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长时间以来，航空母舰对于国人来说，是非常陌生的。然而，早在28年前，赫赫有名的“墨尔本”号航母却出现在中山，停泊在中山港宽敞的江面上。那个年代，航母摆在眼前，也只能远观，不能近看。笔者因为工作关系，有幸登舰一窥“庐山真面目”，大开眼界。
中国的陆地和海洋都幅员辽阔。20世纪前的一百多年间，由于国家积弱，被西方列强及坚船利炮从海上打开中国的大门，被入侵达479次之多。1894年爆发的甲午海战，北洋海军全军覆没，被迫签下《马关条约》割地赔款，丧权辱国。现在中国是经济大国，但是国防力量特别是海军军力仍然不够强大。因此，强国强军是国人之梦。
“航母”有海上霸王之称，世界各大国几十年前就拥有，那时唯独中国不会制造，购买也受封锁。因此，中国人有强烈的“航母梦”。20世纪我国从国外先后购进四艘航母舰壳壳体，其中广州造船厂从澳大利亚购进的“墨尔本”号航母，最后放在中山肢解拆卸，是中国航母建造史上的一段佳话。
1986年广州造船厂以中国拆船总公司名义，购进一艘所有武器、设备、动力均被拆卸，只剩舰壳的“墨尔本”号航母。这艘报废航母原是西方制造的“巨人”级轻型航母，属英国皇家海军，名“威庆”号。舰体长211.2米，排水量为1.5万吨，满载2.05万吨，吃水深度7.2米。1949年英国将该航母售卖给澳大利亚，澳大利亚得此航母后花费巨资，对它进行三次脱胎换骨的改造，使之成为世界最先进且最具杀伤力的航母。第一次改装是1949年在英国，耗时五年。第二次改装是1967年开赴美国，耗时三年。第三次是美国派专家到澳大利亚为“墨尔本”号改装。因此“墨尔本”号装有先进的5.5度斜角甲板、液压飞机起飞弹射器、飞机助降拦索及可搭载三个中队的固定翼战机和直升机。飞机入仓、出仓均有自动控制升降设备。舰上是新式雷达、新式火炮、新型导弹和最新电子装备。该舰具备空战、海上攻击、对地攻击及反潜能力。因此澳大利亚军方常让“墨尔本”号以友好使者面孔出访亚洲各国和地区，四处炫耀又多次参与美国在太平洋的军事演习。
说来也怪，“墨尔本”号改装得越是先进它便变得越“暴躁”和“自大”。只要有船靠近，它都要示强。有人统计它在澳洲服役二十多年间，引起的大小海难有八宗之多，有了“撞船大王”“海上煞星”之称。1957年10月28日，“墨尔本”号在澳洲阿德莱德港参加军演，却将自己友军“蓝卡”号战舰撞至重伤。1964年2月10日，它参加由美国主导的“海妖”联合军演，连“盟主”美军的“航海者”号驱逐舰也被拦腰撞断，82名官兵当场死亡。1969年6月3日，它在南海参加美国联合军演，再次将美军的“伊文思”号驱逐舰撞个粉身碎骨，“伊文思”号沉没，73名官兵当即死亡。后来又分别于1969年6月、1970年9月、1974年7月、1976年7月在悉尼港先后将“马鲁”号海轮、一艘渡轮、一艘客轮、一艘日本货轮撞伤。“墨尔本”号八次惹祸，将它自己也弄得遍体伤痕，多次“入厂”疗伤。“墨尔本”号不仅好勇逞强，还喜欢“自残”，“自燃火灾”“锅炉爆炸”等事故先后发生了多次。1979年，舰上最新型的雷达系统的关键部件雷达罩又突然掉进大海。
因“墨尔本”号舰体遭受严重损害，澳大利亚军方对它失去信心，1985年决定将舰上武器、电子、动力等所有先进设备拆除，剩下舰壳后便当破铜烂铁卖掉。但是在澳洲本土拆卸这样的一个庞然大物，成本昂贵又污染环境，所以准备对外拍卖。
1985年，中国拆船总公司代广州造船厂投标购得“墨尔本”号舰体。
20世纪80年代是中国改革开放后的第一个10年，经济建设如火如荼，市场钢材紧缺。当年谁手上有钢材谁就能赚到钱。广州造船厂购进“墨尔本”号后，本打算边拆卸边轧成钢材，投进市场。因担心拆船时机油泄漏，污染珠江，于是把“墨尔本”号转售给防泄漏设施较好的中山拆船公司。
