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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话汉书》第44卷:淮南衡山济北王传(第14篇)

时间:2023-10-14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淮南厉王刘长,是高祖的小儿子,刘长的母亲,原来是赵王张敖的美人。此后,贯高等人谋杀高祖的事情败露,高祖逮捕了张敖和贯高,同时逮捕的还有张敖的母亲、兄弟和美人。此后,母亲生下厉王,在悲愤交集之下自杀了。汉纪元十一年,淮南王英布造反,高祖亲自率领汉军平叛,同时立刘长为淮南王。大王提出,没有见过皇上,奏请到长安与皇上见面,兄弟亲情还未叙完,大王擅自杀害一位列侯,为初次见面蒙上阴影。

《白话汉书》第44卷:淮南衡山济北王传(第14篇)

淮南厉王刘长,是高祖的小儿子,刘长的母亲,原来是赵王张敖的美人。汉纪元八年,高祖从东垣县返回,途经赵国,赵王张敖向高祖献上美人,即厉王的母亲,高祖临幸了美人,美人怀孕。赵王张敖遂不敢再把美人留在宫中,在王宫外为美人盖了房子。此后,贯高等人谋杀高祖的事情败露,高祖逮捕了张敖和贯高,同时逮捕的还有张敖的母亲、兄弟和美人。高祖把他们关押在河内郡,厉王的母亲也在其中。关押期间,厉王母亲告诉官吏:“妾曾经被皇帝临幸,已经怀有身孕。”官吏向高祖奏报。高祖正在为张敖谋杀的事情烦恼,没有顾得上理会此事。厉王母亲的弟弟赵兼,通过辟阳侯审食其转告吕后,吕后心生妒忌,不愿意向高祖提起此事,辟阳侯也没有再为此事说情。此后,母亲生下厉王,在悲愤交集之下自杀了。官吏抱着厉王送给高祖,高祖此时才感到懊悔,让吕后照顾好孩子,将厉王母亲安葬在真定县。真定县,是厉王母亲的家乡,其父辈生活的地方。

汉纪元十一年淮南王英布造反,高祖亲自率领汉军平叛,同时立刘长为淮南王。刘长刚出生就失去母亲,从小由吕后带大,在惠帝朝及吕后执政期间,没有遭到吕后迫害,但是,刘长内心怨恨辟阳侯审食其,只是不敢外露。及至文帝即位,刘长认为,自己与文帝的关系最近,因此而骄横不法,多次触犯朝廷法律,文帝都原谅了弟弟。文帝三年,刘长到长安朝见皇帝,态度蛮横,与文帝在上林苑打猎,同乘一辆车子,在车上直呼文帝为“大哥”。厉王刘长很有力气,力能扛鼎,有一次,专门去拜见辟阳侯审食其。辟阳侯出来迎接,刘长从袖子里拿出一个金椎,向辟阳侯砸去,还命令随从杀了审食其,而后骑马来到宫阙下,脱下衣服,袒露肌肤向文帝请罪:“臣的母亲不应该因赵王的事情而受到牵连,辟阳侯审食其可以向吕后说情,却不肯说情,这是辟阳侯的第一宗罪。赵王如意母子无罪,被吕太后杀害,辟阳侯没有从中劝解,这是第二宗罪。吕太后在朝中大封吕氏为诸侯王,妄图危害汉室江山,辟阳侯又没有谏诤,这是第三宗罪。臣今天为天下诛一残贼,也是为母亲报仇,现在来向陛下请罪。”文帝哀怜弟弟行为鲁莽,为母亲而随意杀害大臣,但还是没有责罚刘长,赦免了刘长的罪行。

在当时,从薄太后到太子,朝中大臣都不敢招惹厉王。厉王归国后更加骄横,不把朝廷法律放在眼里,出宫称警,回宫称跸,像皇帝一样发布诏命,在诸侯国内擅自制定法律,呈上皇帝的奏书出言不逊。文帝对厉王刘长不好亲自管教。当时,文帝的舅舅薄昭担任将军,受人敬重,文帝让薄昭给厉王写信,劝诫厉王:

