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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话汉书》第九十一卷:货殖传第六十一

时间:2023-10-14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君王按照土地、山川、湖沼、丘陵、肥沃的平原及盐泽碱地,根据情况,制导百姓稼穑、植树、畜牧或养殖。士人钻营,以追逐利益为尚,以谋取奢侈为荣。礼义不再约束君子,刑罚不再震慑小人。范蠡挑选人帮助理财,十九年,将财产三次积累至千金,又将财产分送给穷苦朋友、族中兄弟。孔子的另一个学生颜渊,穷得靠一箪食、一瓢饮维持生活,住在陋巷。夷狄首领以丝绸锦缎的十倍价格,用牲畜回报,蠃的牲畜多得难以计数。

《白话汉书》第九十一卷:货殖传第六十一

在古时,圣王制定制度,从天子、公侯、卿大夫、士人直至皂隶、门卫、更夫,无论禄位、奉养、宫室、车马、服饰、棺椁、祭祀、生死、享用的物品等,都有严格的等级规定,小不得僭大,贱不得逾贵。因此,上下有别,民心相安。君王按照土地、山川、湖沼、丘陵、肥沃的平原及盐泽碱地,根据情况,制导百姓稼穑、植树、畜牧或养殖。在当时,五谷丰登,六畜兴旺,人民利用鱼、鳖、鸟、兽、灌木树木、竹林等出产,享用及制造各种器械用具,用以满足养生、送终的需要,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对自然的馈赠,按照时令,繁育动物,培植植物,合理使用,使用有节。在草木停止生长前,斧子、刀锯不得进入山林砍伐;野兽、鱼类繁育的季节,不能布撒罗网捕捉;鹰隼的食物不足,小路上不能设置捕鸟的矰弋。按照时令,顺应季节,获取猎物,砍伐树木,国家制定法令,严禁滥捕滥伐。不能在生长的季节砍伐山林,不能在鱼虾繁育的季节过度捕捞,生物都有其生长繁育的时间,这样做,既顺应了自然生长的需要,也满足了人们获取财物的需要,常用常新。民众根据生产、生活需求,因时制宜,各取所需,发挥聪明才智,夙兴夜寐,制造各种器具,各项事业均得到发展,还可以互通有无,通过交易,获得利润,既满足需要,也无须政府干预,交易的物品,极大地丰富了人们的生活。《易经》讲“君通过交易,对天地施予的财富合理分配,满足需要”“各种物资完备,物以致用,物以制器,天下人谋取利益,这是圣人提倡的”就是这些道理。《管子》讲,在古时,四民(士农工商)不住在一起。士人在学校,学习仁义;工人在坊间,切磋技艺;商人在市场,获取利润;农民在田间,稼穑种植。朝夕间,从事不同事业,不会见异思迁,改变生活目标。父兄无须通过教育,自然而然地学会本业;兄弟无须通过学习,自然而然地获取知识。人民安其居,乐其业,甘其食,美其服,即使有繁华绮丽的事情,不是从事的行业,就像戎狄骑马,吴越驾船,也不会妒忌。人们考虑问题简单,欲望单纯,谋求有节,得到的财物,满足需要就不做无谓的竞争。君王以德引导民众,以礼教化民众,懂得耻辱、敬畏,重视义,鄙视利。这是三代为何能用礼仪教化、不必动用刑罚就能天下大治的原因。

周室衰落,礼法遭到破坏,诸侯竞相奢靡,国君将宫室修建得富丽堂皇,国中大夫住的宅邸僭越礼制,在士大夫家可以欣赏八佾舞及天子享用的《雍》歌;士人百姓僭越礼制,各行各业都有舍弃本业的行为;从事稼穑的农民,抛弃土地,从事商业,经商的人多了,粮食不足,流通的货物多了。

礼制衰落,在齐桓公晋文公时,礼崩乐坏,上下欺瞒,诸侯肆意妄为,家臣士大夫专权篡位,不知餍足,僭越的行为层出不穷。通过商业,可以得到此前得不到的东西,工匠制造繁华的奢侈品。士人钻营,以追逐利益为尚,以谋取奢侈为荣。商人获取利润,百姓羡慕虚荣,巧施诈伪,背信弃义,为利益不择手段,篡权弑君的大夫,做了诸侯国君;谋取财物的恶人,成了世间英雄。礼义不再约束君子,刑罚不再震慑小人。富人用丝绸文锦装饰华屋,犬马食用肉粟;贫者短衣遮不住肌肤,吃糠咽菜,吃豆子,饮生水。登记在户籍的百姓,家产不同,地位有别,即使做了奴仆,也不会有怨恨。玩弄权术、为非作歹者,为所欲为,终身享受富贵;固守正义、安分守己者,不得不忍饥挨饿,受冻受寒。社会风气,没有制度约束。记述这些经过,以警示后来者。

