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皇家园林：一同中外园林史

东京总体布局保持着北魏、隋唐以来的以宫城为中心的分区规划结构形式，但城市功能由单纯的政治中心演变为商业兼政治中心，即商业的街巷制。宋画《清明上河图》中东京汴梁的街市（见图5-1）。规模不如隋唐宏大，但建设时参照洛阳的宫城，因此殿宇群组的规划既保持严整布局，又显示其灵活精巧。北宋东京城（见图5-2）共有三重城垣——宫城、内城、外城，每重城垣外围都有护城河环绕，宫城南北中轴线的延伸即作为全城规划的主轴线。城市中轴线上的主要干道“天街”——宫城正南门（宣德门）、内城正南门（朱雀门）、外城正南门（南薰门）一线。四条河流组成水网，解决了城市供水和宫廷、园林用水问题。

图5-1　宋画《清明上河图》中东京汴梁的街市

东京的皇家园林只有大内御苑和行宫御苑。

1.延福宫

在宫城之北，构成城市中轴线上前宫后苑格局。宫内花树繁荣，植物造景的比重很大，且多半是按不同种属的植物造景来分景区的。

2.艮岳

在宫城东北面，按八卦方位，以“艮”名之，园门匾额题名“华阳”，因此又称“华阳宫”。艮岳这座名苑拥有“凤凰山”“艮岳”“寿岳”“寿山艮岳”“华阳宫”“阳华宫”“万岁山”“万岁山艮岳”“万寿山”9 种称谓，其中，以“艮岳”“寿岳”和“华阳宫”为其正式用名。建园工作由宋徽宗亲自主持，具有浓郁的文人园林意趣。宋徽宗不惜花费大量财力、人力、物力，激起民愤，北宋覆亡与此有关，金兵攻陷东京城后为百姓所毁。

“丁酉政和七年……作万岁山，上之初即位也，皇嗣未广。道士刘混康以法篆符水出入禁中，建言京城西北隅地协堪舆，倘形势加以少高，当有多男之祥。始命为数仞冈阜，已而后宫占熊不绝，上甚喜。于是崇信道教，土木之工兴矣，一时因而逢迎，遂竭国力而经营之。至是命户部侍郎孟揆筑土增高，以象馀杭之凤凰山。”

图5-2　北宋东京城平面图

艮岳在宋徽宗（见图5-3）政和七年开始建造，于宣和四年建立完成，总共用时六年。修建艮岳前，宋徽宗多次派人考察全国有名的园林以及自然景点，之后就开始动工修建。艮岳是模拟余杭的凤凰山而设计的，园内叠山理水、建筑植物的布置达到了很高的水平，因宋徽宗对艺术的爱好（如《听琴图》（见图5-4）和《柳鸦图》（见图5-5）），艮岳具有浓厚的文人园林色彩，同时也讲究对诗情画意的追求，代表了北宋园林艺术的最高水平。

图5-3　宋徽宗

图5-4　《听琴图》

靖康元年，艮岳修建完成不久，金人就围攻汴梁，为了抵御金人的攻击，宋钦宗命人将艮岳里的十几万只鸟禽投入了河中，把房屋拆下来当作柴火使用，将鹿杀了给士兵们吃，把艮岳在内的一系列宫殿的山石当作炮石，这时可以看出北宋的气数将尽，只是在垂死挣扎罢了。汴梁被围攻时，宋朝的军民拥挤在艮岳中避难，他们疯狂地在艮岳中豪夺，场面混乱不堪，此时艮岳已变得满目疮痍，林木凋零，园内建筑、奇石所剩无几了。

艮岳被攻陷后，宋徽宗、宋钦宗被金掳走，赵构继位，迁都临安，临走时将园内剩下的少量奇石运到临安，再后来金人将艮岳中奇石拆卸下来，用于修建园林。此后艮岳便逐渐消失在历史长河里，慢慢地被人淡忘了，只剩下少量遗石还保存至今。