人们说,大王刚直、勇猛,善良、忠厚,谨守信用、敢于承担责任,这是上天赋予大王的圣人品质。但是,仅有圣人品质还不够,臣为大王分析,大王做的有些事情,还不能称之为圣人品质。皇上刚即位,欲将淮南国的诸侯改封在其他地方,大王认为没有必要,皇上还是做了,同时增加大王三个县的封地,大王得到的利益可谓丰厚。大王提出,没有见过皇上,奏请到长安与皇上见面,兄弟亲情还未叙完,大王擅自杀害一位列侯,为初次见面蒙上阴影。皇上不让执法的官吏过问此事,赦免大王,表现出对兄弟的厚爱。按照汉法,诸侯国二千石官员空缺,由朝廷补任,大王在国内驱逐朝廷安排的官员,自己设置国相、二千石官员,皇上变通法律,满足大王的要求,对大王格外仁厚。大王欲把政事交予他人,自己到真定县为母亲服孝,皇帝没有答应,认为大王不应该为了服孝擅自离开王位,这是皇帝为大王考虑,对大王的恩德可谓深厚。大王须遵守朝廷法令,履行职责,不辜负皇上对大王的期望,大王为所欲为,被天下人议论纷纷,这是臣子不应该做的。

大王的国土有上千里,臣民有上百万,这是高帝的厚恩。高祖当年蒙霜露,沐风雨,冒矢石,攻城野战,身受重伤,为子孙继承万世家业,受尽千辛万苦。大王没有想到先帝创业的艰难,时刻警惕,修养身心,遵循礼仪,准备祭物,按时祭祀,却违背先帝的期望,欲把先帝的封国让予他人,这种做法太过分。大王以为有让国之美誉,却抛弃先帝赐予大王的基业,这是不孝。父亲创下的基业不能坚守,这是不贤。不去长陵(高帝的陵寝)为父亲守孝,而去真定县为母亲守孝,先母而后父,这是不义。多次违抗天子诏命,这是不顺。夸耀行为高于做皇帝的哥哥,这是无礼。对于受过先帝宠幸的大臣,大王认为有罪,大者立斩,小者肉刑,这是不仁。羡慕布衣剑客的潇洒,欲放弃王位,这是不智。大王不喜欢钻研学问,恣意妄行,这是不祥。这八种行为,都是走向危亡的道路,大王依然在恣意横行。抛弃南面为王的至尊,欲逞专诸、孟贲匹夫之勇,在危险的路上走下去,依臣看来,高皇帝如果地下有知,也不会乐意享受大王献上的庙食,大王懂吗?

在古时,周公诛杀管叔,流放蔡叔,为的是安定周室;齐桓公杀了弟弟,为的是返国继位;秦始皇杀了两个弟弟,将母亲迁出秦宫,为的是秦国长治久安;顷王(刘仲)弃国(代国)逃跑,高帝剥夺顷王的封国,为的是处理事情合乎法度;济北王举兵造反,皇上派兵镇压,为的是安定天下。从上古以来,周、齐采取的行动,到秦、汉,直至今天采取的措施,都是为了国家安危,处理亲人间的关系,如此残酷!大王不了解这些,倚仗与皇帝哥哥的骨肉亲情,恣意妄为,完全错误。逃到诸侯国的逃犯,依附他人的侠客,收容、窝藏罪犯者,都要受到法律惩处。现在躲在大王府里的罪犯,主管官吏要负责。诸侯国子弟担任官吏,在国内,由御史大夫主管;从军担任军吏,由诸侯国中尉主管;客人出入殿门,由卫尉大行令主管;从蛮夷归降者,没有报上户籍,要及时登记户籍,由诸侯国内史及县令主管。推诿塞责,不负责任,绝对不行。大王如果不思悔改,朝廷一旦派人到大王府中搜查,查办国相及以下官员,到那时,大王该怎么办?抛弃父亲的基业,欲做一位布衣百姓,自己任命的宠臣因犯法被朝廷诛杀,受到天下人耻笑,让先帝的圣德蒙羞,臣为大王这样做感到不值。

大王要早日改弦易辙,上书谢罪:“臣不幸从小失去先帝,缺少父母的教导,吕氏当政期间,常受到死亡威胁。陛下即位以来,臣辜负圣恩,骄横不法,反思犯下的罪行,常感到惶恐,现在跪拜在地,等候皇上处罚。”皇上听到大王这样认识错误,一定会高兴。大王与皇上,兄弟间欢欣喜悦,群臣百姓也会为此而高兴,因此而延年益寿,上下相宜,海内祥和。希望大王认真思考,及早采取行动,如果迟疑不决,一旦大祸临头,追悔莫及。