春秋时,越王勾践困守会稽山,采用范蠡、计然的计策。计然说:“知道要打仗,就要整饬武备;知道在什么时间,需要什么东西,就知道东西的价值。二者关系清楚,货物的行情,做到心中有数。天旱时准备舟楫,水涝时购买车辆,事先准备好,在需要时就能获取厚利。”依此类推,事先准备,十年就可以富国强兵,用厚利激励战士,向强吴复仇,就能洗雪会稽山战败的耻辱。范蠡感叹:“计然的计策,十个仅用了五个,越王就实现向吴国复仇的愿望。计然的计策可以富国,我也可以富家。”范蠡驾起扁舟,隐身江湖,在齐国定居,更名为鸱夷子皮,既而来到陶邑,更名为朱公。范蠡认为,陶邑是交通中心,有四通八达通向诸侯国的道路,在此地经商,可以获取丰厚的利润。范蠡在陶邑治理产业,囤积居奇,随机抛售,不与他人争利,将获利的时机把握得很准。范蠡挑选人帮助理财,十九年,将财产三次积累至千金,又将财产分送给穷苦朋友、族中兄弟。再后来,范蠡年纪大了,听任子孙经营产业,将财产放债生息,又积累亿万。世人把善于理财者称为陶朱公。

子贡向孔子学习,完成学业,回到卫国做官,在曹、鲁间经商贸易,获取厚利。孔子有七十高徒,子贡(姓端木,名赐)最富有。孔子的另一个学生颜渊,穷得靠一箪食、一瓢饮维持生活,住在陋巷。子贡出门,坐着驷马车,前呼后拥,带着丝绸钱币出使诸侯,所到之处,国君无不热情地接待,奉为国宾。孔子认为,颜渊是贤者,鄙视子贡的铜臭气。孔子说:“颜回的学问接近圣人,但是穷困潦倒。子贡不安分守己,靠囤积居奇谋取厚利,每次行情都算得很准。”

白圭,东周人魏文侯时,李悝担任丞相,主张挖掘地力。白圭乐观时变,人弃我取,人取我予,在困境中,节衣缩食,限制嗜欲,减省衣裳,与用人童仆同甘共苦。一旦时机成熟,白圭就像苍鹰猛兽,蓄势待发。白圭说:“我经营像伊尹、吕尚,发力像孙吴,决策像商秧。智慧不能随机应变,勇猛不能坚决果断,仁爱不能决定取舍,强悍不能攻守兼备,即使向我学习,我也不会教他。”因此,天下人谈到会经营,也以白圭为宗师。

猗顿靠经营池盐起家,邯郸人郭纵靠冶铸积累家业,他们的财富可以比肩国君。

乌氏县人蠃经营畜牧,牲畜繁育多了,就开始买卖,换取丝绸锦缎,再将丝绸锦缎贡献给夷狄。夷狄首领以丝绸锦缎的十倍价格,用牲畜回报,蠃的牲畜多得难以计数。秦始皇下诏,封乌氏县人蠃为君,在当时,蠃可以与朝中的大臣一样入宫朝请。

巴郡寡妇清的祖先探得一个朱砂矿穴,清的祖上经营朱砂,经过几代人努力,获利丰厚,财产难以计算。到了清这一代,守住产业,花钱保护利益,外人不敢侵犯。秦始皇封寡妇清为贞妇,以贵宾礼相待,还特地为清建造了一座怀清台。

秦汉制度,列侯封君在封国内享受租税,封国内的百姓每年每户缴纳二百钱。一千户的封邑,就是二十万,朝觐天子、诸侯间相互馈赠、祭祀,都用这些钱。农工商贾,以一万钱经营,获取的利息有二千钱,一百万的产业,就是二十万,每年向政府缴纳赋税、服徭役,用获取的利润支付,这家人就可以过上丰食足衣的生活。放牧五十匹马,一百六十七头牛,二百五十只羊,喂养二百五十头猪,水塘中放养一千石鱼,山上种植一千株樟树、楸树。在安邑,家里种植一千株枣树;在燕国秦国种植一千株栗树;在蜀郡、汉中郡、江陵种植一千株橘树;在淮北、荥河以南,黄河、济水之间,种植一千株楸树;在陈县、阳夏县种植一千亩漆树;在齐国、鲁国种植一千亩桑麻;在渭水流域种植一千亩竹园;在有一万家的郡国,在城郭附近种植亩产一钟的千亩良田,或千亩栀子茜草,种植一千畦的姜或韭菜:这家人的财富可以与千户侯相比。