图5-5　《柳鸦图》

宋徽宗亲自撰写《艮岳记》，介绍了艮岳的全貌与布局的大致状况。艮岳属于大内御苑的一个相对独立的部分，建园目的主要是以山水之景而“放怀适情，游心赏玩”，东半部以山为主，西半部以水为主，山体从北、东、西三面包围水体，北面为主山万岁山，是先筑土、后加石料堆叠而成的大型土石山。建筑物均为游赏性的，没有朝会、仪典或居住的建筑。

艮岳位于开封景龙门内以东，安远门内以西，东华门内以北，临景龙江之南，面积约为750 亩。艮岳突破了秦汉以来“一池三山”的造园格局，园内山岭呈南北双峰呼应之势，河湖沼溪遍布其中，飞瀑深潭相映成趣。艮岳北面的万岁山，完全用土石人工堆砌而成，周长6000 米，主峰高九十步，是园内的最高峰，按一步等于1.3 米算，万岁山高达117 米，在当时没有机械的情况下，堆砌如此高大的土山，施工量之巨，可想而知。万岁山西侧，隔着一道峡谷与主峰相望的，是一座次峰，名为万松岭。南面是寿山，高度略低于万岁山，但体量也很巨大。万岁山东侧的余脉，形似一条长鲸，转而向南延伸，与寿山东翼相接，使艮岳形成了三面临山，东高西低的地势。艮岳平面设想图（见图5-6）。

图5-6　艮岳平面设想图

（图片来源：周维权《中国古典园林史》）
1.上清宝篆宫；2.华阳门；3.介亭；4.萧森亭；5.极目亭；6.书馆；7.萼绿华堂；8.巢云亭；9.绛霄楼；
10.芦渚；11.梅渚；12.蓬壶；13.消闲馆；14.漱玉轩；15.高阳酒肆；16.西庄；17.药寮；18.射圃(www.xing528.com)

“筑冈阜高十余仞。增以太湖灵壁之石，雄拔峭峙，功夺天造”。（《华阳宫记》）

“寿山艮岳……周围十余里。其最高一峰九十步。上有介亭”。（《枫窗小牍》卷上·六）

“其后复营万岁山、艮岳山。周十余里，最高一峰九十尺”。（《容斋三笔》卷十三·四）

“最高一峰九十尺。山周十余里。……故曰艮岳”。（《云麓漫钞》卷三·八一）

“万岁山。山周十余里，其最高一峰九十步。上有亭曰介”。（《宋史·地理志》卷八十五·二一〇一）

三山环绕的中央低地上，分布着大片水系。艮岳的水源从西北角的景龙江引入，河道入园后注入一个水池，名“曲江池”，池中有岛，岛上建有蓬莱堂。水流出“曲江池”后，一路婉转曲折，在万岁山和万松岭之间的峡谷入口处一分为二，一路经过峡谷中的山涧白龙沜和濯龙峡，从一个像兽面一样的石口中，以一挂瀑布注入大方沼；另一路绕过万松岭，注入凤池，再汇入大方沼。在大方沼中有两个洲渚，西南角的洲渚遍植梅花，称为梅渚，上面筑有一个亭子叫云浪，东北角的洲渚芦花掩映，称为芦渚，上面也有一个亭子叫浮阳。与大方沼相连的，是园中最大的湖池，称为雁池，“池水清泚涟漪，凫雁浮泳水面，栖息石间，不可胜计”。池中有一个水榭，名唤“噰噰”，取“音声何噰噰，鹤鸣东西厢”之意。

艮岳中栽植了大量花木果树，既有连片成林，又有丛丛点缀，还有孤植独株。在万岁山东麓，栽种有万株梅花，山脚下的梅花丛中，建有一座绿萼华堂。在寿山西侧，有一处园圃，满坡都是参、术、杞、菊、黄精、芎藭等可以入药的植物，称为“药寮”。万松岭上，则漫山遍野地长满了青松。艮岳西部种满了大片禾、麻、菽、麦、黍、豆、粳秫等农作物，还筑有农舍，故名西庄。沿着寿山西行，是弥望的竹海，万竹苍翠蓊郁，仰头不见天日。万岁山的东南余脉上则遍植丹杏鸭脚，称为“杏岫”；有些山石的间隙里栽有黄杨，称为“黄杨巘”；有的山冈上种了丁香，还积石其间，成为险碍，称为“丁嶂”；赭石堆成的山崖下种以椒兰，称为“椒崖”。寿山东南，西临雁池，是一处缓坡，上面种了万株柏树，枝叶扶疏，呈鸾鹤蛟龙之状，称为“龙柏坡”。