淮南王看了谏书,很不高兴。文帝六年,淮南王令男子但等七十余人与棘蒲侯柴武的太子柴奇密谋,乘坐四十辆马车返回谷口县,派人出使闽越、匈奴。事情被察觉,朝廷要治罪,文帝派使臣召淮南王进京。

淮南王到了长安,丞相张苍、典客冯敬代理御史大夫,与宗正、廷尉一起上奏:“刘长不遵守先帝制定的法令,不接受天子诏命,在诸侯国内恣意妄为,模仿天子使用黄屋盖乘舆,擅自制定法令,废止汉法。私自设置官吏,让郎中春担任国相,招揽其他诸侯国逃犯,为他们提供藏匿的住所,帮助他们组织家庭,赐予他们财物、爵禄、田宅,直至关内侯,给予二千石待遇。大夫但、士人伍开章等七十人与棘蒲侯的太子柴奇密谋造反,妄图危害宗庙社稷,密谋出使闽越、匈奴,阴谋起兵,事情被发觉,长安尉奇等前往逮捕伍开章,刘长窝藏罪犯,与原中尉简忌密谋,将伍开章杀人灭口,准备好棺椁衣衾,埋葬在肥陵县,欺骗朝廷的使臣,说:‘不知道在哪里。’又修建假坟,竖立标志,写上:‘开章死,葬在这里。’刘长本人杀害无辜者一人,命令官吏杀害无辜者六人,为逃亡的罪犯提供帮助,把无辜的人拿来顶罪杀头,不经过朝廷批准,就擅自给人定罪,判处城旦及以上罪行者有十四人,擅自赦免罪犯死罪者有十八人,判处城旦、舂刑及以下罪犯者有五十八人,擅自赏赐关内侯爵位以下者有九十四人。前些时,刘长生病,陛下为他的病情担忧,派使者赐予刘长枣脯、干肉,刘长竟然拒绝拜见使者。南海国迁至庐江郡的百姓造反,淮南国官吏镇压叛乱。陛下派使者赐予五十匹丝帛,慰劳平叛的官吏。刘长竟然拒绝接受,还说:‘没有辛苦的人。’南海王织向皇帝上书,献上玉璧、丝帛,简忌擅自烧掉上书,向皇上隐瞒此事。朝廷的官吏要惩治简忌,刘长却留住简忌,欺骗朝廷使者,说‘简忌生病’。刘长犯下的罪行,罄竹难书,应当判处杀头示众,臣等奏请按照汉法执行。”

文帝下诏:“朕不忍心用汉法惩治淮南王,交予通(列)侯及二千石官吏再讨论。”列侯及二千石官吏、灌婴等四十三人,经过讨论,认为:“应该治淮南王的罪。”文帝再次下诏:“赦免淮南王刘长死罪,废黜王位。”有关部门上奏:“奏请流放刘长至蜀郡严道的邛地驿站,刘长的儿子及儿子的母亲一起迁去,县里为刘长准备居住的房屋,供给饮食、薪材、蔬菜、盐、炊具、食器、卧具。”文帝下诏:“供给刘长的食物,每天五斤肉,两斗酒。安排十名美人、才人,跟随刘长前去。”文帝诛杀参与谋反者,派官吏用辎车(古代有帷盖的车子,可乘人载物)押送刘长,经过的县邑,提供食物及其他物资。

爰盎向文帝谏言:“皇上一贯骄宠淮南王,没有为刘长安排严厉的国相、太傅,刘长才走到这一步。刘长性情刚烈,以这样的方式折磨他,臣担心,刘长在路上一旦受寒病死,陛下会有杀害弟弟的恶名,到那时该怎么办?”文帝说:“我只是让刘长受点苦,很快就会让他回来。”刘长对身边的侍者讲:“谁说老子勇敢?我太骄横了,不知道改过,才有今天的结果。”刘长绝食,最终饿死在途中。县里负责押送的官吏不敢打开辎车的封条。到达雍县,雍县县令打开车封,发现刘长已经饿死,报告文帝。文帝大哭,对爰盎说:“我没有听先生的话,逼死了淮南王。”爰盎说:“淮南王是咎由自取,请陛下宽心。”文帝问:“现在怎么办?”爰盎答:“只有杀了丞相、御史大夫,向天下人作个交代。”文帝诏令丞相、御史大夫逮捕各县没有为淮南王辎车开封送饭的官吏,一律杀头。以列侯礼将淮南王葬在雍县;安排三十家民户,负责祭扫守墓。

