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是人类文明的发源地之一,在漫长而曲折的历史进程中,产生了浩瀚的中华文化,中华文化孕育了原始中医文化。
(一)原始物质文化与医药文化
原始物质文明开始于早期人类使用的工具——石器。在云南省元谋地区“元谋人”生活遗迹里,人们发现了石制的工具。火的使用,使人类历史向文明迈出了一大步,使人类告别了茹毛饮血的岁月,吃到了熟食,促进了人类体质的发展,增强了人类征服自然的能力。进入新石器时代,制作比较精致的石器代替了天然、简单粗糙的石器,人们开始了人工取火,发明了弓箭,磨制了骨针,陶器制作是当时最发达的手工业。迄今为止发现的新石器文化遗址达七八千处,不同时期遗存的石器、骨针、陶器、火燃烧后的灰烬,以及各式各样的生产工具、生活用具等,展现了古代绚丽多彩的物质文化,原始医药文化也在其中。
古代文献中有不少描写原始医药的神话和传说。原始人群应用简陋的石器和木棒挖掘地下的植物根茎、捕猎凶猛的野兽、切割动物的肌肉、敲碎骨髓等,同时也学会了用这些简单的工具和动物骨器切开脓包、割除腐肉、刺破放血等。可以说,这些简单的工具和骨器就是最早的医疗器具。在发明制陶技术后,人们曾利用尖锐的碎陶片来切割脓包或浅刺身体某些部位治疗疾病。冶金术发明之后,又出现了各种金属制造的医疗工具和针刺用具。人类在寻找采集食物的过程中,发现一些植物能使人出现中毒症状,而另一些植物又能减轻或消除某些病症。在使用石器作为生产工具的过程中,人们发现人体某一部位受到刺伤后反能解除另一部位的病痛,据此创造了砭石、骨针治疗方法,后来逐渐发展为针刺疗法,以致形成了经络学说。火的发明与使用不仅对当时的穴居部落生活起了重要作用,如熟食有利消化食物,有利于御寒、照明、驱散山洞中潮湿,改善居住条件,减少疾病,而且为人类的繁衍和发展提供了许多医疗条件。例如,在烘火取暖中,人们发现用兽皮、树皮包上烧热的石块或沙土局部取暖,可以消除因受冷而引起的腹疼或由寒湿造成的关节痛,于是热熨法产生了。在长期用火烹饪的过程中,人们发现了许多食物治病的秘密,尤其在混合菜肴的制作过程中,逐步积累了汤剂治病的经验。汤液不但服用方便、药效明显,而且还扩大了药物的品种,可以降低药物的毒副作用,这在药剂方面是一大进步。后来出现了中药复方制剂。有文献资料表明,我国用汤液治病至少有几千年的历史。由于偶然的原因,人们发现烧灼局部皮肤可以减轻牙痛、胃痛等症状,于是出现了灸法。由此可见,火对远古人类的保健事业曾经产生深刻的影响。如《礼纬·含文嘉》记载:“燧人氏始钻木取火,炮生为熟,令人无腹疾。”原始人在火的运用实践中不断积累经验,发现火可以祛除病痛。1973年长沙马王堆出土的《五十二病方》第十七方有“令病者背火炙之”的记载,结合《素问·异法方宜论》中“灸炳者,亦从北方来”的论述,应当是描写远古火炙疗法。《帝王世纪》记有“伏羲氏,画八,乃尝味百药而制九针”治病的传说。《山海经·东山经》郭璞注云:“砭针,治痈肿者。”砭,即砭石,是一种比较锐利的石头。《说文解字》:“砭,以石刺病也。”说明针刺疗法起源很早。有学者指出:“针灸起源于我国的原始社会,相当于考古学上的石器时代,针法的原始工具砭石就是石器。”所以,砭石、骨针、火的使用就成为原始医药文化的源头。
(二)原始形态文化与中医学
随着物质文化的发展,文化形态日趋丰富。原始人类依赖自然生存,但对于一些自然现象如电闪雷鸣、狂风骤雨、山崩海啸等却无从了解,对于生命现象更难以认知,他们认为超自然的神灵在主宰这一切,于是对其产生了畏惧和神秘感,有了种种迷茫和崇拜,巫术与生产生活的仪式应运而生,人类也逐步拥有了自我意识。远古时期人们由于不了解自己的身体构造及各器官的功能,以为思维和感觉不是人自身的活动,而是一种独特的游离于身体之中而又可以离开身体的精神体在活动。人死之后,生命仍以另外一种方式比照人间的方式存续下去,肉体虽然死亡但灵魂可以重生。人们开始感知自身的精神世界,思考生与死,关心死后的灵魂去向,于是便产生了灵魂不死观念和形神观念。因此,这一时期的墓葬品中常有红色的遗痕,红色象征着血液和生命,表达生者希望死者再生或保护其免遭侵害,同时也希望自己能避灾祛病,永不灭亡。这可以说是中国最早对人类生命现象中肉体与精神关系的思考。(www.xing528.com)
