援,提出了G41半自动步枪的计划,而此时的毛瑟公司,已然在竞争中输给了后起之秀——瓦尔特公司。
图2-56 最后决战中的G98狙击型
6.战争下的破坏
第二次世界大战虽然刺激了军火生产,使得毛瑟公司也从中收益,但这也是以德国处于有利地位为先决条件的,随着战争的深入,德国的败退,导致全国的产能下降,毛瑟公司自开战以来所生产的步枪质量严重下降,只能算是勉强达到军备标准,但直到战争结束前仍然作为德军主要装备的步枪(图2-56)战斗到最后。
战争结束,德国再次在世界大战中战败,不同于前一次,此次战争让德国全境遭受了毁灭性打击。就连作为首都的柏林也成为了一片废墟。毛瑟工厂所在地奥本多夫处于法国的占领之下,而整个工厂遭受了灭顶之灾,而当时占领工厂的盟军将领甚至下令烧毁了毛瑟公司的所有档案,包括武器研制日志等,以至于后来毛瑟公司的枪械研制详细资料,只能靠推测来完成,至今许多枪械的研发仍然存在争议。
毛瑟公司的核心研究员要么出走到国外,要么为生计而重新谋出路,所谓走的走,散的散,毛瑟公司的辉煌,就此被战争摧残得支离破碎。毛瑟步枪的神话,也就此终结。
作为战争时期产量最大的步枪,Kar98卡宾枪只能被作为盟军将士的战利品,或被收藏或被专卖,当年视步枪研发如生命的毛瑟兄弟若是有知,不知作何感想。
7.归属莱茵公司及轻武器的没落
战争带来的破坏,致使毛瑟公司几乎已经不可能恢复当初的辉煌,更何况作为企业核心的人才和研究资料都已经不复存在。战后,毛瑟公司的地位已经被HK公司所取代,公司已经沦为了一个二流的枪械制造工厂,仅存下当年的名气而已。
重建时期的德国,一片废墟的毛瑟公司最终被德国莱茵金属公司所收购,主要负责转膛式自动炮的生产,而轻武器方面已经完全没落。后来被拆分出毛瑟狩猎枪械公司,主要对民间生产狩猎用枪械。毛瑟公司代表作Kar 98卡宾枪却一直以来为大众所喜爱,直到越南战争仍活跃在战场上,如今也有不少的射击和狩猎爱好者藏有此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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