孝文帝八年,文帝思念淮南王,淮南王还有四个儿子,年龄只有七八岁,文帝封刘安为阜陵侯,刘勃为安阳侯,刘赐为阳周侯,刘良为东城侯。

文帝十二年,民间有人编出歌谣,唱淮南王:“一尺布,尚可缝;一斗粟,尚可舂。兄弟二人,不能相容!”文帝听了这首歌谣,说:“上古时尧帝、舜帝放逐骨肉,周公杀掉兄弟管、蔡,天下人都称他们为圣人,说杀恶人是不以私害公。天下人以为我贪图淮南国的土地?”文帝将城阳王刘喜迁至淮南国,改封刘喜为淮南王,追封刘长谥号为淮南厉王。设置墓园和诸侯王一样。

文帝十六年,文帝感叹淮南厉王违背朝廷法令,导致失国死亡,又把淮南王刘喜迁回城阳国为城阳王,立淮南厉王的三个儿子为诸侯王,将原淮南国分为三个诸侯国:立阜陵侯刘安为淮南王,安阳侯刘勃为衡山王,阳周侯刘赐为庐江王。东城候刘良已经去世,没有后嗣。

孝景帝三年,吴楚七国造反,吴国使者来到淮南国,淮南王刘安欲起兵响应,淮南国相说:“大王要响应造反,臣愿意担任大将。”淮南王刘安把兵权交予国相。国相掌握兵权,立即率军守城,不听淮南王刘安的指挥,倒向朝廷。朝廷也派出曲城侯率领汉军救援淮南国,淮南国这才得以保全。吴国使者来到庐江国,庐江王刘赐不肯响应造反,使者又穿过越国,抵达衡山国,衡山王刘勃坚决拒绝引诱,没有二心。孝景帝四年,吴楚叛军被平定,衡山王刘勃到长安朝见皇帝,景帝认为衡山王忠诚可靠,慰劳衡山王刘勃,对刘勃说:“南方潮湿。”把衡山王刘勃迁至济北国为济北王,刘勃去世,赐谥号为贞王。庐江王刘赐与越人相邻,多次派使者与越人交往,景帝将庐江王改封为衡山王,国都迁至长江以北。

淮南王刘安喜欢读书、弹琴,不喜欢打猎、驰骋游乐、玩赏犬马,在国内以德政安抚百姓,有很好的名声。刘安招揽宾客术士几千人,编撰《内书》二十一卷,《外书》更多,《中篇》八卷,还有神仙冶炼黄金、白银的方术,达二十余万言。当时,武帝喜欢文学、艺术,刘安按照辈分,是武帝的叔父,刘安能言善辩,擅长文辞,武帝对淮南王很尊重。每次写信给淮南王,或者赏赐,常召司马相如等人看过,润色文稿后,才交给使者送去。有一次,刘安到长安朝见皇帝,向皇上献上编撰的《内篇》,刚刚写完,武帝很喜欢,收藏起来,让刘安作《离骚传》,早上接受诏命,刘安下午就交了上来。刘安又向武帝献上《颂德》《长安都国颂》。每次在宴会上相见,刘安都会与武帝谈论天下大事、成败得失及方技、赋颂,直至天晚才肯罢休。(www.xing528.com)

当初,刘安入朝,与太尉武安侯田蚡来往密切,武安侯在霸上迎送刘安,对刘安讲:“皇上没有子嗣,大王是高皇帝的孙子,在国内施行仁政,天下人都知道。当今皇上一旦驾崩,除了大王,还有谁有资格继承皇位?”刘安听了此话,很高兴,送予武安侯田蚡很厚重的礼物。刘安的宾客,很多是江淮一带的轻薄子弟,常常以淮南厉王的死来挑唆刘安。武帝建元六年,天上有彗星划过,刘安心中活动。有人对刘安讲:“当年吴国造反,天上就有彗星出现,长数尺,此后流血千里。现在的彗星,大得盖住了天空,天下又要战祸连年。”刘安想,当今皇上没有子嗣,天下一旦有变,诸侯纷争,要多准备些攻守防备的战具,多用钱财贿赂郡国太守及诸侯。一些游士用妖言阿谀刘安,刘安很高兴,赐予他们很多金钱。