随着灵魂观念的形成、农业文明的扩展、生活水平的提高,人们逐渐定居下来。特别是随着早期家庭的萌生以及血缘关系的明晰,人们对自身的繁衍非常关注,并因此引发了生殖崇拜。而原始人类的生产力水平极其低下,生存环境十分恶劣,无法应对各种自然灾害,人口高出生率、高死亡率导致极低的人口增长率。因此,祈祷种族子孙的繁荣成为迫切需求,人们对孕育生命的器官和生育能力产生崇拜。许多地方新石器时代文化遗址发现象征男性生殖器崇拜的石祖、陶祖,如青海柳湾新石器时代遗址中出土的人像彩陶壶,绘有腹部隆起、乳房丰满的女像,以及在新疆呼图壁县境内的大型生殖崇拜岩画,展示了人们对生命由来及诞生方式的崇拜以及敬畏生命的庄严情感。原始人类生殖崇拜的直接目的是养育后代,祈求生育以确保氏族人丁兴旺。由生殖崇拜所形成的生殖文化,是古人对生命现象探索的产物。中医药学是研究生命的科学体系,从这个角度上来说,生殖文化也是医学探索的产物,而医学理论又以生殖文化为主要土壤。作为中医学文化源头之一的《易经》深受生殖崇拜的影响,郭沫若的《中国古代社会研究》认为:“八卦的根底,我们很鲜明地可以看出是古代生殖器崇拜的孑遗。画一以像男根,分而为二以像女阴,所以由此演化出男女、父母、阴阳、刚柔、天地的观念。”《周易·系辞传》说:“天地氤氲,万物化醇;男女构精,万物化生。”即用男女交合来比拟天地和合、化生万物的情景。由原始生殖崇拜升华而来的天地交泰、阴阳和合高度的哲学思想对中医学理论体系的确立产生了重要影响。
当时人们的认识能力极为低下,对大自然中的万千气象无不感到神奇莫测,尤其是对于某些非人力所能及的现象,如疾病、死亡之类的,人们会产生莫大的恐惧,但同时又试图对这些现象加以解释,而在当时又无法做出科学的解释,于是就认为这些是某些超自然的力量在左右世界的运动。这些超自然的力量,经过极为漫长、极为复杂的人格化,便形成了“鬼神”的形态和概念,巫的形象逐渐产生、发展起来。人类历史上最早的文化形态之一——巫史文化也就产生了。《说文解字》释:“巫,祝也。女能事无形以舞降神者也。”巫术属于原始宗教的范畴,其目的是想利用某种超自然力来满足某种需要。原始宗教中的“巫术”,主要有模拟巫术、接触巫术、灵符巫术、占卜巫术等。专门从事巫术活动的人在新石器时代晚期已经产生了,是人与神赖以“交流”的媒介,因而其在氏族中拥有较高的社会地位。
医学的形成与巫术有密切关系。《春秋公羊传·隐公四年》对“巫”作了如下解释:“巫者,事鬼神祷解,以治病、请福者也。”可见“巫”的职业有二:一是治病,二是请福。有观点认为医学发展史上最早的医术是巫术,因此医源于巫。此说基于两个原因:一是人们认为疾的产生是因鬼神作祟,而驱鬼又是巫的职能之一;二是巫在当时既是巫术的施行者,又是远古文化的继承者,通过实践巫术掌握了一些原始的医药知识。《山海经》上的诸巫或“操不死之药”,或“百药爱在”,《周礼》把“掌养疾马而乘治之,相医而药攻马疾”的马医叫“巫马”。疾病是早期人类最为忌讳的现象之一,因为当时的认识水平无法解释这种现象,所以当一次偶然的行为与疾病相关联,或同时发生的时候,这种偶然的因素便会被认为是致病之因,于是鬼神、日月星辰、风雨雷电、鸡犬鸟蛇等都可能被认为是致病之因而成为禁忌的对象。我国历代的禁忌颇多,在早期的医书中,如《内经》《针灸甲乙经》《刘涓子鬼遗方》等,都有这些禁忌导致疾病的记载。因对这些禁忌有畏惧心理,人们选择“远而避之”的方法来避免疾病的发生。一旦发生疾病,便通过各种祭祀活动驱逐鬼神,祈求消灾除病,巫术治病随之就产生了。在中医千余年的发展历史中,巫术治病一直是存在的,其中最典型的例子是“祝由术”的运用。如《素间·移精变气论》有“古之治病,惟其移精变气,可祝由而已”的记载,《灵枢:贼风》列举了“邪留而未发,因而志有所恶,及有所熟,血气内乱,两气相搏,其所从来者微,视之不见,听而不闻,故似鬼神”的病症,以及“其祝而已”的治疗方法。
到了周王朝,医巫分行。《尚书》有云:“周公祷武王之疾而廖。”其时以殷王朝的贤大夫巫彭和巫咸最为有名,以至《说文解字》有“古者,巫彭初作医”的说法。周王朝时,随着社会发展和医药知识的积累,以及巫队伍本身的分化,巫、医开始分道扬镳。其显著标志是出现了专职医生和医疗分科,以及设立了医师考评制度。《周礼·天官冢宰》记载,当时有食医中士二人,疾医中士八人,疡医下士八人,兽医下士四人,到年底则考察他们的医事,以核定他们的级别和俸禄。直到公元前6世纪的春秋时代,在诸子百家争鸣的影响下,医疗活动才逐渐摆脱巫术的制约而独立发展。由于人们医疗技术水平的不断提高,药物知识的不断丰富,中医药学理论开始形成并得到发展。巫术尽管在现代来看带有迷信的成分,但它与当时的生产力、科学技术水平是互相适应的,这是符合人类社会早期的发展规律的。巫医在医学发展过程中也起到过一定的积极作用,巫术在疾病治疗中曾占据着重要地位。随着生产力和人类认识水平的提高,它在病因解释方面的迷信成分逐渐被排除,《素问·五脏别论》明确提出:“拘于鬼神者,不可与言至德。”而在治疗方面保留了祝由术的治疗方法,成为中医心理治疗的手段之一。
免责声明:以上内容源自网络,版权归原作者所有,如有侵犯您的原创版权请告知,我们将尽快删除相关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