俗话讲:“贫者致富,农不如工,工不如商,刺绣女红不如一位临街小贩。”意思是说,经营小本生意是穷人谋生的手段。在通衢大邑,每年卖一千瓮酒,一千缸醋或者酱,一千担的浆水,屠宰一千只猪、牛、羊,买卖一千钟谷,买卖一千车薪柴,修建总计一千丈长的船只,一千橦的木材,一万根竹竿,一百乘轺车,一千辆牛车;一千件漆好的木器,一千钧铜器,没有装饰油漆的木器、铁器,一千石的卮子、茜草,二百匹马,二百五十头牛,猪、羊各二千头,一百个童仆,一千斤筋角、丹沙,各种丝帛、细布三万斤,一千匹彩缎,一千石苔布、皮革,一千大斗漆,一千合酒曲、盐、豆豉,一千斤鲐鱼、刀鱼,三万斤鮿鱼、咸鱼,三千石枣子栗子,一千张狐皮、貂裘,一千张羔羊裘皮,一千具毡席,各种果品千种,高利贷的本钱一千贯,经纪人估计物价的贵贱,贪财的商人获利十分之三,薄利多销的商人获利十分之五,这样,每年获取的利润,可以与有千户封邑的列侯相比,大致情况就是这样。

蜀郡人卓氏,祖先是赵国人,以冶铁致富。秦国吞并赵国,卓氏被流放至蜀郡,夫妻二人推车步行。有些流放者,带着少量钱财用以贿赂官吏,请求安排在较近的地方,被安置在葭萌县。卓氏说:“这块地方地狭土薄。听说岷山下土壤肥沃,那里生长一种像蹲鸱样的大芋,用来充饥,不会挨饿。那里的百姓织布,贩运来买卖,可以获利。”卓氏请求流放到更遥远的地方,官吏将卓氏安置在临邛县,卓氏大喜,在铁山脚下铸铁经营,经过筹划,将铁器卖给云南、蜀郡的百姓,因此致富。卓氏拥有八百个奴仆,享受着钓鱼、射猎的生活,其快乐比得上君王。

程郑,是崤山以东流放至西南地区的犯人。程郑通过冶铁铸造,把铸造好的铁器卖给西南少数民族,其富有与卓氏相同。(www.xing528.com)

程氏、卓氏两家衰落,在成帝、哀帝朝,成都人罗裒(póu)的家产达到亿万。当初,罗裒在京师做生意,随身只带了不到一百万钱,为平陵县人石氏掌管钱财。罗裒做事强悍,石氏的财产不如平陵县人如氏、直氏,石氏很信任罗裒,将大笔资金交给罗裒支配,罗裒在巴郡、蜀郡往来,几年间财产达到一千余万,于是拿出其中一半贿赂曲阳侯王根、定陵侯淳于长,依靠权贵的势力,在郡国发放高利贷,没有人敢欺负。又包揽盐井买卖从中牟利,一年获取的利润竟然翻番,从中大发横财。

宛县人孔氏,其祖先是魏国(梁国)人,以冶铁为业。秦国灭亡魏国,将孔氏流放至南阳郡。孔氏在当地经营冶铸业,又帮助当地修建水田灌溉系统,因此而致富。孔氏每次出行,车骑前呼后拥。孔氏在郡国间行走,通过经商,买卖货物,获取暴利,有游闲公子的称谓。由于孔氏致富的方法很多,超过辎铢必较的商贩,家产累计达数千金。南阳郡的行商都愿意学习孔氏,做事情雍容大度,从容不迫。

鲁国民风,崇尚俭朴,而且吝啬。曹县人丙氏与众不同,丙氏从冶铁起家,家产累积达亿万。可是,丙氏父子兄弟间还要订立契约,一举一动都要获利,俯有拾,仰有取。丙氏发放高利贷,行商遍布郡国。邹、鲁一带的人,羡慕丙氏家族富有,很多人放弃文学,学习经商,受丙氏家族的影响很深。