淮南王有一个女儿,名字叫刘陵,聪慧,有口才,淮南王很喜欢,交给她很多金钱,让她住在长安,刺探朝廷的动静,结交皇帝身边的大臣。元朔二年,武帝赐予淮南王座几、手杖,允许淮南王不到长安来朝见皇帝。王后荼受到淮南王的宠幸,生下王子刘迁,刘迁被立为太子,太子娶了皇太后的外孙女——修成君的女儿为妃子。淮南王阴谋造反,担心太子妃知道,泄露机密,与太子合谋,让太子与太子妃疏远,三个月不在一起同房。淮南王假意迁怒太子,强迫太子与太子妃同房,最终太子仍然没有与太子妃亲近。太子妃只好请求离开太子,淮南王上书太后谢罪,让太子妃回到长安。王后荼、太子刘迁和女儿刘陵把持淮南国大权,抢夺百姓的田宅,随意逮捕无辜百姓。

太子刘迁学剑,自以为天下无敌,听说郎中雷被剑术高超,召雷被比试。雷被一再退让,最终还是刺中太子。太子大怒,雷被害怕了。当时,朝廷有政策,愿意从军者可以到长安报到,雷被愿意报效朝廷,抗击匈奴。太子多次诋毁雷被,淮南王令郎中令呵斥雷被,以防止后来者仿效雷被从军。武帝元朔五年,雷被逃走,来到长安,上书皇帝,谈了在淮南国的遭遇。武帝将案情交予廷尉署、河南郡审理。河南郡负责治罪,准备逮捕淮南国太子。淮南王、王后设法掩护,以免太子被抓走,准备发兵造反。还没有计议停当,犹豫了十几天。武帝下诏,传讯太子,淮南国相对寿春县丞只是传讯太子,没有逮捕太子很不满意,弹劾寿春县丞。淮南王请国相到王宫来,国相不肯来。淮南王派人上书诬告国相,武帝将此事交予廷尉署查办。国相在供词中牵扯出淮南王,淮南王派人到长安刺探案情。听说朝中公卿请求逮捕淮南王,淮南王害怕了,就想发兵造反。太子刘迁策划说:“朝廷要逮捕大王,大王安排人先穿上卫士的衣服,持戟站在身边,看到情况不对,就刺杀来使,臣也派人刺杀淮南国中尉,然后发兵,到那时再造反也不晚。”当时,武帝并没有同意公卿们的意见,只是派中尉段宏质问淮南王。淮南王观察朝廷派来的中尉和颜悦色,只是问了为什么呵斥雷被,并没有问及其他事,也就放弃了发兵造反的念头。中尉走后,报告了出使淮南国的经过。主张治罪的公卿又说:“淮南王刘安阻止雷被抗击匈奴,漠视皇帝诏令,应当判处杀头示众罪。”武帝没有答应,公卿们又奏请废黜刘安的王位,武帝也没有同意。公卿们又奏请削去淮南国五个县的封地,武帝只批准削去两个县。武帝派中尉段宏赦免刘安,以削地代罚。中尉来到淮南国,宣布赦免淮南王,淮南王只听说公卿们奏请要杀他,并没有听说要削地,听到朝廷的使臣到来,担心要被逮捕,就与太子共谋,准备按照计划起兵,中尉来到后,向淮南王贺喜,淮南王这才打消发兵的念头,事情过去后,又自怨自艾:“我在淮南国推行仁政,反而遭到削地的惩罚,寡人感到耻辱。”想造反的念头又强烈起来。有使者从长安来,信口开河,说皇上没有生下儿子,刘安就高兴;说朝廷的治理很成功,皇上生了男孩,就发怒,认为是在胡说八道,一定要痛骂一通。

淮南王日夜与左吴等人研究地图,部署进攻方向。淮南王说:“皇上还没有立太子,一旦皇帝驾崩,大臣们一定会征召胶东王刘寄继承皇位,再不然就是常山王刘舜,诸侯相争,我岂能毫无准备!我是高皇帝的孙子,以仁义治国,陛下厚待我,我还可以接受;一旦陛下驾崩,我怎么能向这些竖子北面称臣!”