艮岳造园艺术的成就表现为把大自然生态环境和各地的山水风景加以高度概括、提炼、典型化而缩移摹写。

1）筑山

摹拟凤凰山（象征性做法），更重要的在于其独特构思和精心经营。叠山，在宋代已取得了较大的进展，由原来的照搬式的摹拟，转变为在大景中取小景。

2）置石

大量运用石的单块“特置”，尤其是太湖石的特置手法。山石也成为园林中的单独景点。园中奇石或做主景，或置假山之旁，或堆叠成石林，形式各异，是艮岳中一大特色。宋代人赏石玩石的风气很浓厚，宋徽宗也不例外，艮岳中有来自五湖四海的怪异奇石，其中以太湖石为主，玩石要讲究“瘦、透、漏、皱”，因此艮岳中各种怪异奇石遍布，后来金朝打败宋朝后，将艮岳中的奇石当作战利品，填充于金朝的园林中，由此可知艮岳中奇石的观赏价值很高。

3）理水

形成完整的水系，艮岳内水系丰富，形式各样，有湖、有池、有溪、有江、有泉等，几乎包罗了所有水系的形态。园中水被山环抱，山水相依，或大或小，或方形或圆形。艮岳中的理水手法非常丰富，理水的技巧也有很高的水准，甚至可以在园中造瀑布，《作庭记》中记载：“置立表面平滑之水落石，潴水于瀑之上流，复令其水缓流而下，看似晒布状。”

4）植物配置

其方式有孤植、丛植、混交，大量的则是成片栽培；园内按景分区，许多景区、景点都是以植物之景为主题。艮岳中种有各式的草木花卉，它们沿着溪流山涧或孤植，或丛植，或混合种植，遍布全园。园中的很多小景点和路径都以植物命名，不仅凸显了每个景点的特色，也使景点融入了植物的意境。宋代的造园技术已有很高的水平，园艺技巧日益精湛，花、果的嫁接及栽培手法多样，已达到“不以土地之殊，风气之异，悉生长成”的程度。

5）建筑

其布局绝大部分均从造景的需要出发，充分发挥其“点景”和“观景”的作用，就园林总体而言从属于自然景观。宋代时，建筑构造技术较唐朝有很大的进步，建筑外观多样，组合形式丰富多彩，总体是以沿轴线排列众多四合院的方式来布局，错落有致。艮岳中的建筑不仅具有使用的功能，同时也作用于“点景”或者“观景”，如山间水滨处用以点景的亭、台、楼、阁。建筑精致、种类丰富，有许多专门用于观景的建筑也出现在艮岳中，好比艮岳中道观、村落、酒家等建筑，使园内更显生动活泼，具有强烈的田园水彩。艮岳在追求建筑意境的同时，也布局了很多与宗教有关的建筑，这种做法直接影响着后世皇家园林中宗教建筑的布局。

综上所述，艮岳是一座叠山、理水、花木、建筑完美结合的，具有浓郁诗情画意而较少皇家气派的人工山水园，代表着宋代皇家园林的风格特征和宫廷造园艺术的最高水平。

3.琼林苑

琼林苑是以植物为主体的园林，每逢大比之年，殿试发榜后皇帝都在此园赐宴新科进士，成为“琼林宴”。

4.金明池

金明池是以近似方形的大水池为主体的皇家园林。原为宋太宗检阅“神卫虎翼水军”的水操演习的地方，因此规划不同于一般园林，呈规整的类似宫廷的格局。后来水军操练演变为龙舟竞赛的斗标表演，每年定期开放，任人参观游览。金明池东岸地段广阔，树木繁盛，游人稀少，辟为安静的钓鱼区。宋代张择端的名画《金明池夺标图》（见图5-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