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华诗鉴》：《聊斋志异》七律评析

科场无缘易阵容，风流独创蕴神功②。

洞开志异新天地，扭转传奇旧旨宗③。

鬼怪脱胎行善道，狐仙换骨献贞衷④。

阴阳鉴照雷同喻，趣味深长举世崇⑤。

①蒲松龄（1640-1715年）　清代文学家。字留仙，一字剑臣，号柳泉居士。室名聊斋，世称聊斋先生。淄川（今山东淄博市淄川区）人。早岁即有文名，顺治十五年（1658）初应童子试，以县、府、道三试第一，成为头名秀才，博得学政施闰章在批语中给予“空中闻异香，下笔如有神”的称赞。然而，却始终未能进士及第。后在国子祭酒、翰林院侍讲学士王士禛的姑父毕际友家教导子孙学业先后达三十年。这一期间他运用唐传奇小说的文言体，通过谈狐说鬼的表现方式，用数十年时间，写成短篇小说集《聊斋志异》。又著有《聊斋文集》、《聊斋诗集》、《聊斋俚曲》和关于农业、医学等通俗读物多种。以《聊斋志异》最为著名。这部小说其文学成就之高，流传之广，影响之大，从问世到现在，一直受到国内外学者推崇赞赏。鲁迅先生在《中国小说史略》中将《聊高志异》一书，称之为“拟晋唐小说”，总括其特点为：“用传奇法，而以志怪。”如在《贾奉雉》篇中，写贾奉雉“才名冠于一时”，但却屡试败北，有位异人深知科举弊端，为指点迷津，教他于落卷（劣等不取的试卷）中，集其阘（tà，小户，引申为卑下）冗泛滥不可告人之句，连缀成文。贾奉雉依法炮制，竟中了经魁（第一名）。然贾奉雉再读此文，“一读一汗，重衣尽湿”，感到这似以“金盆玉碗贮狗矢，真无颜出见同人”，遂遁迹山林。又如对照世间的贪官酷吏写的《阎王》：席方平为受凌辱的父亲入冥府申冤，看到城隍、郡司、冥王各级衙门，都是贪贿、暴虐之徒，堂下也刻着“孝悌忠信”、“礼义廉耻”，而司主虚肚鬼王却是专事榨取，初来之秀才虽“不必有罪”，“例应割髀肉”，但需“行贿才可赎免”。更有传奇色彩的是，《聊斋志异》中的狐鬼世界所展现的社会内容、作者所寄托的忧思、憧憬，大大超过前人，使文言文小说独步千古。如《白秋练》，此篇写的是水中鱼精白秋练和小商人慕生的爱情故事。其大要：直隶少年慕生辍学从父来楚经商，然酷爱诗，每有余暇，辄便吟诵。白秋练闻之，顿萌爱意。惜无由会晤，致相思成疾，而经慕生吟诗则病态全无。私下结合后，欲幽会便以双方吟诗声相约。后慕父闻知，不允婚事，携子北归。慕生思念秋练一病不起，巫医并进，仍无济于事。慕父无奈，转求秋练，白氏如法炮制，慕生即霍然病除，终成眷属。最具典型的是狐鬼形象，这是《聊斋志异》的卓异之处。在蒲松龄的笔下，创造性地实现了对这些异类形象化的改塑，赋予了新的面貌和内涵。《聊斋志异》中的狐鬼形象，特别是其中的女性形象，如鲁迅所说“多具人情”，读来令人不知不觉“忘为异类”。还有讽刺艺术也令人叫绝，如在《郭安》篇中，写郭安被李禄杀死，郭父鸣于官，县令却判李禄给郭父当儿子了事。而另一个县令更绝，济之西邑有杀人者。其妇讼之。令怒，立拘凶犯至，拍案骂曰：人家好好夫妇。直令寡耶！即以汝配之，亦令汝妻守寡，遂判合之。又如在《死僧》篇中，写一个死去和尚于夜深人静之时直入佛殿，登佛座抱佛像而笑，久之乃去。这一切恰被一位投宿的道士看在眼里，甚觉蹊跷，便查验佛首，见脑后有微痕，刓（wán）之，内藏三十余金。如此之类不胜枚举。(www.xing528.com)

②科场无缘易阵容，风流独创蕴神功：系说蒲松龄虽才华横溢，但由于科举积弊，屡试不中，转而另辟蹊径。根据早年的爱好，用风流独创、下笔如有神的功夫，撰著出举世闻名的杰作《聊斋志异》。本书多为奇闻逸事、精怪、狐仙故事。初多转抄本，自乾隆三十一年（1766）至清末有多种版本。最完备的本子是1963年原中华书局上海编辑所出版的由张友鹤先生编校的“会校、会注、会评”本，釐定为十二卷，共五百余篇。

③洞开志异新天地，扭转传奇旧旨宗：是说《聊斋志异》最为显著的特点是与此前志怪小说有根本性的不同，六朝及唐人志怪传奇小说中的精怪多为恶行害人之事，而《聊斋志异》中的精怪多为益人行善之举，从而使这类作品摆脱了前人的窠臼（喻指旧旨宗），为文学创作开辟一片新天地。

④鬼怪脱胎行善道，狐仙换骨献贞衷：喻指书中那些鬼怪、狐仙（包括神仙、花妖、精魅等），在蒲松龄的精心锤炼、锻造下，一个个皆“脱胎换骨”，变成心怀正道的君子、心地善良的美女，对士人施以善举，对男子忠贞不渝，使人感到他（她）们与人世间善良的人毫无区别。诚如鲁迅先生在其《中国小说史略》中所言：“多具人情”，读来令人不知不觉“忘为异类”。

⑤阴阳鉴照雷同喻，趣味深长举世崇：指蒲松龄为人伉直，疾恶如仇，反对贪官污吏，将阳世、阴间的贪官污吏用极具讽刺的笔法予以揭露。如在《考弊司》一篇中，写阴间有一管辖秀才的名叫考弊司的机构，其司主虚肚鬼，对初来秀才，不分青红皂白一律要割髀肉以示惩罚，唯“丰于贿者”，即免此难，但堂下与阳间一样都写着“清正廉明”“礼仪廉耻”等一类冠冕堂皇的字样。又指蒲松龄《聊斋志异》，无论写鬼怪、狐仙，还是贪官污吏，用新颖传奇的笔法，写得栩栩如生，形象逼真，并具有劝善惩恶之寓意，让人读来意味无穷。在当时尚未刊行，就被竞相转抄，形成“洛阳纸贵”；在后世即“风行天下”，不但在中国出现多种版本，而且在国外就有日、英、美、法、俄等二十多国语种的译本，他的作品连同他的名字都进入世界文学之林，得到举世的推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