淮南王有一位妾生的儿子叫刘不害,是长子,淮南王并不喜欢这个长子,王后、太子也不把刘不害当作儿子、哥哥看待。刘不害有一个儿子叫刘建,有才能,也有志气,常怨恨太子不尊敬父亲。当时,诸侯王都把子弟封为列侯,淮南王的两个儿子,一个立为太子,刘建的父亲刘不害却没有被封为列侯。刘建私下里与人交往,欲谋害太子,让自己的父亲继位,太子知道了,把刘建抓起来,捆起来用鞭子抽打,刘建知道太子欲谋害朝廷任命的中尉,就派自己的密友寿春县人严正上书天子:“良药苦口利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淮南王的孙子刘建有才能,淮南王后荼、荼的儿子刘迁妒忌刘建,欲害死刘建。刘建的父亲刘不害无罪,多次被关押,他们还要杀害刘不害,此事刘建可以作证,奏请皇帝派人调查此事,刘建知道淮南王有很多不可告人的秘密。”武帝读了奏书,将案子交予廷尉署、河南郡联合审理,这是元朔六年。原辟阳侯审食其的孙子审卿与丞相公孙弘关系很好,也痛恨淮南厉王刘长当年杀害祖父审食其,暗中将淮南国的事情在公孙弘面前刻意描绘。公孙弘怀疑淮南王有谋反的企图,深入调查案件。河南郡审问刘建,供词中牵出太子及其同党。

此前,淮南王刘安多次为举兵造反的事情征询过伍被的意见,伍被为此事极力劝谏淮南王,以吴楚七国叛乱为例,淮南王却引用陈胜、吴广造反起义为例子。伍被解释,时代不同,造反一定会失败。及至刘建被审问,淮南王担心造反的事情泄露,就想举兵起事,又一次征询伍被的意见,伍被针对用兵方略,提出一些看法,详情记载在《伍被传》中。淮南王专心致志,开始做准备,命令官奴进入王宫,制作皇帝印玺,还有丞相、御史大夫、将军、中二千石官员、都官令、丞印绶,以及附近郡太守、都尉的印章,还有朝廷使臣的符节和法冠,准备按照伍被设计的方略起事。淮南王派人佯装获罪,向西逃往长安,侍奉大将军、丞相;一旦举兵起事,就谋刺大将军卫青,劝说丞相公孙弘投降,把造反的事情看得易如反掌。淮南王还想调动淮南国军队,又担心国相、二千石官员不肯服从命令,又与伍被共谋,伪造宫中失火,国相、二千石官员前来救火,乘机将他们杀掉。又谋划派人穿上官服,手持征兵的羽檄从南边跑来,口中大喊:“南越国军队杀来了!”借此发兵。还准备派人到庐江国、会稽郡假扮捕盗官吏,谋划还在计议中,没有定下来。

廷尉在审问刘建时,牵扯出淮南国太子刘迁的事情,武帝派廷尉监及淮南国中尉逮捕太子,朝廷官员前往王宫。淮南王听到消息,即刻与太子密谋,召请国相、二千石官员到王宫来,准备杀掉他们,而后再发兵。召请国相,国相来了,内史推脱不在家,中尉说:“臣接受皇上诏命,不能见大王。”淮南王想,如果只杀掉国相,没有杀掉内史、中尉还是不行,就放过了国相,仍在犹豫。太子认为他们的罪,就是谋杀朝廷任命的中尉,参与谋杀的人已经死了,死无对证,太子对淮南王讲:“淮南国能用的大臣已经被抓,现在没有可用的人。大王此时举兵,恐怕难以成功,臣愿意让朝廷抓起来。”淮南王刘安也失去了造反的勇气,就答应了太子。太子遂自刭,还没有断气。伍被投案自首,交代了淮南王谋反的阴谋。朝廷官员随即逮捕太子、王后,包围王宫,搜捕淮南王在国中的门客,搜查出大量谋反证据,上缴朝廷。武帝下诏,将证据交予公卿大臣处置,所有牵连进淮南王谋反的列侯、二千石官员、豪杰,有几千人,按照罪行大小,分别给予惩治。

