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传统文化概观：整合创新及其功能

整合不同的价值，使其在“中华一体”的文化格局中熔铸成为一个有机的统一整体，从而有所开拓创新。这是中国传统文化基本精神的又一功能。

中国传统文化的基本精神，是整个中华版图意义上的民族精神。而中华民族的孕育、形成和发展，有一个漫长的过程。同样，全面意义上的中国传统文化的成熟、定型，也有一个长期发展的过程。作为中国传统文化基本精神的诸多主体内容，在不同时期、不同地域起着不同的作用，对原有的诸多地域文化和不同阶层的文化，起着重要的整合创新功能。

中国古代文化是在多元一体的格局下发展起来的。齐鲁文化、燕赵文化、巴蜀文化、荆楚文化、吴越文化、秦陇文化、岭南文化等，都是古代中国人在艰苦的实践中，在特定的地域里，通过长期艰苦卓绝的努力创造出来的反映该地域人民文明发展程度的文化。这些地域文化，各有其自然环境特色和社会人文特色，反映了不同的价值观念，彼此间不能等同、替代。但是，这些特色各异的地域文化，几乎都蕴涵着自强不息的奋斗精神，都有“中华一体”的文化认同意识。正是在这种共同精神的烛照下，多元发展的地域文化逐渐走向融合，成为中华民族文化大家庭的重要组成部分。在中国历史上，每一次大的统一，都伴随着文化和思想观念上的整合创新。秦朝统一，使秦与其他六国“车同轨，书同文，行同伦”（《礼记·中庸》），中国有了统一的文字，这对于中国传统文化的开拓和发展，有着极其深远的意义。尔后，隋唐、明清文化中出现的盛大恢弘气象，无一不蕴涵着深刻的整合创新精神。不同地域的文化被纳入中华民族文化的整体构架之后，原本分别存在于不同地域文化之中的各种文化“基因”，仍然继续存在，有的还被大力发展，着意提升，成为全民族共同的精神财富。

中国传统文化基本精神中的整合创新功能，根植于中国古代哲学的理论思维之中，如我们提及过的“贵和”思想，便是突出一例。“和实生物，同则不继”（《国语·郑语》），在中国古代的哲人看来，“和”便是创新的源泉，万物的生生日新，是统一体中的“不同”、对立的方面整合的结果，这也是《易传》中所说的：“日新之谓盛德，生生之谓易。”

中国传统文化的基本精神，是全民族的共同精神成果，在其演进的过程中，逐渐形成了文化的大传统。天人合一、以人为本、贵和尚中、刚健有为成为全社会广泛认同的文化观念，超越了地域和阶层，成为牢固的民族文化心理，代代相承，不为外来的力量所打破。在文化大传统的熏陶下，原有的地域文化所蕴含的文化小传统，既表现出中国传统文化的共性，又保留了自己的特殊性，即个性，内容更加丰富，有的还在发展中逐渐形成了新的传统。(www.xing528.com)

值得注意的是，在中国古代文化中，文化的大传统与小传统往往交相渗透，彼此兼容，很难简单地截然分开。比如，上述中国传统文化基本精神的诸方面，在不同的地域文化中都有不同程度的存在和表现；就阶层而言，在上层社会和下层社会中也基本上都可以被接受。这与中国传统文化基本精神雅俗共赏、上下乐道、朝野认同的特质是分不开的。

中国传统文化基本精神有着强烈的趋善求治的价值要求。无论在理论层面和行为方式层面，还是在社会心理和潜意识的层面，都对全民族的价值取向起着任何别的因素所不能替代的作用。“贵和尚中”的精神，培育了古代中国人民追求和谐、反对分裂的整体观念，滋养了崇尚中道、不走极端的平和心境；“天人合一”的精神，激发出“究天人之际”的治学传统和思想传统，并成为不同时期、不同思想流派共同的思维方式和价值追求。这些经过长期的实践，逐步深入人心，并演化为深厚的民族共同心理，以至于成为集体的“文化无意识”。这些思想观念的相互整合，塑造了中国传统文化博大、精进、宽厚、务实的精神风貌。

[1]张岱年、程宜山：《中国文化与文化论争》，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1990年版，第89页。