广州造船厂购进“墨尔本”号航母的消息传到有关部门，他们当即组织了专家南下来到广州造船厂，要求到“墨尔本”号做考察研究。广州造船厂派出一位副厂长，陪同他们到中山拆船公司商洽。(www.xing528.com)
1986年，国有企业已实行市场经济，特别是县级国有企业早已摒弃“大锅饭”，推行企业效益和工资奖金挂钩。中山拆船公司虽说是中山县经委直属企业，但公司营运资金是向银行借贷来的。该公司从国外购进的废旧船，每只都是数千吨的大洋轮，每艘轮船的价格都以百万美元计。因此，他们每购进一条船，都有一个周密的拆卸、炼轧、销售方案和计划。如果其中一个环节出现纰漏以致延误，就会赔本，上级就会找经理问责。
中山拆船公司是中山县经委推行市场经济的重点企业。专家进驻舰上考察研究，必然延误拆船时间、钢材交货时间、资金回收及还贷计划，银行还要罚延误金。
真是无巧不成书。中山拆船公司法人兼技术总监刘经理，是20世纪60年代末转业的海军老兵。20世纪50年代他在解放军海军航空大队服役当机械师，解放一江山岛时立过功，对我国军工落后之痛深有体会。刘经理告诉笔者，数十年前，他的父亲在南洋和一批中山同乡，为支持辛亥革命，除了自己捐钱，还放下手中生意四处奔走，向同乡及华侨募捐，筹得巨款交给孙中山，终于建立了“中华民国”。一个个普普通通的华侨都能舍己为国，身为国有企业的负责人，理应为国家承担更多责任。因此他决定，企业亏本也得支持专家们的要求，他立即向上级领导报告并拿出减少经济损失的方案措施，得到经委领导支持。回到公司他又召开工会骨干会议，请他们向工人讲清情况，做好思想工作。当工人们听到专家进厂的消息，都说：“兴邦强国，人人有责，欢迎专家到来。专家们搞科研需要多长时间就用多长时间，公司损失了利润、我们损失了收入，用加班加点把它赚回来。”公司领导和专家们听到后大受感动。
专家们为减少企业和工人的损失，三伏天、下雨天也坚持工作，连晚上也加班加点，把科研工作时间大大缩短，只花30天时间就完成考察的全部工作。
西方老板知悉“墨尔本”号为中国所购，虽然生气，但也无奈，为了遏制中国，他们在出售合同上写上“买方不得用于军事用途”的条款。1986年，“墨尔本”号被拖回广州，后来被拖到中山港江面上。一名美国海军上校突然而至，先找到广州造船厂，再找到中山市拆船公司，说要看看这艘航母。美军上校来到拆船公司，在几千米开外已看到烟尘滚滚，听到机声隆隆。弧光闪闪的海岸边，有多艘千吨以上废旧洋轮，庞然大物“墨尔本”号也停靠在那里。他隐约看到工人忙忙碌碌拆船的身影。美军上校对拆船公司接待人员说，他曾在“墨尔本”号服役，听说该舰将被拆掉，感情难舍，希望再看一眼作最后惜别。接待上校的是拆船公司法人、拆船技术总监刘经理，当然明白上校“来意”，以礼相迎，以诚相待，请他到接待室休息、喝茶，让他看该公司拆卸的各类大小船只照片，并拿出“墨尔本”号拆卸方案，请他就安全和环保问题提出意见和建议，领他到拆船基地各个车间参观。美军上校见到工地上摆满从其他轮船拆下来的钢板和部件，更看到轧钢车间如何把一块块切割下来的钢板放进轧钢机，被轧钢机吞进后瞬间便吐出红彤彤的粗细长短一样的建筑用钢筋钢材。美军上校亲眼看到中国人民的自力更生的精神。
当美军上校登上锈蚀斑斑的“墨尔本”号时，心情显然轻松了。因为他在拆船公司见到的全是拆船的架势，没有看到造船的设备。他循例到“舰轮”内、外走一圈，还与广州造船厂和中山拆船公司两位领导在舰上合影才辞别。美军上校访问拆船公司的事在干部和工人中引起较大反响，他们说，如果中国自己能生产航母，便不会有美军上校访问中山市拆船公司的这一幕了。
（供稿 吴竞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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