齐国风俗,轻视奴仆,刀闲反其道而行之。刀闲重视奴仆,尤其狡黠难驯的奴仆,别人难以管理的奴仆,刀闲收留下来,让他们负责渔盐买卖,从中牟取暴利。这些奴仆出门车骑成队,在郡国间与郡太守、诸侯国相来往。越是这样的奴仆,刀闲越信任,在这些奴仆的协助下,刀闲获利数千万。有人说:“宁可不要爵位,不能离开刀闲。”意思是说刀闲可以让豪奴致富,他们甘心情愿地为刀闲卖力。刀闲衰落,在成帝、哀帝朝,临菑县有一位伟姓商人,财产达到五千万。

周人节俭而且吝啬,师史更是一毛不拔。师史以百辆车辆牟利,在郡国间往来经商,无所不至。洛阳地处齐、秦、楚、赵之间,富家相互夸耀在外地经商的经验,路过家乡,甚至不入家门。师史利用这些人很快发财致富,家产达到七千万。

师史衰落,在成帝、哀帝、王莽年间,洛阳人张长叔、薛子仲经商,通过经商,家产累计达亿万。王莽将他们任命为纳言士,欲效法武帝朝任用桑弘羊等商贾发展经济,可是没有起作用。

宣曲县人任氏,祖先是掌管粮仓的官吏。秦朝灭亡,各地豪杰纷纷争夺金珠宝玉,只有任氏窖藏整仓的粟米楚汉荥阳对峙,百姓不能种粮食,米卖到每石一万钱,地方豪杰只好把家里的金玉珠宝拿出来换取任氏的粮食,任氏大发横财。富人有了钱就会奢侈,任氏却能够节俭度日,努力经营农业、畜牧。别人争购便宜的货物,任氏偏要购买价高质优的货物。任氏家族的富有传承了几代。任氏家族有一个公约,不是自家田里产的不吃,不是自家饲养的牲畜不食,公家的赋税没有缴纳完,不能饮酒食肉。任氏作为乡里人的表率,尽管富有,仍然得到皇上尊重。

国家开发边疆地区,桥桃饲养了上千匹马,牛是马的两倍,羊有一万只,粟米有上万钟。

吴楚七国叛乱,长安的列侯封君要跟随大军东出函谷关平叛,向放债的高利贷商人借钱,在军旅中使用。发放高利贷的商人认为,崤山以东的战事胜败还难以预料,不肯借贷。只有毋盐氏愿意借钱,拿出上千的金子借贷给他们,收取十倍的利息。三个月后朝廷平定叛乱,一年内毋盐氏赚了十倍的利息,从此在关中成为富豪。

关中地区的富商大贾,以田氏为首,有田啬、田兰。还有栗氏,安陵县、杜县有杜氏,都是家产亿万的富豪。前面的富有者衰落,元帝、成帝朝、王莽年间,京师的富人,杜陵县人樊嘉,茂陵县人挚网,平陵县人如氏、直氏,长安人卖丹药的王君房,卖鼓的樊少翁、王孙(字大卿),都成了天下有名的富豪。樊嘉的财产有五千万,其余的在亿万以上。王孙卿以家财养士,与社会上的豪杰交往,王莽将王孙卿任命为京司市师,就是西汉的东市令。

以上这些人都是最有名的富豪。郡国里的富人兼营谋利,贷赂、勾结官府,在乡里一言九鼎,人数多得不可胜数。秦杨拥有大量田产,雇用农民,富甲一州。翁伯贩卖油脂,累计千金。张氏以买卖食酱,生活奢靡。郅氏靠磨制刀具,钟鸣鼎食。浊氏以贩卖牛羊杂碎,拥有车骑。张里以兽医治病,享尽富贵。他们的生活富裕,全部超越礼制规定。由于专营,在一个领域处于垄断,从一点点赢利积累,逐渐发展。蜀郡的卓氏,宛县的孔氏,齐国的刀闲,他们占据国家的山川获取厚利,将铜、铁、鱼、盐占为己有,操纵市场买卖,运筹帷幄,上与诸侯王争利,下控制百姓的生活必需,已经触犯国家的法令,加上生活奢靡,僭越制度;还有一些人,靠盗墓发财,聚众赌博,作奸犯科,最终成为富人,像曲叔、稽发、雍乐成之流。这些人混迹在百姓中间,伤风败俗,是天下大乱的隐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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