衡山王刘赐是淮南王的弟弟,按照罪行,应该逮捕。有关官员奏请逮捕衡山王,武帝说:“诸侯王犯罪,以本国为主,不再牵连其他诸侯国。把这件事情交予诸侯王、列侯们再讨论。”赵王刘彭祖、列侯让等四十三人建议:“淮南王刘安大逆不道,犯下谋反罪,已经确凿无疑,应当斩首。”胶西王刘端建议:“刘安无视朝廷法令,行为邪恶,心怀叵测,妄图祸乱天下,背叛祖宗,蛊惑百姓,妖言惑众。《春秋》讲:‘臣不要蓄意谋反,蓄意谋反,就要杀头。’刘安谋反的念头蓄谋已久,现在已经成为事实。依臣所见,谋反的文书、印章、图册及其他证据,查验清楚,应当伏法。淮南国二百石以上官吏及同等职务的官员,宗室近臣没有参与谋反者,知情不报,一律免去职务,有爵位的削去爵位,不得再担任官吏。不是官吏者,允许以赎金二斤八两赎罪,以此彰显刘安的罪恶,让天下人知道为臣的道理,不要存有谋反的邪念。”丞相公孙弘、廷尉张汤等将判决结果奏报武帝,武帝派宗正持符节治淮南王的罪。还没有抵达淮南国,刘安自杀。王后、太子及参与谋反者,被收捕关押在监狱,全部被杀。撤销淮南国,改为九江郡。

刘赐的王后乘舒为其生下三个儿女,长男刘爽被立为太子,次女刘无采,小儿子刘孝。姬妾徐来为刘赐生下四个儿女,美人厥姬为刘赐生下两个儿子。淮南国、衡山国因为礼节,相互指责,有很深的矛盾。衡山王刘赐听说淮南王有谋反的念头,也结交了一些门客做准备,担心被淮南国吞并。

武帝元光六年,衡山王刘赐到长安朝见皇帝,谒者卫庆懂得一些方术,欲献给天子,衡山王大怒,弹劾卫庆犯有死罪,毒刑拷打,逼迫认罪。衡山国内史认为罪名不符,退回案件。衡山王又派人上书诬告内史,内史被朝廷治罪,于是申辩说,衡山王刘赐行为不端,多次侵夺民田,铲平百姓的坟墓,使其变为王室的良田。有关官员奏请逮捕衡山王,武帝没有答应,从此后,衡山国二百石以上官吏,须由朝廷任命。为此,衡山王怀恨在心,与奚慈、张广昌密谋,招揽懂得兵法、占星、卜筮的人,这些人日夜谋划,怂恿衡山王谋反。

衡山王后乘舒去世,衡山王立徐来为王后,厥姬也受到宠幸。二人相互妒忌,厥姬在太子面前诋毁徐来:“徐来派奴婢杀了太子的母亲。”太子为此而痛恨徐来。徐来的哥哥来到衡山国,太子与他在一起喝酒,在酒宴上用刀刺伤了徐来的哥哥。王后徐来为此事怨恨太子,在衡山王面前诋毁太子。太子的妹妹无采出嫁后,被丈夫抛弃,回到娘家,与客人发生奸情,太子多次指责妹妹,无采很生气,不再与太子来往。王后徐来知道了,拉拢无采和刘孝。刘孝从小失去母亲,也站在王后一边,王后有目的地宠爱刘孝,一起诋毁太子,衡山王捆绑太子鞭打。武帝元朔四年,有人打伤了王后的继母,衡山王怀疑是太子所为,又鞭打太子。再后来衡山王生病,太子说自己也有病,不来伺候父亲。刘孝、无采乘机诋毁太子:“太子其实没有病,谎称有病,脸上还挂有喜色。”衡山王大怒,欲废掉太子,改立太子的弟弟刘孝。王后知道衡山王有废太子的想法,欲阻止刘孝继位为太子。王后有一位侍女,舞跳得很好,衡山王召幸过,王后暗中指示侍女勾引刘孝,然后以刘孝淫乱报告衡山王,这样,刘赐的两个儿子都失去做太子的机会,王后生的儿子就有了取代太子的可能。太子知道阴谋,想到多次受到王后诋毁,就想破釜沉舟,强行与王后淫乱,以此来堵住王后的嘴。一次王后与太子喝酒,太子趁着为王后祝酒,把手伸向王后徐来的大腿,肆意抚摩,还提出要与王后睡觉。王后大怒,告诉衡山王刘赐。衡山王召来太子,要把太子捆起来鞭打。太子知道衡山王已经有废掉自己的想法,欲立刘孝为太子,就对衡山王讲:“刘孝与大王已经召幸过的侍女有奸情,妹妹无采与大王的客人有奸情,大王还是多保重身体,多加餐,我现在就给皇帝上书。”拔腿就走。衡山王气得喊人拉住太子,没有拉住,衡山王在后面追赶。太子嘴里不干不净地乱骂,衡山王让人用刑具将太子锁在宫中。

刘孝在衡山王面前日益受到宠幸。衡山王认为刘孝有才能,为刘孝佩上王印,号称将军。刘孝住在外祖父家,衡山王又给刘孝很多钱,让刘孝招徕门客。到王府来的门客,有很多人知道淮南王、衡山王有谋反的想法,乘机怂恿。衡山王派刘孝的门客江都县人枚赫、陈喜制作輣车(兵车、战车)弓箭,刻制天子印玺,以及将军、国相、军吏的印章。衡山王日夜招募像周丘一样的壮士,多次引述吴楚当年造反时采取的一些措施。衡山王不敢像淮南王那样谋求天子位,又担心淮南王造反后会兼并自己的国家,又在想淮南王只要率领叛军西进,自己就可以发兵平定江淮,据为己有,两人都在做白日梦。

武帝元朔五年秋天,衡山王应该到长安朝见皇帝,元朔六年,衡山王经过淮南国。淮南王和衡山王重叙兄弟情谊,消除此前的误会,二人商量造反时所需用的器具。衡山王上书称病,武帝允许,不必到长安来朝见。衡山王又派人上书,请求废黜太子刘爽,立刘孝为太子。刘爽知道后,派好友白嬴到长安上书,向朝廷告发衡山王与刘孝谋反的阴谋,说刘孝制造兵车弓箭,与衡山王的侍女通奸。到长安后,还没有来得及上书,白嬴被官府逮捕,认为他与淮南王的案情有牵连。衡山王得到消息,担心白嬴供出衡山国的秘密,遂上书皇帝,说太子大逆不道。武帝将案子交予沛郡审理。元狩元年冬天,有关官员奏请逮捕淮南王,以及参与谋反者,在刘孝家抓捕陈喜。官吏弹劾刘孝藏匿陈喜。刘孝知道陈喜多次与衡山王密谋造反,担心会泄露秘密,又认为汉朝法律有规定,自首可以免罪,而且怀疑太子刘爽派白嬴上书,已经揭发造反之事,遂向朝廷自首,同时揭发参与谋反者还有枚赫、陈喜等。廷尉署审理此案,证据确凿无疑,奏请武帝逮捕衡山王,严惩不贷。武帝说:“先不要抓。”派中尉司马安、大行令李息前去衡山国,审问衡山王,衡山王如实招供。官吏派军队包围王府。中尉、大行令返回京师,向武帝奏报案情。朝中公卿大臣奏请派宗正、大行令及沛郡太守一起审理谋反案,衡山王获知消息,随即自杀。刘孝自首揭发有功,免除谋反罪,但是,刘孝与衡山王的侍女通奸,王后徐来杀害前王后乘舒,太子刘爽状告父亲衡山王,犯下不孝罪,最后都被斩首示众。参与谋反者,全部被斩首。撤销衡山国,改为衡山郡。

济北王刘勃,景帝四年由衡山国迁至济北国。两年后去世,谥号为贞王,刘勃此前是衡山王,在位十四年。嗣子刘胡继位,刘胡在位五十四年,去世,谥号为式王。嗣子刘宽继位,在位十二年,与式王后光、姬妾孝儿通奸,有悖人伦,在祭祀时,诅咒皇帝,有关官员奏请诛杀刘宽。皇上派大鸿胪利召济北王刘宽来长安,刘宽拔剑自杀。撤销封国,改为北安县,属于泰山郡。

赞辞如下:《诗经》讲:“戎狄要痛打,荆舒要惩罚。”的确如此!淮南王、衡山王都是刘氏骨肉,封国达千里之广,身为诸侯王,却没有谨守藩臣之节,辅弼天子,心怀叵测,阴谋叛逆,父子两代,均以亡国告终,不得善终。这不仅是诸侯王的责任,淮南国风俗浇薄,诸侯王在臣子的蛊惑下,最终走上不归路。荆楚人剽悍、轻率,喜欢犯上作乱,自古就有记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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